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知道給你~媽開門啊！”陌兒媽等了半天都不上來人，幹癟的身體像棍一樣筆直的立在門口，中氣十足的吼著剛從樓梯跑上來的親閨女，“跟個沒把的還能怎麼還能磨嘰這麼長時間。”
    不想剛答應令淑的事這麼快就破功，王陌擰著眉定神看向許久不見的親人，抿著嘴忍下反唇相譏的衝動，重重的開門，鑰匙啪的拍在右手邊的鞋櫃上，換上女式拖鞋進屋。
    陌兒媽看著鞋櫃裏的拖鞋位置變了，跟在後麵邊換上那雙男式拖鞋邊念叨個不停，“哎？誰穿我的鞋了？是不是剛才內女的穿的？不是跟你說不許往家裏領人麼？以後甩起來多麻煩。”
    陌兒媽個高腳大，穿女款的拖鞋腳跟總在外邊，男式的正好。想起令淑第一次來對那雙男式拖鞋百般嫌棄的表情就冤得慌。
    王陌充耳不聞的給電水壺裏加水，不受影響的完成燒水的流程。等水開的空擋就在廚房的水壺邊等著，手指點著理石台數秒數，點三下就是一秒。燒水的聲音也能抵消一些媽媽嘮嘮叨叨的分貝。
    “怎麼不說話？嫌我煩啊？”以為陌兒媽會因為這個生氣麼？嗬嗬，怎麼會…這麼大歲數了什麼冷臉沒見過。她不但沒生氣還嘿嘿笑了一會，敢嫌我煩？我tm煩不死你！
    繼續扇著皺巴巴的廣告紙，“你這屋裏也太熱了，賺那麼多錢不能買個空調麼？……剛才內女的幹什麼的？哎你以前不是處挺多對象麼？怎麼這回還跟女的扯上了。別以為我看不出來襖，我可明白著呢……”絮絮叨叨的不斷轟炸躲在廚房不進屋的女兒。
    隨著咕嘟聲的頻率越來越快水也燒開了，啪的一聲響，電水壺自動跳閘。一共點了725下，大約243秒，也就是4分鍾零兩秒。倒了一杯水在旁邊晾著，王陌歎了口氣進到屋裏，“想說什麼就說吧，繞那麼多彎不是你性格。”
    “你倆什麼關係？”陌兒媽扇著風，裝著不經意的問了想問的問題。
    “情侶關係，”躲著是嫌老媽絮叨，倒沒想過隱瞞什麼。搬了個凳子做到老媽麵前，等著她發話。
    “大老遠就看你們倆拉拉扯扯的，像什麼話！”女兒痛快的承認，陌兒媽倒有點沒轍，用扇風掩飾著心虛，琢磨怎麼對付這小丫頭片子。
    “怎麼的，這會兒還想扮演一回慈母過過戲癮麼？”王陌哼笑著問，真沒諷刺的意思，老媽很少掛心自己是不爭的事實。
    “當媽的不該問唄？”陌兒媽皺著眉頭盤算著，從小她就教育閨女要獨立，這年頭誰都靠不住，就誰都別靠。自己也樂得當個甩手掌櫃，一晃眼孩子就這麼對付大了。原來還當是自己教育的好，什麼事都不用管，自己就上大學畢業找工作了，一點都不用操心。等後來想管管不了才發現弊端。現在連女兒談戀愛的事她都說了不算了？
    “該問，我喜歡她，她也喜歡我，就那種關係。”陌兒對老媽兩手一攤，如實的告之。這時候她心裏惦記的隻有令淑。真應該早點把人拿下，要不有些話說的都沒底氣。
    “我不同意！”手裏的廣告紙啪的摔在地上，沒了剛才的沒正型，陌兒媽好久沒這麼認真正經的說話了。
    這嚴肅的態度並沒有對女兒造成多大威懾，王陌嘴角閃過一記冷笑，低頭撿起來，又塞到老媽手裏，“媽，你覺得你說這話對我有用麼？”
    “有沒有用咱倆心裏都有數，”這事沒商量，這女兒從小被罵到大，耳根都聽出繭子了。打罵都沒用。陌兒媽準備好好勸勸女兒，指著廚房，“去給我倒杯水。”
    王陌到廚房去拿剛晾在那裏的水，手指背碰了兩下杯沿試試溫度，還行，不燙。端到屋裏遞給老媽，看她喝到嘴裏問了一句：“燙麼？”
    老媽說的心裏有數，確實是有的。別看現在母女倆的關係不冷不熱，小時候的陌兒可是很愛媽媽的，那時候不管媽媽怎麼罵她打她，都還是想親近她。
    “去給我倒杯水，”正在看電視的陌兒媽使喚著小小的女兒。
    “媽媽喝水，”杯子有點燙手，陌兒一手拿著杯沿，一手托著杯底，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媽媽麵前蹭著步子。快到地方了還高聲嚷著，臉上帶著討喜的微笑。
    “想燙死我是不是！”接過水杯的陌兒媽才沾了杯沿就往旁邊一放，那時候媽媽還很年輕漂亮，生起氣來也是美美的。看著媽媽一口沒碰的水，陌兒快步跑回廚房用小盆接了點涼水，又端進來想把水杯放進去想涼的快點。
    “啊！”陌兒捂著通紅的手，臉上疼的扭曲。水杯剛碰上涼水就啪的炸了，熱水灑到手上，立刻就把嫩手燙出~水泡。
