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峰在梳妝台前坐下，撫摸著台子上的每一個細微之處，然後拉開抽屜。
    抽屜裏有個精致的鐵盒，淩峰應該也是第一次見，他搗鼓了好久才打開。
    鐵盒裏的東西很雜，有梳子、頭飾、首飾、手表……看來應該是母親的遺物，淩峰隨意翻了翻，正準備蓋上蓋子放回原處時，突然，一個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這是一個類似於項鏈的東西，一根鏈子上串著一個長方形的小牌。
    淩峰把東西拿出來，等看清楚小牌上的圖案時，他的眼睛倏地睜大。
    留意到淩峰神情的周楊也湊上前來，當看清楚淩峰手裏的東西時，轉頭看向淩峰。兩人對視，皆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這是一塊軍牌，上麵沒有任何字跡，隻有一個圖案，正是周楊在淩峰宿舍見過的蜘蛛圖案。
    震驚過後，淩峰陷入了沉思，然後他很快意識到，怪不得他看到蜘蛛紋身的時候會覺得眼熟，原來在他母親去世的時候，他曾無意中看到過這塊軍牌，當時他不知道這是什麼，也就沒在意。這塊軍牌出現在她母親的遺物中，意味著什麼，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淩峰猛然站起來，攥緊手裏的東西，沉聲道：“我們走，去找我父親。”
    兩人開車前往淩峰父親所在的師部，一路上，淩峰把著方向盤的手裏一直緊緊攥著軍牌，周楊沒說話，他知道現在淩峰也沒辦法對他解釋太多。
    通過重重崗哨，車子駛向炮兵師師部大樓。下車後，淩峰叫住一個正好經過的兵，掏出證件給他看，“幫我找淩副旅，就說淩峰找他。”
    看到淩峰手裏的證件，士兵眼睛都直了，連忙說道：“你，你等等啊，我這就去找。”說完一溜煙跑走了。
    淩峰靠在車上抽煙，周楊站在旁邊，有點擔心地看著他緊鎖的眉頭。
    “18歲那年，母親被人撕票，父親袖手旁觀，我便很少見他，他為了自己的前途連最愛的人都能舍棄，他根本不配做一個父親。”吸完最後一口煙，淩峰說道。
    周楊看不清淩峰躲在煙霧背後的臉，卻依然能感受到那張臉上盛滿悲恨。
    二十來分鍾，去遞話的士兵氣喘籲籲地站在淩峰麵前，“淩副旅正在開會，他讓你去他辦公室等，他一會就到。”
    “你去吧，我在車裏等你。”周楊說。
    淩峰點頭，他這次是來向淩瑞陽尋求答案的，在他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前，確實不適合讓周楊旁聽。
    淩峰坐在淩瑞陽不大的辦公室裏，心口悶得慌。
    這個地方對他來說並不陌生。
    在他進部隊前，淩瑞陽還沒坐到現在這個位置，那時候他也是用的的這個辦公室。現在這裏的桌椅擺設跟十多年前淩峰看到的沒有任何區別，隻是更加陳舊了。
    他還記得身下的這張沙發，他曾經也坐過，現在坐上去卻沒那麼舒服了，似乎內裏已經壞了。
    淩峰身體微微前傾，腰背筆直，眼睛凝視著門口。
    門口傳來腳步聲，四目相對時，兩人心裏皆起了不小的漣漪。
    他老了，這是淩峰看到淩瑞陽的第一感覺，緊接著，怨恨、悲憤盈滿胸口。
    淩峰強行壓下心裏的複雜感受，麵上恢複冰冷，開門見山道：“我媽媽當年到底是怎麼死的？”
    淩瑞陽原本以為淩峰是特地來看望他的，他興奮地連會都沒開完就提前出來了，聽到淩峰的話，他愣住了。
    眼前的淩峰已經不是那個軟軟小小，纏著他不讓他工作的小不點了，也不是那個愛玩愛鬧，叛逆張狂的俊秀少年，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他已經長成一個強悍的男人，自己站在他麵前，都要抬頭仰視他，
    淩瑞陽心裏既欣慰又心痛，欣慰的是兒子沒有長歪，甚至比想象的更好，心痛的是他對自己的怨恨似乎有增無減。
    “你還是恨我？”淩瑞陽的聲音有些疲憊。
    “我媽媽究竟是怎麼死的？”淩峰一字一句地又問了一遍。
    淩瑞陽在辦公桌後麵坐下，歎了口氣，說：“你是不是認定了是我害死的你媽媽？”
    淩峰覺得這種對話實在沒有意義，他掏出軍牌放在淩瑞陽麵前的桌子上，“你認識這個嗎？”
    淩瑞陽疑惑地拿起桌上的軍牌，等看清楚手裏的東西時，他的眼睛驟然收縮，他駭然地問淩峰：“這個東西你從哪來的？”
    淩峰一直注視著淩瑞陽的表情，他知道，問淩瑞陽是問對了。
    “我從媽媽的遺物中找到的。”
    淩瑞陽皺眉。當年愛人去世時，遺物都是由家裏的保姆收拾，並沒有經他手，之後他便搬去了部隊宿舍，節假日回家也隻回父親家，沒再踏進過自己家一步，所以他並不知道自己愛人的遺物中還有這樣一件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