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楊低著頭，沒有回答淩峰的話，淩峰歎了口氣，最終沒忍心逼他。
    淩峰又伸手抱住周楊，這是一個不帶任何欲望的擁抱，溫暖而讓人心安。
    被淩峰擁在懷裏，周楊的眼睛有些酸澀。他不知道這個男人怎麼會有這麼多麵，在訓練場上強悍而鐵血，親吻他時癡情而感性，此時抱著他時溫柔而繾綣，美好得讓人想落淚。
    周楊潛意識裏是渴望這個男人的擁抱的。本來以為這輩子自己都將孤身一人，卻沒想到這個本該怨恨的男人以這樣的姿態闖入自己的生命，使自己原本一片灰暗的人生一下子有了光亮。這條路現在可以不用自己一個人走了，隻要自己點個頭，對方就會一直陪著自己走下去。
    周楊很想問淩峰一句，能不能承諾一直陪著自己走下去，可是他不敢，他知道淩峰必定會承諾他，但是現實擺在眼前，兩個男人特別是兩個軍人之間的愛情能夠走多遠，阻礙太多了，他不想得到了又失去。
    周楊這輩子失去的東西太多太多，他不願再體會那種感覺，如果早知道會失去，那他寧願一開始就不要得到。
    “教官，再給我一點時間好嗎？有些事情我還要再好好想想。”
    周楊掙開淩峰的擁抱，退開一步，聲音裏帶著少見的執拗。
    淩峰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他能感覺到周楊此時情緒的低落，難道自己真的將他逼得太緊了嗎？
    淩峰看著周楊，眼裏有溫柔，有擔憂，
    “好，你先去訓練，咱們的事等選訓結束再說。”
    周楊沉默著打開門往訓練場走去。
    淩峰點燃一支煙，站在窗口看著周楊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見。
    自己果然還是太心急了。這個孩子前二十年受的苦太多了，此時他就像個找不到媽媽的迷路的孩子，內心充斥著的是恐懼和迷惘，而自己就像個拿著糖果引誘他跟自己回家的壞叔叔，就算他一時衝動跟自己走了，那又能走多遠，等他反應過來還是會逃走吧。
    周楊是個男人，他需要成長，而不是被自己保護著，這份感情如果太過纖細，是不會長久的。
    他們之間的愛情，應該是男人與男人之間的對話，而不是一方躲在另一方的羽翼下。
    所以，他必須要讓周楊變得強大，強大到能和自己比肩的地步，等到了那一日，他們才能為對方撐起一片天，才能守護對方的生命，不會成為對方的負擔，他們的愛情才會更牢固。
    周楊回到訓練場時，兵蛋子們已經完成了一個二十公裏負重越野，兩百個俯臥撐，一百個仰臥起坐，一百個蛙跳。
    周楊發現，天天操得他們嗷嗷叫的閻王今天居然不在，訓練他們的是耶穌。
    耶穌笑眯眯地說道：“今天開始閻王休息，由我來接手你們，希望我們相處愉快。”
    耶穌的笑容很溫和，但是一雙眼睛尤其犀利，他盯著一個人看的時候可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十多分鍾，直把人看得渾身冒冷汗。
    嗬，又是個狠角色！
    耶穌說完，旁邊有人抬著十幾個大箱子過來，打開一看，是槍和子彈，子彈不是空包彈，而是實彈。
    兵蛋子們高興壞了，終於要開始實彈射擊了嗎，他們可是盼了好久了。
    “第二階段我們進行槍械實彈射擊，今天任務很簡單，每人打完一千顆子彈，什麼時候打完什麼時候休息，每脫靶一次加十顆。”
    兵蛋子沒覺得打完這麼多子彈有什麼問題，況且隻要不脫靶就行，隻是紛紛感歎，真不愧是雪狼，把子彈當飯吃，真不是一般的豪氣！
    耶穌給每人發了一把95突擊步槍，這種步槍在軍隊裏是最常見的，基本上每個士兵都摸過。兵蛋子們熟練地填彈，壓彈，上膛，瞄準，扣動扳機，“砰！”第一槍打完，兵蛋子們都懵了，居然脫靶了，而且不是一個人，是所有人都脫靶了，太邪門了！
    “操，這槍有問題，這還怎麼打？”
    “我明明瞄準了都打不中，肯定是槍有問題，這不是耍我們嘛！”
    ……
    ……
    一時間抱怨聲四起，這耶穌也太特麼陰險了，居然讓他們用有問題的槍練射擊，這家夥跟閻王比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周楊沒出聲，他也脫靶了，但他一開始檢查的時候是沒有問題的，他再次端起槍來瞄準靶心，扣下扳機，發現打出的子彈落在靶子的左側，周楊明白了，是彈道偏了。
