“公子，知藏有請。”想必是早殿結束了，有人在門口叫他。
    知藏——主管和保護藏經的人，找自己幹什麼，住持那邊已經處理好了嗎？跟著他往前走，三三兩兩的僧人路過，但並沒有人注意到他。“公子請進。”小僧向他行禮後就離開了。
    推開門，看到司炎擺出一張肅穆的臉，看到青平關上門後，立刻笑盈盈地請他入座。
    “果然是重犯，通緝令都貼出來了。”他戲謔道。
    “你看到了？”
    “我去給你買了點藥，滿城人怕是都認識你了。”
    “有這麼誇張嗎？”青平半信半疑。
    “宮裏畫師是不是見過你？那畫像惟妙惟肖，絕對是大價錢的畫師，跟以往的大不一樣。”
    才不是大價錢的畫師呢，保不齊就是文澤睿親手畫的吧。他本以為可以多耗幾天，沒想到通緝令這麼快就貼出來了，幸好他到了姑蘇，也有了落腳之地，不然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住進來的事情我沒有告訴住持，不然他們肯定會把你抓起來的，先養傷，等傷好了你再打算以後的行程。官府很少來寺廟查人的，你隻管放心，趁著僧人去佛堂的時候在出來走動，盡量不要讓別人看見你。”
    “那剛剛叫我來的人……”
    “小僧人不會管這些事的，不要讓住持一類的人見到你就好，他們管的很多，飯菜我會給你送來，你不用放在心上。”
    “多謝你收留我。”說來司炎也算是佛門中的另類，不守規矩，說話也肆無忌憚，但偶爾又會透出佛門弟子特有的洞明世事。
    “你的傷怎麼弄的，能講講嗎？”
    “朱正殺了我師父，我在朝堂上刺殺他沒成功，被文澤睿截住了。”言簡意賅，他也不想回憶這件事。
    “你還會卷到報仇這種事來，不像，明明像個書生。”
    青平聞言低笑：“才沒有，我是個傀儡師。”
    司炎恍然大悟：“那文澤睿仇視你很正常，他父親就是被傀儡師殺的，為了奪取軍權，在戰場上當著他的麵下了手。”
    “這樣啊……”青平沒有什麼波動，也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這些經書，你都看過嗎？”
    “看過，我從小就在這兒長大，不喜歡跟著他們念經修行，總是獨自在這裏讀經書，一直到了長大，住持索性就讓我做了知藏。不過說心裏話，盡管我喜歡這些書，但我還是適合活在俗世裏，不過不進寺廟就看不到這麼多的經書，算是有舍有得了，挺好的。”
    “舍……得嗎？”青平似乎是喃喃自語，“你舍棄的，相比於得到的，到底值不值得？”
    “你這所以這麼想，不過是將’擁有’二字看得太重。俯仰一世，萬物皆屬於自然，你我所擁有的不過是江上的清風，山間的明月，其餘所得都是自然的恩賜，哪有值不值得一說？”
    “可我丟失的東西，很重要。”
    “交易從來不是公平的，你要知道。給你一隻鐲子，你賣一兩銀子給你鄰居，鄰居可以二兩銀子賣給朋友，朋友可以三兩銀子賣給我，鐲子的價值到底有多少誰也說不清，代價的大小也不在一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是啊，時間總會給出答案。”
    “作為傀儡師，你應該深諳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道理，因果輪回，你不要後悔就好。”
    沉默了一會兒，司炎說道：“我要去做灑掃差事了，你可以留在這裏，待會僧人不在了你再回屋子吧。”
    “嗯。”
    司炎又擺出一副莊嚴的樣子，緩緩走了出去。
    青平回房後換上了他買的藥，傷口恢複得不錯，後背上都要結痂了，看來傷口不是太深，不用在姑蘇停留太久，隻要左手好了，他就能找材料做傀儡，蒙混過關地趕路。
    寺廟自古就有“過午不食”的戒律，所以午齋十分準時，也不知道司炎從哪裏多弄了一份能吃飽的午齋，給青平送來了。
    “你可以經常下山嗎？”
    “怎麼可能，隻有正月十五和八月十五可以申請出寺，人數還是有限定的。”
    “那你怎麼去買的藥，偷偷下去的？”青平也是越來越搞不懂這個人了。
    “那可不，需要我出去做什麼，不犯戒律我會幫你的。”
    “沒什麼，再過一些時日希望你下山幫我探探情況。”
    “可以。”
    “現在不要管那些瑣事了，這裏是一個遠離俗世的地方，你不如趁此機會淨化一下自己的內心，你既然為鍾聲而來，便走進這個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