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都是上天的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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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汽把鏡子裏的兩張臉照的曖昧而模糊，吻了好一陣，他摟著我的腰，卻遲遲沒有脫掉我的最後一層底褲。霧氣朦朧的落下來，發梢濕了部分，觸到皮膚上甚至沾著絲絲的涼氣。
    他貼著我的脊背，將右手手掌和我的緊緊握在一起，然後抬起來輕輕擦掉了鏡子上遮擋著眼睛的霧麵。
    我卻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不肯去看鏡子中自己的臉。
    他握著我的手掌，慢慢的，聲音清晰了起來：“許阿姨，等你回來，就讓我抱你，好不好？”
    他的語氣太沉重了，搞得像是生離死別一樣。
    我失聲笑了笑，轉身撫摸上他的臉龐，哄小孩子一般，“BOSS，隻是回去談合作而已，你怎麼說的這麼可怕？就像我回不來了一樣。你就不怕…唔。”話還未說完，就被他捂住了嘴巴。
    他的眉皺著，“許飛揚，不準這麼說。有些話，會成真的。”
    啞然失笑。果然還是個小孩子啊，什麼都信。
    無奈地搖了搖頭，從他懷裏出來，撿起地上的衣服光腳出了浴室。
    這一夜，雖然有了暫時的自由，可我還是失眠了。
    來英國的第一年，我就把原來的手機卡剪了。原來聯係的人也都斷了，就連媽媽，也再也沒有聯係過。三年了，現在的我也算是在時尚圈混出了自己的位置，雖然比不上幾百年前真正的大師，可也常被人讚賞“百年難遇的鬼才”。第一年在慕程實的時尚圈子裏工作了一年，第二年就建立了我自己的品牌，並且拿了一個很好的成績。
    說到底，我現在有的一切，都要感謝慕程實。
    他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將我捧紅了，而且還幫我在這個生存艱難的時尚圈子打出了極高的知名度。外人眼中披星戴月的頂級設計大師FIER許，在慕程實麵前，永遠是當初那個穿著白色阿瑪尼模樣落魄的許飛揚。這一點，在我心裏，是永遠不會被磨滅的。
    他對我好，我就要報答他。
    心裏漸漸沉了下去，我看著窗外的夜色，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我沒通知慕程實，就上了飛機。
    這次合作是他安排的，和對方洽談的人原本是他，可他不知道怎麼了，在看完對方的資料之後，就把這個任務交給了我。
    說實話，到上了飛機的這一刻，我仍舊不知道對方是誰。隻是手中的資料大幅度的描寫了對方的資產龐大，而且在中國頗具權勢，似乎是個相當牛逼的惹不起的主兒。這一點我倒不奇怪，慕程實在英國建立的，也是環球榜上數一數二的頂級圈子，別人擠破了頭還進不來，就更別說合作了。如果不是實力雄厚的對手，他也壓根不屑合作，隻是我想不明白，這三年我一直都隻負責設計，而這次他偏偏挑了我最不拿手的交際讓我去做。難道，他就不怕我搞砸了？
    絞盡腦汁的想了一路。
    而這個問題，也終究在我見了對方之後，被搞清楚了。
    下了飛機，就有專人接我。前來接機是個年輕男人，短寸頭，濃眉大眼，五官倒是很有神，尤其是他笑起來的時候，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這個樣子總讓我覺得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見我發愣，他笑了笑，向我頷首，“FIER先生，你好，我叫慕卿。總裁讓我來接您談生意，咱們走吧？”
    怔了一下，“好。”
    上了車，我才想起來，自己以前，似乎就是這麼笑的。
    車子一路駛過，我看著窗外的景色，就連眉頭微微蹙了起來也渾然不知。
