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周楊都沒有參加訓練。
    他和黃小強雖然都受了傷，但其實他傷得要嚴重得多。黃小強是貫穿傷，而他的那顆子彈當時卻是卡在了骨頭裏。
    白天，他在宿舍裏看書，看累了就到訓練場邊坐著看大家訓練。連續幾天，他發現一個問題，淩峰除了第一天在，後麵幾天都沒出現。
    這天晚上熄燈後，周楊一直沒閉眼，他估摸著向毅睡著了，便從床上爬起來，披了件衣服開門出去了。
    他避開巡邏哨，悄悄閃進淩峰宿舍。
    淩峰宿舍一片漆黑，很明顯，人不在。
    周楊就著窗外的月光走到床邊，在床上坐了一會兒，他又覺得這樣坐在他床上似乎不太好，於是又站起來坐到書桌前的椅子上。
    淩峰的書桌還是和之前每一次看到的一樣，簡潔幹淨。周楊用最放鬆的姿勢坐了一會兒，眼皮便開始打架了，他揉了揉太陽穴，眼睛瞟到書桌上的一疊資料，最上麵的一頁紙上寫著“軍銜”“推薦”幾個字樣。
    周楊想起在醫院時黃小強跟他提過，淩峰在想方設法幫他申請軍銜晉升。
    周楊拿起那份推薦表，借著月光隨意地翻了翻，無非就是描述了他在這次任務中的英勇表現。其實在和平年代，周楊的表現已經能夠上一個二等功了，但是他們立了再大的功，也不可能通報全軍區，這就是他們的宿命。
    周楊根本不在乎立不立功，甚至也不在乎升不升軍銜，他隻是感動於淩峰為他如此奔波。
    周楊笑著搖了搖頭，正要把推薦表放回原位，突然看到原本在推薦表下麵的那疊資料上寫著“H組織”等字樣，然後是一些小字組成的內容，紙張最下麵是一個圖案，因為沒開燈，周楊看不太清那是個什麼，隻覺得似乎像一種昆蟲。
    周楊正猶豫著要不要湊近點看清楚時，宿舍門開了。
    淩峰剛打開宿舍門就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他打開燈，果然，那小子在屋裏。
    淩峰把門關好、落鎖，脫下軍服外套掛在櫃子裏的衣架上，走到書桌旁，抱起周楊一個旋身坐進了椅子裏，周楊就這麼坐在淩峰腿上。
    周楊有點懊惱，怎麼每次兩個人相處時自己都像個女人一樣，明明自己也是個男人，在戰場上表現得比任何人都爺們好嗎，怎麼一到這男人麵前就蔫了呢！
    看著周楊又瞪眼又切齒的樣子，淩峰心裏失笑，他多少能猜出一點這孩子的心理活動。
    其實在淩峰心裏，他從來沒把周楊當成女人看待。周楊既是他的愛人，也是他的戰友，作為戰友，他尊重他，欣賞他，他們是能在戰場上把後背交給對方的生死兄弟，而作為愛人，淩峰想把自己所有的溫柔都給他。
    淩峰有個特質，對屬於自己的東西都特別好，小時候別的小朋友把他的玩具弄壞了，他把人家打得滿地找牙；少年時，他認為曲奇是他的弟弟，所以他拚了命也要護著他。現在，周楊是他認定的愛人，所以他極盡溫柔。
    淩峰用額頭碰了碰周楊的額頭，又在他的嘴角親了親，表示安撫。
    淩峰的嘴唇冰涼，周楊皺了皺眉，這個男人是從哪裏回來的，怎麼身上這麼冷？
    淩峰瞥到周楊手邊的申請表，微微歎了口氣，“抱歉，沒辦法給你申請立功嘉獎，不過軍銜晉升應該沒問題。”
    周楊也親了親淩峰的嘴角，“我都不在乎，就這樣，也挺好。”周楊說的是真心話，隻要能待在這個地方，能時常看見這個人，不管是訓練還是出任務，都挺好。
    淩峰抱緊了腿上的人，胸膛貼著胸膛，兩顆心跳動的地方傳出炙人的熱度，安靜的宿舍裏，他們似乎能聽到對方的心髒跳動的聲音，堅定，有力。
    很久，周楊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他推開淩峰，指了指桌上的那疊資料，“隊長，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麼棘手的事情？”
    淩峰拿起資料遞給周楊，“嗯，你先看看。”然後抱著周楊站起來，自己去倒水。
    周楊坐回椅子裏，專心地看起了資料。
    資料分幾部分，有H組織的概況，它的前身和近年來的發展，以及它在多個周邊小國發動的幾起恐怖襲擊，這些內容周楊隻是一帶而過，但是在資料最後，有一句話引起了他的注意，上麵寫著，“M國中情局很可能為H組織的真正幕後推手”，此外，那幅周楊之前注意到的蜘蛛紋身圖案也引起了他的興趣。
    “這個圖案是怎麼回事？”周楊問淩峰。
    淩峰把手裏的茶杯遞給周楊，“這兩次任務中，我們都在對方的狙擊手身上發現這個紋身圖案，而這個蜘蛛圖案，是M國中情局下屬一個雇傭兵團體的標誌，我也是兩年前才知道的。我的直覺告訴我，H組織和M中情局的關係非同一般，當然，這隻是我的猜測，而最重要的一點是，兩年前我第一次看到這個圖案時，我就覺得非常熟悉，好像在哪裏看到過，但我想不起來。”淩峰邊說邊皺起了眉。
    “所以你現在在調查這件事？”周楊問道。
    淩峰搖搖頭，無奈道：“我還沒有資格來查這件事。你應該知道，我們其實就是別人手中的利劍，指哪打哪，其他的事情自有上位者來考慮，而我要做的，就是保證你們在每一次任務中都能活著回來。”
    周楊突然覺得悲哀。這個國家有最龐大的軍隊體係，擁有世界上最多的軍人，長期的艱苦訓練讓他們成為了勇士，他們忠誠、奉獻、不怕犧牲，但同時他們也學會了忍辱負重、永不抱怨和背叛。
    是的，他們什麼都可以付出，他們從不抱怨，就像他們入隊宣誓時說的，“我將生死度外，我將青春奉獻，我將名利拋開，為了人民安居樂業，為了祖國安之泰然，我將拋頭顱，灑熱血！”隻要祖國需要，一條命又算得了什麼。
    可是，每次任務舉起手中的槍時，他們也想知道在他們對麵站著的是誰，可這對他們來說似乎很難。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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