    周楊發現槍上沒有安裝任何校槍設備，那隻能實射校槍了。實射校槍的結果就是前麵的十多槍都脫靶了，那就得多打一百多顆子彈。
    等一千多顆子彈全打完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的事情了，原本一張張興致盎然的麵孔此時個個麵如土色，手抖得槍都拿不住，現在再也沒人叫著喊著要實彈射擊了。兩個小時打一千多顆子彈，普通連隊所有人加起來一年也打不了那麼多，一直到坐在食堂裏吃早飯，兵蛋子們耳朵邊還回響著此起彼伏的槍響聲。
    周楊原本就受傷的肩膀經過這一千多顆子彈的摧殘，已經完全抬不起來了。早飯時，周楊實在連端飯盆的力氣都沒有了，姬嚴幫他把飯菜打好端到他跟前，還貼心地給他拿了個勺子。
    周楊道了聲謝，用左手拿起勺子舀粥喝。
    曲奇端了早飯過來，
    “楊楊，聽說你洗澡時被人撞了，肩膀受傷了？”
    周楊抬頭笑笑，“嗯，不過沒什麼大事，小傷而已。”
    “小傷你連筷子都拿不了？要不去醫務室看看吧！”曲奇皺著眉頭說道。
    “是啊，去醫務室看看吧，你也不想影響選訓吧！”姬嚴也附和道。
    “嗯，吃過早飯去。”
    周楊想起淩峰給他擦的那兩種藥效果挺好的，不知道醫務室有沒有。
    想到淩峰，周楊又微微歎了口氣。
    “都特麼別吃了，二十秒內訓練場集合，快快快！”
    周楊碗裏的粥才喝了不到半碗，閻王那熟悉的大嗓門在食堂門口傳來。操，孫緒不是說這家夥休息去了麼，怎麼又出現了。直覺告訴周楊，這家夥一出現就沒好事。
    果然，訓練場上，兵蛋子們用一副“你不說出個打擾我們吃飯的正當理由來我們就撕了你”的表情狠狠地盯著閻王，閻王嘿嘿一笑，“算你們走了狗屎運，才來二十多天就碰上對抗演習，這正好給了你們鍛煉的機會，都給我把皮繃緊了，別特麼給老子犯熊，挨了槍子兒的老子送他回原部隊！”
    “咱們的敵方是誰？”有兵問道。
    “甭管對方是誰，咱們雪狼出去的兵就是天王老子來了，那也不能不能熊，誰犯熊我削誰！”
    雪狼指揮室裏，老鬼一副苦瓜臉。
    “隊長，你說他們想幹嘛呀，年年都來搞這麼一回，也不嫌折騰。”
    “還能幹什麼，報仇唄，怨我們刷了他們的兵，他們也不想想咱們雪狼什麼地方，是誰想進就能進的嗎？”耶穌翻了個白眼。
    一邊的無常看著自家隊長，臉上寫滿擔憂，“隊長，這群兵蛋子訓練時間太短了，怕是不行吧。”
    淩峰手裏夾著煙沒說話，剛毅的臉上沒有表情，隻是眉頭緊鎖著。半晌，他將還剩一半的煙頭按進煙灰缸，站起身，“時間不多，你們先過去，我忘了東西在宿舍去拿一下”，邊說邊向宿舍走去。
    老鬼幾個麵麵相覷，隊長的情緒不對啊，一向英明神武說一不二對別人嚴格對自己更嚴格的隊長什麼時候這麼丟三落四了？
    兵蛋子和教官們一起分兩撥坐上了跟他們剛來時一樣的軍卡。
    車上，教官們開始分發裝備：95突擊步槍，彈夾，軍用匕首，傘兵刀，夜視儀，登高繩索，指北針以及一塊壓縮餅幹和一個隻裝了半瓶水的水壺。
    兵蛋子們各自清點裝備，軍卡搖搖晃晃地開出了雪狼基地。
    周楊將裝備清點了一遍又檢查了一遍，確認沒問題了便靠著車廂壁閉目養神。
    閻王不告訴他們演習地點在哪，也不告訴他們任務是什麼，但周楊預感這次演習沒那麼簡單。他早飯沒吃多少，此時胃壁已有些發疼，肩膀又疼得厲害，他現在急需要休息，否則他撐不到演習結束。
    “這破車坐得我屁股都麻了，雪狼不是有直升機麼，我還沒坐過直升機呢！”
    向毅邊說邊誇張地揉了揉自己屁股。
    “菜鳥，想坐直升機啊，可以啊，你退出就能坐上直升機回家了！”坐在車尾的閻王突然陰森森地來了句。
    向毅一聽閻王的話急了，刷一下站起身來衝著閻王惡狠狠地道：“閻王你別想激我，雪狼老子是進定了！誰退出老子都不會退出！”
    閻王一聽樂了，“喲嗬，小菜鳥還挺橫，那行，那我就等著看你的表現了，待會兒可得小心點，要是被狙了那就隻能回家了！”
    “放心吧，老子一定會留到最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