    三年了，這裏的一切都變了，似乎原來還尚存的一絲人氣兒也沒了。到處都是拔地而起的高聳商業樓，一幢挨著一幢，像是插進心髒的餘孽，絲毫無感的製造著更多的冰冷。也許我說錯了，對商人而言，這種死氣沉沉有另一種叫法——智能。
    車子一路飛馳，停停走走，過了五個紅綠燈，終於停在了一片比較空曠的草地上。
    慕卿熄了火，率先一步走下車子，幫我開了車門：“FIER先生，請您上飛機。總裁已經在等您了。”
    上飛機？
    我不解的下了車，心裏有些不明白：現在談生意都改在飛機上了？那我從英國專程飛回來有什麼用？豈不是多此一舉？而且坐了這麼長時間的飛機，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這麼見客，怕是不太禮貌吧？
    咬了咬唇，我咳了一聲：“慕先生，不好意思，能請您稍等片刻嗎？我需要換一下衣服。”
    他猶豫了一下，禮貌地點了點頭，貼心地幫我關上了車門，並按了一個按鈕。
    瞬時，車子的玻璃變成了黑色。這種玻璃我見過，從裏麵看得見外麵，而從外麵，根本看不見裏麵。這個舉動讓我對他的好感加了幾分，但更多的，是對接下來合作案的期待。
    這次回國，還是傭人幫我收拾的行李。我本來想自己收拾衣服，可她沒讓我動手，還信心滿滿地拍著胸脯向我保證：“許先生，你放心吧，我一定把你最好看的衣服都裝上。”
    她自信的樣子像個考了一百分的小孩，讓人不忍心拒絕。何況我平日出門的衣服也是她準備，從各方麵來講，尚且不錯，我也就信了她。
    可打開行李箱的一瞬間，我簡直連一句話都說不上來——天呐，這裏頭……。都是什麼？！
    一件一件拎起來看，心裏的無奈更多了：
    連衣裙……開叉旗袍……高領長筒毛衣……翻到箱底，竟然還有兩雙女士絲襪？！
    （……。）
    老天爺，請你把我帶回八十年代好嗎……
    萬般無奈地撥了長途電話，一接通，傭人的聲音就抱歉的傳了出來：“許先生，對不起，我把箱子弄混了……你現在帶走那個，是我的……真對不起，我現在飛去給您換吧？”
    深吸了口氣，聲音卻虛弱了不少，“不用了，我這個形象，穿這些應該也沒關係的。”
    這不是客套話。我說真的，我現在這個形象，就算穿女裝和高跟鞋，也不會有人懷疑我到底是男人還是女人。
    掛了電話，我將手機放回口袋，挑了最保守的黑色高領長筒毛衣換上了。
    好在身條細瘦，就算穿女士S碼的毛衣，也不會太緊身，反而比平常的男裝更合身。
    衣服倒是很好看，間距三厘米的豎螺旋條凸紋，高領襯得脖子修長，而長筒的款型也正好到小腿的三分之一處，配上白色的軟皮鞋子，整體看起來還是很合體的。確實有種獨特的，時尚氣息。
    加上自身的一頭長發，不僅不顯得突兀，似乎還比原來的一身更妥帖了。
    在英國的時候我也這麼穿過，當時遠遠地從扶梯上下來，看的慕程實眼睛都直了，愣了半天，才怔怔的反應過來開口講話：“FIER，youaresobeautiful。”
    第一次被人讚賞“beautiful”，難免有些尷尬，但之後就習慣了。
    甚至有一次，還被酒會上的一個老混蛋占了便宜，差點被他強暴。慕程實知道了這件事，臉色很難看，隻是皺了皺眉就出了門。結果第二天媒體就曝光了消息：XX企業家被打斷了三根肋骨，右胳膊粉碎性骨折，目前已宣布徹底退出時尚圈。
    往事浮上腦海，使勁搖了搖腦袋，耳邊嗡嗡響了一陣，才揮去那些場景。
    推開車門，慕卿仍禮貌地背對著車門站著。
    聽見聲音，他轉過身，卻在看到我的一瞬間，表情呆滯了一下。
    卻又很快恢複正常：“FIER先生，這邊請。”
    禮貌地回以一笑，跟著他的步伐，登著梯子上了草坪上穩穩停著的私人飛機。
    他卻沒有跟上來。
    有些不解地停在最後一級台階上，回頭看著他：“慕先生，不跟著嗎？”
    “不了，”他笑，“總裁談生意的時候不喜歡有人跟著，您上去就好，他已經在等了。”
    不知怎的，心裏突然冒出來一絲失落。也許是慕卿的笑容給了我一種安全感，好像在這裏，他就是我唯一的倚靠一樣。
    直到到達機艙內部，我才發現，這架私人飛機真不是一把的豪華。
    柔軟的牛皮並列沙發，剪切好的CUBA雪茄，還有一塵不染的白色舷窗紗簾……
