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憑這點事，太上就要廢掉太子嗎？”
    這是多大點事呀。陸非心想，再說，古代的皇帝不是有很多都喜歡這一口嗎？
    “但是太上不喜歡！淑妃一黨也是抓住了太上這個軟肋，才精心搜集了這些與太子不利的消息，專門來給太上看的！”
    “先皇就坐等著吃這個啞巴虧不成？”
    “先皇生性剛強，可是性情急躁。他一聽說有人在皇帝麵前進讒言汙蔑自己和羅將軍，就火冒三丈，非要去找淑妃等人問個清楚不可，幸虧我叔父羅青鸞勸住了他，才沒有讓他去衝撞正在氣頭上的太上。
    “但是事情不能這麼算了，太上表麵上沒有拿這件事當回事，卻暗中差人監視先皇，看他和羅將軍是不是真的像淑妃等人說的那樣有不齒之事。我叔父也深知太上不會放過這件事，而且當時皇長子在淑妃的調教下，一心隻管逢迎太上，太上喜歡什麼，他就做什麼，太上愛聽什麼，他就說什麼，太上為此也已被他弄得心意搖動，盤算著要換一換太子了！
    “可是先皇身邊的人也不是傻子，他們知道如果太上真的另立儲君的話，皇長子登基以後的第一件事就肯定是要把先皇和先皇的所有親信都除掉！所以他們便和我叔父商量，背著先皇，使出了李代桃僵的計策！”
    就因為私生活的問題，不過是個人愛好不同而已，有那麼嚴重嗎？
    陸非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幽州王見他似有不信之意，便沉鬱的說道：“殿下不要小看了這區區小事！有時候，最令人難以接受的，就是一些小事！比如太上，一生文治武功，堪稱明君，可就是最不喜歡男風這種愛好，所以，先皇和我叔父的關係，被他知道了，就是故意給他難看！他豈能坐視不管？”
    “那——我可不可以問王爺一個問題？”
    陸非詭秘的觀察著幽州王的表情，試探的問道。
    “我不知道先皇和叔父的事情，我和父親自從歸順天朝以後，就一直戍邊，隻有叔父和先皇朝夕相伴……我是說…。。我沒在京城，怎麼知道他們的事情！”
    幽州王一句話就把陸非的好奇心扼殺了，陸非隻好悶悶的接著聽了下去。
    “先皇的謀臣商量之後，決定讓先皇的親弟弟，也就是當時的六皇子，現在的宏妙禪師做替罪羊！”
    “這？怎麼講？”
    “六皇子和先皇不管是容貌還是身形，都十分相似，有時候連太上也都會把他們兩兄弟弄混，所以先皇的謀臣就秘密謀劃，要把他和我叔父的事情全安到六皇子頭上，六皇子當時年僅十四歲，和羅將軍有些親近之舉，也不為過！那些謀臣知道先皇絕對不會同意他們這麼做，就瞞著先皇先和六皇子商定了這個計劃。六皇子卻也是個奇怪性子，他從小不喜歡讀書，卻單單喜歡陪著母親讀一篇又一篇的佛經，他才十歲的時候，就已經能和大慈恩寺的老方丈坐在一起談論佛經深意了，老方丈也特別喜歡六皇子，屢次暗示太上，希望能度六皇子出家，可太上和六皇子的母親都舍不得讓六皇子去受那青燈古佛的冷靜，這件事就一直拖了下來。
    “六皇子早有心出家為僧，這次聽了先皇謀臣的主意，竟也正中下懷，想著自己若是做了此事，既可以幫皇兄保住儲君之位，又可以贖罪為名，剃度出家，何樂而不為？所以便同著我叔父和眾位謀臣，演了一出戲。為了不讓先皇阻撓，他們甚至連先皇都沒有告訴，鬧得先皇直到登基之後好久，還不原諒六皇子！”
    陸非竊笑道：吃醋的力量好強大！
    幽州王見他眼中有嬉笑之色，搖頭道：“若不是把眾人逼急了，誰能想出這樣的計策？實在是先皇除了這一點之外，完全沒有其它為人所不齒的行徑！而那皇長子，表麵上迎合太上的歡心，內裏卻時刻準備登上帝位之後，報複所有曾經與他結下仇怨的人，他便如當年的隋煬帝一樣，陽奉陰違，一朝得誌，天下大亂！