    陌兒媽還在那享受女兒的殷勤，這突然的變故讓她也不知道怎麼辦好。站在旁邊更大聲的罵，“你怎麼這麼笨，連水都倒不好！！”這個和老公長的一般像的女兒，就是來討債的，一點用都沒有！
    陌兒用腿夾住生疼的手，右手背擦著止不住的眼淚，為什麼我老是惹媽媽不高興，什麼事都幹不好……
    陌兒媽抓著她的小手腕去敲鄰居家的門，“我女兒燙傷了，你們家有藥麼？”
    住了好幾年鄰居，陌兒媽從來沒給過好臉，臨時燒香，鄰居連門都沒給開，隔著門喊了句：“沒有藥，回家抹點大醬得了。”
    陌兒媽抬起小陌兒已經起了水泡的手看了一眼，趕緊別開臉，抿抿嘴又去咣咣砸鄰居的門：“大醬能給點麼？”
    那也算老媽唯一一次求人了，給陌兒的手抹了幾層厚厚的大醬，後來學護理才知道抹大醬根本沒用。那一點燙傷反反複複幾個月才好。人小，燙的也不是特別重，這麼多年過去手上的疤已經淡的看不出來了。
    “又想起你小時候的事了？”知女莫若母，看陌兒眼珠轉就知道她想的是啥，“那時候你多好玩，怎麼說怎麼是。”
    “喜歡聽話的怎麼不養條狗？還不會頂嘴，”現在的陌兒也不是任人揉~捏的小孩了。
    “是啊，狗也不會找個二椅子給我當女婿！”
    “不用說那麼難聽，你不就是怕在我爸麵前丟麵子麼，他的意見咱倆誰都不需要考慮。”陌兒自己做主慣了，這事也沒想過要跟誰商量，一個人想好，全家通過，“你的意見我也不會采納。”
    “不采納我也得說，”手裏的水杯傳來的熱度提醒自己別戳火，陌兒媽又喝了一口女兒倒的水定定心，十幾年來第一次正經八百的跟閨女說了回話：“你翅膀長硬了，不用管我放什麼屁了，但這話我必須得說，省的以後你怨我。”
    “這事不成，媽歲數大了可以不管不顧。你才多大？就算不管你爸怎麼看，親戚呢？朋友呢？同事呢？誰你都不管了？正常的兩口子都過不到一塊去，你找個二椅子，過幾天分手了還怎麼嫁人？退一萬步，你倆永遠不分手，你也一輩子不要孩子了？”
    “媽，這些都不是問題……”難得老媽正經想點事，王陌也給麵子的想一一解釋一番。這些她都想過了，都不是問題。
    陌兒媽伸手攔住王陌想說的話，“這孩子我看見了，不行！”長的太好看了，那一雙桃花眼看著就不安生，拉過女兒的手頭一次苦口婆心的勸，“聽媽話，你跟她不是長久之計。除了她，你找誰媽都不管。”
    王陌笑著抽~出手，反拍了拍老媽的手背，“媽，就你那眼光就別替我把關了。”
    “不聽老人言，等你被甩了別來怨我就行。”陌兒媽氣的翻身躺床~上，背對著女兒。氣氣氣，這女兒哪個地方像貼心小棉襖？反穿的刺蝟甲還差不多，生來就是討債的。
    王陌也不想留了，一年見不了幾回，每次見麵都掐。起身走到門口，想拿起鞋櫃上的鑰匙又放了回去。回頭囑咐氣頭上的老媽：“不知道你是不是又跟弟置氣了，在我這多呆幾天吧。鑰匙我放這兒了，想住多久住多久。…以後，我的事你別管了。”
    靠著牆蹲在門口抱著腿，去哪呢？以前老媽來她就去醫院住，今天醫院是去不了了。拿出手機一看時間，已經這麼晚了？翻開微信給令淑發微信。不知道她今天回小市還是住市裏，“你在哪兒呢？”
    剛發過去令淑的電話就進來了，王陌嘴角不由自主的掛上了微笑，滑到接聽，那邊是令淑緊張的聲音：“媳婦咋樣了，我丈母娘揍你沒？”
    “怎麼把你婆婆形容的跟洪水猛獸似的呢？”王陌邊接電話邊起身往外走，省的被老媽聽見。“再說，挨揍了你還能來救駕是咋的？”
    聽陌兒語氣覺得應該沒發生什麼大事，鬆了一口氣，看窗口的燈關了？聽電話那邊有鞋跟敲水泥地的聲音，下樓了？熄火下車準備看看媳婦怎麼回事，“看你怎麼求我了唄，就我丈母娘那戰鬥力，至少得穿護士服主動來十個親~親吧。”
    “你現在要是敢來我家找你婆婆，別說十個，是十一個都沒問題。”不知道老媽能不能發飆？
    “真敞亮，那你先把婆婆這個稱呼跟我統一成丈母娘唄，我給你減一個親~親。”
    “反正見麵都叫媽，那麼計較幹嘛。”真是能占便宜，一個彎的還這麼迂腐。
    “叫媽？你跟你~媽說了？”令淑走到樓口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還有耳邊更大的驚喜。
    “嗯，我出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