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峰走了，周楊從姬嚴懷裏掙開，低著頭。晚會上發生的事、自己剛才的反應、淩峰說的話，所有這些結合起來，隻要不是太笨，都能猜到怎麼回事。周楊沒想這麼快讓身邊的兄弟知道這一切，但已經發生了，他也沒想3要掩飾。
    周楊低著頭，用仍舊混沌的大腦艱難地組織了一下語句，說道：“你都看到了，事情就是這樣，我喜歡隊長，我們在一起了。”他說得很坦然，“我知道這件事很邪門，其實一開始我也這麼覺得，可喜歡上了就是喜歡上了，我沒辦法控製自己。”周楊重重呼出一口氣，“如果你覺得接受不了，我會跟你保持距離，或者，我會跟隊長說，以後不要把我們安排在一個組了。”
    姬嚴低頭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懷抱，聽著周楊說的話，眼睛酸澀得不行。事到如今，他還能說什麼呢？他很想告訴周楊，他對他的喜歡其實並不比隊長少，他以為他們相處了這麼長時間，周楊多多少少也能感覺出一點什麼，可是他錯了，周楊幾乎整顆心都在那個人身上，從來沒有分給過別人。
    姬嚴感覺胸口像被大石碾過一般鈍痛，他吃力地扯起嘴角，他能想象得出自己現在笑得有多難看，幸好是晚上，周楊也看不清，
    “說什麼呢，我們是兄弟，什麼接不接受的，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支持！”說完，用拳頭頂了周楊的肩膀一下。
    周楊笑了，發自內心的笑，他也頂了姬嚴一下，“謝謝你，姬嚴！”謝謝你，我的兄弟！
    回食堂的路上，走在前麵的周楊步伐似乎比來時要輕快很多，可能是消除了心中的不確定，也可能是長期隱藏在心裏的東西找到人傾訴了。姬嚴從後麵看著他包裹在迷彩褲中修長的雙腿，腦中又閃現出他熱舞時的畫麵，那個年輕、充滿朝氣的、全身都在發光的身體，還有那魅惑的眼神，都讓他如此渴望。可是他知道這個人這具身體這輩子都不會屬於自己。
    他其實很想問問周楊，走這條路，會不會後悔？但是又有什麼意義呢？就算不問，他也能想象得出。
    周楊長得女氣，但性格卻是少有的執著，隻要是他自己選擇的路，就算背著荊棘，渾身浴血，他也會毫不猶豫地走下去。
    姬嚴是真的釋然了，從開始到現在，他們之間有的隻是一起在訓練中、在戰場上堆砌起來的戰友情、兄弟情，他們可以一起躺在壕溝裏高談闊論，可以一起死在戰場上，就是不能一起談感情。這份一出生就被扼死在搖籃裏的感情，注定隻能被永遠地埋在心底最深處。或許以後，他隻能用自己手中的槍和刀來守護這個人。
    回到食堂，所有人已經聚在一起包餃子了，就連淩峰也放下平時的嚴肅，挽著袖子在和麵，而先前和他表現親密的曲雯，則坐在離他最遠的地方包餃子。雖然她依舊在和旁邊的人說笑，但周楊看得出，她的臉色並不好。
    看到周楊進來，向毅向他招手，用整個食堂都能聽到的聲音叫道：“周楊！快過來！”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周楊無奈，他並不是一個喜歡出風頭的人，之前那段舞也是一時腦抽，他現在隻求這一篇趕緊翻過去。
    走到向毅旁邊，這小子猛地勾住周楊的脖子，把周楊的腦袋壓在自己胸口，“周楊，你小子真是深藏不露啊，不聲不響地來這麼一招，現在所有女兵都在打聽你，你讓我們這些兄弟怎麼活啊啊啊！”說完，還狠狠地壓了他的腦袋幾下。
    周楊被他扭得脖子都快斷了，好不容易掙脫開，又被他死死地扣住肩膀，周楊哭笑不得。
    向毅又說：“你那舞跳得也太帶勁，要不你教教我吧，將來咱也能出去炫炫！”
    “就是就是，也教教我！”
    “就是，教教我們！”
    ……
    周楊被圍在中間，滿頭黑線。
    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吵吵鬧鬧地包著餃子，看著春晚，士兵們覺得這樣過一個年也不錯。這邊包完，那邊也煮好了，大家或坐或站地圍著桌子邊吃餃子，邊討論春晚哪個節目好看。
    在離零點還有十分鍾時，大家一齊湧向訓練場。隻見偌大的訓練場中央整整齊齊地碼放著各種類型的煙花禮炮。
    男人從小就對這類東西情有獨鍾，大家一擁而上，把所有煙花拆開。
    離零點還有十秒鍾時，大家一齊倒數，“10，9，8……2，1，0！”
    “咻------”一束火焰直衝雲霄。
    “碰！”一聲巨響，在夜空炸開一個巨大的花朵，五彩斑斕，絢麗奪目。
    緊接著，一個又有一個煙花衝向天空，將基地照射得如同白晝。
    大家齊聲歡呼，在此起彼伏的“交響樂”中互相祝福“新年快樂”。
    周楊站在人群最外圍，仰頭看著漫天絢麗多彩的煙花，燃燒著極致的美麗，隻為給人們留下一瞬間的幸福，周楊的眼睛逐漸迷蒙。
    一隻手握住了他的手，周楊沒有回頭，反握住那隻手，十指相扣，他知道是誰，因為隻有那個人的手上才會有如此厚的槍繭，被這隻手握著，他覺得心都是滾燙的。
    “周楊，新年快樂！”淩峰抬著頭，看著天上，大聲說。
    “隊長，新年快樂！”周楊也依舊抬著頭，大聲回道。
    “還有，我愛你！”周楊側頭看著淩峰動了動嘴唇，這句話說得很輕，周楊不知道淩峰有沒有聽到，他沒有回，隻是更重地扣緊了周楊的手，眼睛亮得像墜進了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