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楊和曲奇並排坐在河邊，周楊從背囊裏翻出淩峰給的藥油，想給肩膀抹藥。
    周楊剛把衣服解開，手裏的瓶子就被一旁的曲奇一把奪去。
    周楊奇怪地看著曲奇。曲奇兀自低頭擰開藥油瓶蓋，然後轉過身幫周楊把肩頭的衣服拉開，再把將藥油倒在手心裏，搓熱後給周楊的肩膀搓揉，整個過程都沒有出聲。
    周楊覺得今天的曲奇跟平時不太一樣。在周楊印象中，曲奇就是個愛笑又單純的大男孩，平日裏訓練再苦再累，他也總是嘻嘻哈哈，仿佛永遠沒有煩惱似的，可今天的曲奇周身都被一種莫名的情緒籠罩著。
    周楊不說話，曲奇也沒開口，隻是沉默地給周楊揉著紅腫處。
    “楊楊，你喜歡淩峰哥嗎？”就在周楊覺得氣氛越來越詭異時，曲奇突然問周楊。
    周楊心一驚，他看出什麼了嗎？
    “曲奇，你怎麼會這麼問？”周楊小心翼翼地問。
    “楊楊，我給你講講我和淩峰哥的事吧！”曲奇沒有直接回答周楊的話。他把藥油的瓶蓋擰好塞回周楊的背囊裏，又幫周楊把衣服拉好，然後抱著膝蓋麵對河麵坐著，臉上泛著微微的笑容，
    “我和淩峰哥從小就認識，我們一起長大，一起闖禍，我們感情很要好。他一直把我當弟弟一樣疼愛，但是……我卻沒有把他當哥哥……”
    說到這裏，曲奇轉過頭看著周楊，周楊也看著他，似乎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麼。曲奇嘴唇微勾，帶著點苦澀，
    “是的，我喜歡淩峰哥，從15歲開始就一直喜歡他，非常非常喜歡。”
    雖然已經預料到了答案，但周楊還是在心裏小小地驚訝了一下。
    “為了他，我瞞著家裏人來參加特種兵選拔，我沒有多餘的想法，就是想待在他身邊，能天天看到他就好。我本來以為他隻把我當弟弟是因為他不喜歡男人，可當看到他看你的眼神時，連我都愣住了。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淩峰哥，他好像……真的陷進去了。”
    曲奇的聲音似乎飄得越來越遠，周楊突然有一種衝動，他想抱抱這個可愛的大男孩，拍拍他的背，告訴他“其實大家都挺喜歡你的，你值得更好的人對待”，可這種話是多麼無力和蒼白。
    “曲奇，我……”
    “不過沒關係，他喜歡你是他的事，我喜歡他是我的事，我們公平競爭！”
    曲奇笑著傾身過來用自己的肩膀輕輕抵了抵周楊，表情裏絲毫沒有一點怨恨，隻有些微的苦澀。周楊看著這樣的曲奇，微微歎了口氣，安慰的話他怎麼都說不出口，因為他無論說什麼都會顯得自己很矯情。
    兩人再次相對無言，這時孫蔚和黃小強回來了。
    兩人在河裏抓了幾條魚，黃小強還逮了隻兔子。曲奇拍拍屁股站起來，臉上又揚起那常見的燦爛的笑容，
    “有烤兔子吃了嗎？我還從來沒吃過烤兔子呢！”
    “不行，我們不能生火，會暴露目標！”姬嚴和向毅這時候也回來了，姬嚴立馬扼製了曲奇想吃烤兔子的願望。
    “姬嚴說得對，生火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周楊也同意姬嚴的說法。
    大家知道姬嚴說的是對的，隻是有點可惜吃不到香噴噴的烤兔子肉了。黃小強提起兔子問：“那這兔子怎麼辦？現在天太冷，能抓到的東西太少，這隻兔子還是我好不容易逮到的，放了太可惜了。”
    “處理一下，把肉帶著，熟的吃不到咱就吃生的，總比餓著強。”姬嚴說道。
    “好，我去洗。”黃小強提著兔子去了河邊。
    幾個人把孫蔚抓來的魚分著吃了，雖然生魚很腥，但有的吃總比沒得吃強。
    晚上，六個人仍然分成三組輪流休息。兩組休息，一組放哨，每三個小時一換。
    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六個人收拾了裝備，把所有痕跡抹幹淨，沿著河岸向上遊而去。
    “大家小心一點，前麵山頭陡峭，樹木較密，適合埋伏偷襲。”出發前，姬嚴神情嚴峻地叮囑大家。
    這個山果然比昨天的難爬，腳下大腿粗的樹根蜿蜒錯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們從山北麵上去的緣故，地上異常濕滑，他們的行進速度一下子慢了下來。
    “停”，走在最前麵的黃小強突然做了個停止的手勢，蹲下身來查看地上。
    “怎麼回事？”姬嚴貓著腰湊上前去。
    “你看。”黃小強示意姬嚴看他麵前的地上，地上隱隱約約有個腳印，大約43碼，看花紋是普通的作戰軍靴。
    “大家先不要動，注意警戒！”姬嚴做了個原地待命的手勢。
    這時，通訊器的耳麥裏傳來沙沙的聲響，姬嚴示意大家把通訊器打開。
    “我是一組，請說。”姬嚴對著耳麥說道。
