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會麵彼此雙方都還算滿意，互留了電話，約定好下次見麵的時間，就分道揚鑣了。牛杜給夏橘叫了一輛出租車，預付好車錢，又囑咐她到家就打個電話，這才施施然地往回走。
    四月的天氣，出來的太急，忘了帶外套，冷風一吹，頭腦清醒的同時，牛杜又毫無形象地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幸好兜裏還有剛剛從餐廳順走的紙巾，不然掛著一管鼻涕走在路上，回頭率絕對堪比明星。
    裹緊身上的襯衫，兜裏的手機適時地響了，掏出來一看，是他媽，牛杜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高興一些：“喲，老板娘，今天怎麼有空給我打電話，是不是我爸找了小三，您跑我這訴苦來著？”
    “你這個臭小子，就不能盼我點好啊！”牛媽媽笑罵一句，突然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道，“我跟你說正經的，今天見那姑娘，感覺怎麼樣？”
    牛杜裝模作樣地歎口氣，聲音聽著沮喪不少。
    牛媽媽一下急了，嗓門一下子大了不少：“你倒是說話啊，行就行，不行咱就拉倒，再找一個唄。”
    牛杜抿嘴憋笑：“媽，您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老太太怒吼一聲：“廢話，趕緊說！”
    嘖嘖嘖，農村婦女天天幹體力活就是不一樣，牛媽媽又瘦又小，還不到一米六，五十多歲的人了，吼起來依然功力堪比當年。牛杜掏掏耳朵，立馬報告：“是這樣的，媽，那女孩挺好的，可惜人家沒看上我。”
    牛媽媽一聽這話，就知道這事大概黃了，忍不住開始數落起自己兒子來：“怎麼就看不上了，我不都跟你說了，咱不搞那套虛的，該咋的就咋的，新買的衣服沒穿嗎，還是頭發沒打理好，或者你小子說什麼混帳話了？”
    牛杜無奈叫道：“媽，您是我親媽，您就不能盼我點好嗎？”
    牛媽媽立馬炸了：“廢話，老娘十月懷胎生的你，身上有幾根毛我都數得過來，你什麼性子我還不知道，肯定是嘻皮笑臉得像個混混，不然人家咋會看不上你？”
    眼看老太太越說越火，大有嘮叨一番的架勢，牛杜急忙正經道：“媽，您別急啊，我跟您開玩笑的，事情沒弄砸，我跟那女孩互相留電話了，也約了下次見麵的時間，不管以後怎麼樣，反正先處著唄。”
    那邊消停了一會，許久才傳來牛媽媽狐疑的聲音：“真的，你沒騙我？”
    牛杜立馬點頭：“真的，真的，比煮的還真，您不信可以去問介紹人啊。”
    “行，我會去查證的，就這樣，你好好照顧自己。”
    牛杜鬆了一口氣，覺得他媽這逼供的手段比起特務來簡直有過而無不及。他心不在焉的往家裏走，前方的杜鵑花壇裏突然一陣騷動，牛杜定睛一看，三個穿著打扮特像小混混的青年拿著棍子不停地往裏麵抽打，嘴裏還罵罵咧咧地叫囂道：“小兔崽子，趕緊給我滾出來，這裏也是你待的地方，你他媽的快點！”
    矮小的花叢搖曳幾下，枝頭上開得嬌豔的花朵紛紛落在地上，綠葉間隙中一抹灰色的影子一閃而過，小東西抖著身子鑽出來，淺藍色的眼睛滿是惶恐不安，尾巴緊緊縮在後麵，想跑又礙於小青年攔著路，嘴裏發出細細的叫聲。
    小青年嘻嘻哈哈的笑著，時不時用棍子戳戳小東西瘦弱的脊背，即使天色已晚，借著路燈的照耀，也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小東西身上一道道血色的痕跡，令人觸目驚心。
    周圍冷漠的人群事不關己地瞄了一眼，又若無其事的走自己的路，一個年過半百的阿姨大概是愛狗人士，心生不忍，上前勸阻：“小夥子，這小狗還這麼小，身上已經受傷了，你們就放了它吧。”
    小青年沒理會，惡狠狠地瞪了阿姨一眼，轉過頭繼續逗弄小東西玩，阿姨見狀，隻能無奈離去，一邊走還一邊回頭，嘴裏不停地念叨著：“真是作孽啊！”
    牛杜看著那小東西的可憐樣，莫名地想起自己那天喂過一頓飯的小狗，目測身形和眼睛的顏色，很有可能就是它，這才不過幾天的時間，就已經被折磨成這樣了。他有心想上去解圍，看看那三個小青年和他幾乎差不多的身高，瞬間又退卻了，救下來又怎樣，沒有人照顧的小狗，最終還是落個慘死的下場。
    牛杜狠狠心，轉身走了。
    十分鍾以後，小東西渾身血跡斑斑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小青年踢了兩腳，半點反應都沒有，終於覺得無趣，丟下手中的棍子咒罵著離開了。
    清冷的燈光下，夜色越來越濃，寒意籠罩大地，猛烈的風起了，呼嘯著拂過殘肢敗葉，大雨噼裏啪啦地落了下來，毫不憐惜地敲打在路邊孤零零的屍體上，本以為生命體征消失的耳朵卻突然輕輕抖動，下一秒，胸脯仿佛才緩過氣來般劇烈喘息，淺藍色的眼睛慢慢睜開，裏麵空蕩蕩的，什麼也看不清。兩分鍾以後，血淋淋的一團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瞅準綠燈的機會，晃悠悠地走過馬路，消失在雨夜中。
    

    作者閑話：

    尊重生命，可以不愛，請不要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