    巨大的眩暈從頭頂降落，眼前一黑，就連身體也忍不住劇烈的傾斜了一下。眼看著就要摔倒，竟然被一隻有力的手臂及時扶了一把。借助他的臂力，用力晃了晃腦袋，才站穩腳跟。
    抬起頭，剛要微笑著說謝謝，下一秒笑容就僵住了。
    是我產生了幻覺嗎？還是，慕程實口中的生意夥伴真的是他？
    逼迫自己用三秒消化掉這個事實，沉了口氣，再次禮貌地掛起了笑容。可不知怎的，聲音卻不明顯的有些弱勢：“沈先生。”
    沒錯，站在我麵前的這個男人，目睹了我的狼狽模樣的男人，正是三年裏我夢見了無數次的男人，少爺。
    耳根略微有些發燙，渾身都不自在。
    但表麵上仍要裝出一種鎮定的樣子，就算腦袋嗡嗡響，也要坦然自若的笑。
    相比於我的吃驚，他倒是早有預見似的平淡笑了笑：“英國那邊發來你照片的時候我還不敢確定是你，消失了三年，如今我們竟然在這種場合見麵了。飛揚，好久不見。”
    是啊，三年了。
    三年不見，少爺你，生活的應該更好了吧。
    心裏想著，笑容不由更坦然了一些：“是啊，好久不見。”
    縱使腦袋裏有一百個疑問，也在這一刻，徹底被解決了。
    慕程實讓我來談合作，應該就是覺得我和對方有著一層關係，所以不會被拒絕吧？
    所以那晚他抱著我，眼神那樣恐慌，是不是也是因為怕我知道了對方是誰之後，怨恨他？
    可既然知道我和沈士戎的關係，又知道我不願再和他再有交集，你又為何要把我拉進來？大概是因為你知道，我不會怨你嗎……
    低著頭，眼睛失去了聚焦。不知怎的，坐在沙發上，突然有些手足無措。
    接下來的流程就簡單了很多，簽了合作協議，剩下的，便是沉默。
    飛機平穩的在天空中飛行，從我的角度，可以看到舷窗外層層疊疊的雲。
    很白，也很濃，像是一團又一團的棉花糖，被上帝獎賞給藍天當糖果。
    我還沒有這麼近距離的看過雲。雖然坐了很多次飛機，但這樣近距離的觀看白雲，還真是第一次。大團大團的白色，幹淨地想讓人跌在上麵，好好的睡一覺。一定是很軟的吧？這樣想著，忍不住輕輕笑了一下。
    他竟輕易察覺到了：“喜歡？”
    一時卻沒有反應過來：“什麼？”
    見我愣神，他笑著抬了抬眉，“沒什麼。飛揚，一會回別墅吃飯吧？今晚正好是家宴，三年沒見，你媽媽應該也挺擔心你的。”
    家宴？
    腦海裏第一個浮現出的，不是溫暖，而是三年前媽媽失望的眼神。
    她對我最大的期望，恐怕就是讓沈家人重視，而我現在這個樣子，恐怕會讓她更失望。所以還是算了。
    搖了搖頭，我握著一手心薄汗，溫笑回拒：“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沈先生。”
    他卻執意一般，“她應該很希望見到你。三年前你一聲不響走掉，連一個口信都沒有留，她當時就病倒了。後來英國那邊發來消息，說是有你的消息了，她的身體才好一點。不管怎樣，你應該回去見她一麵……”
    眼神中的期望太劇烈，可終究不是因為我。眼睛被刺了一下，微微蹙了蹙眉，心裏又亂了。
    “沈先生，”我忍不住打斷他，“生意也算談完了，沒別的事情的話，請你找個附近的停機坪降落。”似乎不夠，又補了一句，“我還有別的事情，需要當天飛回英國。”
    這樣直白，他應該就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就算背棄道德，我也不想再回去了。
    可一抬頭對上他犀利的眼神，又像被電擊中一般，無奈地將腦袋轉了一個方向，不再看他，心裏的波動才平複一點。
    沉默再次淹沒了整個機艙。
    也許當前最好的相處方式就是沉默，可天知道，這氣氛快要把我逼瘋了。
    機艙中的溫度不低，我穿著不透氣的高領毛衣，隻是心焦魔亂地坐著，就出了一頭汗。
    額前的長發貼在臉龐上，濕乎乎的，弄得我很難受。抬手將它收在耳後，深深吸了口氣，我咬了咬唇，剛要開口說話，就被他搶了前：
    “如果是我要你回去呢？”
    我望著他，悶了半天，隻覺得自己說不出話來。
    

    作者閑話：

    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