    “一組，我是二組，C號山頭有埋伏，大概有一個連的人，我們已損失兩人，你們要小心。”耳麥中傳來二組組長的聲音。
    “操，對方到底是什麼來路？就這麼個破山頭竟然埋伏了一個連的人！”向毅踹了下樹幹。
    “二組，他們的裝備如何？”姬嚴示意向毅先別說話，自己又對著耳麥問道。
    “普通陸軍作戰裝備，跟我們差不多，看不出區別。奇怪的是，他們不但擅長團體作戰，單兵能力也很強。你們盡量跟他們正麵交鋒，最好是避開。”
    切斷通信，大家都沒說話，姬嚴詢問大家，“你們怎麼看？”
    沉默了一會兒，周楊開口了，
    “擅長團體作戰的話應該是普通部隊，不過，如果說單兵能力也很強的話……我想，我可能知道是哪個部隊了。”
    “周楊，你說的是，咱們步兵師的鐵三連？”
    向毅這小子這次總算聰明了一回。
    “是的，就是鐵三連。我應該沒跟你們說過，我就是鐵三連出來的，所以我對他們還是比較了解的。”周楊點頭道。
    “怪不得啊楊楊，那次在林中，你居然能跟老鬼打成平手，我說你怎麼這麼厲害，原來你是鐵三連出來的兵。鐵三連平時的訓練強度是別的連隊的幾倍，他們不但注重訓練團體作戰，對單兵的要求也很高，這次我們碰上他們，算是凶多吉少了。”曲奇有點沮喪。
    “周楊，你能肯定嗎？”姬嚴沉默了會兒，問周楊。
    周楊搖頭，“不能肯定，但是八九不離十。”
    “好，我信你！”
    說完，姬嚴靠著樹幹思考了片刻，然後他把六人分成了三隊，每隊兩人，一人在前負責突擊，一人在後負責狙擊掩護，三隊呈扇形一點一點向前推進。
    在快接近山頂時，耳麥裏傳來黃小強的聲音，“我這裏有發現。”
    “孫蔚，停止前進，替小強掩護。小強，需要支援嗎？”姬嚴問道。
    “砰！砰！……”耳麥裏沒人回答，隻傳來幾聲槍響。
    “小強！黃小強！報告情況！”姬嚴略顯焦急的聲音從耳麥裏傳出。
    黃小強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卻傳來孫蔚的聲音，
    “小強沒事，不過可能受了點傷。”
    “怎麼回事？”
    “三個敵方的人，被我狙了兩個，還有一個被小強割了喉。”孫蔚回道。
    “孫蔚，你在原地不要動，掩護小強，向毅曲奇，你們隊去支援，周楊，我們兩個繞到他們前麵去！”
    姬嚴快速做了安排，大家按命令行事，周楊掩護著姬嚴又向前推進了一公裏，已經繞過了山頭到了另一邊。
    “向毅，報告小強情況。”十五分鍾後，姬嚴對著耳麥說道。
    “小強手臂被對方軍刀刺傷，好在傷口不深，我給他包紮了，現在沒大礙了。操，你們也太特麼狠了，這是演習，至於搞得這麼血腥嗎……”
    周楊在那邊罵罵咧咧，應該是對那幾個“死掉”的敵人說的。
    “沒事的話繼續推進，我和周楊在前，你們注意兩邊情況。”姬嚴繼續發出命令。
    周楊趴在一個矮地裏，眼睛透過步槍的瞄準鏡看著在他前麵不遠處貓著腰向前推進的姬嚴，幾秒鍾後，他將槍口掃到姬嚴的右邊，沒情況，再是左邊，沒情況，再將鏡頭退回到姬嚴身上。
    姬嚴打了個手勢，周楊站起身準備往前行進，突然瞄準鏡中姬嚴右邊的一個樹枝晃了一下。
    “姬嚴，趴下！”他一邊對著耳麥喊一邊迅速地將槍口對準那樹枝處就是一槍，“砰！”
    槍聲剛落下，那處冒出了一縷白煙。
    周楊站起來提著槍往姬嚴方向跑了二十來米，再次趴下，將槍口對準那白煙處。
    “姬嚴，怎麼樣？”周楊對著耳麥輕聲問道。
    “沒事。”姬嚴爬起來，走到樹後拖出來一人，“周楊，認識他嗎？”
    “哎哎哎哎，我說你對待死人能不能尊重點！”那人被姬嚴拽著踉踉蹌蹌跑出來，聽到姬嚴的話突然頓住了，狐疑地看著姬嚴，“周楊？哪個周楊？”
    “認識，鐵三連的柯曉海。”周楊在瞄準鏡中看得很清楚，眼前的是自己曾經一個宿舍的戰友，甚至和自己還是上下鋪。
    “你說的不會是我們連隊的周楊吧？他不是去參加雪狼選拔了嗎？他進雪狼了？你們都是雪狼的人？操！我說今天碰上的人怎麼都這麼強，感情我們是被拉來陪特種兵練兵來了。哎，周楊，周楊，你出來！你快出來跟我說說這到底怎麼回事，你真的進雪狼了？雪狼好進嗎？訓練跟我們鐵三連比怎麼樣……”柯曉海一點不顧自己背上冒著的白煙，衝著林子裏大喊道。
    周楊捂著額頭哭笑不得，這柯曉海還是改不掉話嘮的毛病。
    姬嚴聽不下去了，舉起槍對著他，“閉嘴！你已經是死人了，死人會說話嗎？還是，你想再死一遍？”
    姬嚴的威脅起了作用，柯曉海立馬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自己走到樹後麵坐著扮死人，笑話，誰願意無緣無故被子彈打啊，就算是空包彈近距離打在身上也是很疼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