    “這出六皇子和我叔父的好戲唱過之後，很得太上之心，因為太上覺得，這其實是最好的結局，每個人都各得其所，因為六皇子做了替罪羊，儲君的顏麵保住了，後宮的爭鬥也停止了，真是皆大歡喜。不過，可苦了六皇子和我叔父，他們既要被朝中上下恥笑，又不能為自己辯解，最難受的是，先皇為了此事，和我叔父也鬧翻了，和六皇子也翻臉了……
    “六皇子出家之後，便不再回宮，我叔父也被貶到塞外，終身不得進宮。”
    “啊？這麼厲害？那——先皇舍得？”
    “當時先皇一是尚未登基，二是還在生六皇子和我叔父的氣，所以也不想再見到他們了！直到後來他登上帝位，他的謀臣們才將事情的真相告訴了他，先皇這才重下旨意，召我叔父回京，又親自到大慈恩寺，賜給六皇子一個‘國師’的封號……先皇在世時，曾說，他這一生，最難得的兄弟就是六皇子，肯為他舍棄榮華富貴，名譽地位；而最辜負的人，就是我叔父……”
    “後來，羅將軍再沒離開過京城吧？”
    “我叔父對先皇，忠心耿耿！”
    幽州王沒有回答陸非的問題，卻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句話來，令陸非有些摸不著頭腦。
    “可是我聽說，先皇不是還把自己的親妹妹鸞鏡公主許配給羅將軍了嗎？”
    陸非言下之意，先皇到底對羅青鸞是什麼意思？既然喜歡得要命，為何還要親自給羅青鸞指婚？難道他不知道，一旦成親，他和羅青鸞的相處，就有了很多阻礙了嗎？
    “這個不假！可鸞鏡公主隻做了我一個月的嬸娘，我叔父便被先皇調到邊境與他一起禦駕親征去了！此後直到我叔父去世，鸞鏡公主都沒有再見過他！”
    “啊？好狠心呀！這位先皇也有點殘忍了吧？”
    “鸞鏡公主是先皇的親妹妹不假，卻是同父異母，而她的母親，正是那位淑妃娘娘！”
    “這算不算打擊報複？”
    陸非有點替那位沒見過麵的鸞鏡公主叫屈了，這個隻做了一個月王妃的鸞鏡公主也是蠻可憐的，竟然也做了宮廷內亂的替罪羊！
    “因為皇長子既是太上的長子，又是最高品位的妃子所生，淑妃一家始終認為皇長子這一脈才是太上的嫡係，而先皇這一脈卻不是。所以他們的爭奪，從那時候開始就已經很激烈了！”
    “先皇既然知道他們關係這麼複雜，為何還要和淑妃的娘家聯姻，還把後位給了梁太後？他難道不知道身邊有這麼一個冤家對頭，對他很不利嗎？”
    “當今萬歲既然知道你不願意遠赴香蔭國和親，為何還要答應香蔭國使者的求親？”
    幽州王反問道，陸非扁扁嘴，無話可說。這問題一點錯也沒有，利益聯姻，有時候根本是不能講理的，隻要是和穩定大局有關，犧牲一兩個人的終身幸福又有什麼不可以？換句話說，古往今來，和親的公主多了去了，又怎會在乎一個不入流的庶民皇子？
    幽州王見陸非不做聲，也不等他回答，又道：“淑妃當時雖說不是皇後，可因為先皇後早已薨逝，她便已經成了名副其實的後宮之主，再加上她家中世代都官居顯貴，把握著全國將近一半的兵權，太上為此，也要讓她三分。冊立太子已經不遂淑妃心意，太上隻好用和親的方式，把梁太後迎入後宮，做了淑妃的後宮繼承人，也算是對淑妃和手握重兵的淑妃家族的安撫之策吧？”
    “這麼說，從我朝建立以來，皇家權力就一直被外戚壓製著？”
    陸非開始認真的審視皇家的難處了——在現代人看來，身為皇室成員，必然一呼百應、事事順遂心意——誰能透過那表麵的威嚴高貴，去體會背後的辛酸和無奈呢？
    “地位越高，越是身不由己！這種感覺，若非萬歲自己，誰能體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