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章:幾回魂夢歸(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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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非把行遠和秦玉軒比武的時間定在申時以後,也有自己的想頭。
從昨晚分別的時候開始,陸非就已察覺出行遠對自己有明顯的疏離冷落之情,今天在校場上的表現,使陸非更加清楚,行遠是擺明了要和他保持距離的態度!
若是旁人受了這樣的暗示,再想到行遠的身份,估計也不會再多糾纏,可陸非不一樣,陸非在看到行遠真麵目的那一刻起,就已經知道自己和羅沐凡,是生生世世的牽連!從那一刻起,陸非就把行遠看做了自己在這個陌生世界中最信賴、最需要的人了!所以,不管行遠怎麼冷淡,他還是照舊對他耍著自己的小心思!
申時以後,天色將晚,比武之後,天恐怕就已經黑了,若再趕回城中,估計是來不及了。這樣的話,幽州王眾人必然要在北城鎮守使的營中安歇一晚,自己到時候如果能找到和行遠獨處的機會,豈不是天作之合?
而且陸非知道,隻要自己提出要和行遠住在一間房中,以自己此時的身份,是不會有人提出異議的。行遠不願意的話——陸非狡黠的想——我就說他是嫌棄我——看他還敢不願意!
陸非覺得自己的設想很靠譜,卻不知道行遠也有自己的打算,行遠深知陸非的出現,已經擾動了自己的心魔,倘若不及時退讓拒絕的話,自己半生的修行就難免毀於一旦!陸非讚同申時後比武的小心思,行遠早已看破,他也知道,陸非一定會想方設法讓幽州王把他倆安排在同一個地方下榻,到時候會出現什麼樣的情況,也真的隻有天知道了。
不過行遠素來機警,心中也有了避讓的計謀:比武之後,時間若早趕得上城門不關,他便趕回王府自己的住處休息,實在來不及的話,湘王進來,他便出去,大不了在荒郊野外打坐一晚,對於自己這樣以苦修為樂的人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反正,隻要兩人不見麵,也就是了!
這場比武,在幽州王看來,實在是一場精彩至極的比武!
行遠和秦玉軒廝殺在一起的時候,那一身白色僧衣和一身紅色戰袍就仿佛一紅一白兩朵雲彩般忽上忽下,忽高忽低,百餘回合之中,難分高下。行遠和秦玉軒越戰越勇,真有棋逢對手、將遇良才的惺惺相惜之情。旁邊觀戰的眾人,見兩人打得如此精彩,也連連叫好!
行遠的武功其實學得很雜,在他的招式中,你可以看到各大門派的影子,但仔細推敲,卻又和那些門派有些不同,在泰山派的穩健中,他多了些淩厲;在華山派的險峻中,他又多了些輕巧;在少林派的剛猛威嚴中,他多了些柔韌流暢;在武當派的渾厚綿密中,他又多了些迅疾剛烈。
作為對手的秦玉軒,也是個博采眾長的練家子,略一試探,便知行遠武功的根基十分深厚,過招之時,每每到了緊要關頭,已經能夠一擊致命了,行遠卻屢次手下留情,盡顯佛門的慈悲心懷!
誰知秦玉軒看出行遠對自己有退讓之心,不僅不感激行遠的愛才惜才之情,反而覺得這令他在眾多將士麵前丟了臉。
想我秦玉軒,也是苦練了十多年功夫的武林高手,怎麼就輕輕鬆鬆的被行遠師父戲弄於拳腳之間?難道我這些年的苦功夫就白費了不成?難道這宏偉的幽州城中,真的是一個藏龍臥虎的寶地嗎?
秦玉軒見久久不能取勝,心中略顯急躁,就在兩人錯手換位之際,他眼角的餘光竟又瞥見佇立在幽州王身邊觀戰的陸非。
陸非的目光瞬也不瞬的盯著行遠的身影,連眼睛都不肯眨一下,深怕一眨眼,就漏掉什麼精彩的招數,而他凝視行遠的眼中,除了欽佩之外,更多的是一種發自肺腑的依戀之情。那閃爍的目光中所流露出的愛慕,就算是再笨的人,也能發覺其中的與眾不同。
行遠占了上風,陸非就麵露笑容,行遠稍有失手,陸非就緊張萬分。
陸非對行遠的關心,令秦玉軒心中更是冒火!
我千辛萬苦討得這份差事,有一半的心意是為了尋訪一年前的你,可你為何對我如此冷漠?難道我還不如這個總是拉長著臉,沒有一絲笑容的和尚討人喜歡不成?
心中有了怨念,秦玉軒的拳風變得更加凶狠刁蠻,快如疾風的拳頭一招接著一招,招招直抵行遠的要害!
誰知越是心急,越失去了章法,秦玉軒的步步緊逼反而令行遠更快的找到了他的破綻。
雖然行遠不知道為什麼秦玉軒會莫名其妙的拚命攻擊自己,但是有一點他很清楚,那就是倘若自己再手下留情的話,秦玉軒肯定不會放過自己!
行遠本無心傷害秦玉軒,畢竟,這位文武雙全的青年是這麼多年來唯一一次能與他鬥過一百回合的人,他也真心希望這樣的青年能更快的加入幽州王的軍隊,成為駐守邊疆的一員大將!隻是,秦玉軒身上太多的桀驁不馴也許會成為他統領三軍的最大缺陷!
一念至此,行遠決定,寧肯讓秦玉軒覺得自己倚強淩弱,也要殺殺他目空一切、急於求成的威風!
於是行遠在讓過秦玉軒三次攻擊之後,終於開始施展身手!
他一邊不緊不慢的招架著秦玉軒的進攻,一邊尋找著合適的機會。
終於,趁著秦玉軒再次下狠手失敗未曾轉身之時,行遠先一步搶到秦玉軒身側,揮開兩掌朝著秦玉軒的頭頂劈了過來。
這一掌之狠,如山嶽壓頂,有勢不可擋的渾厚猛烈之勢,這一掌之快,卻又似颶風驟起,有摧枯拉朽的突兀暴虐之形,這一掌,秦玉軒即使想躲,也來不及躲開了。
那底下觀戰的眾人也十分驚愕,沒想到一直溫和寬厚的行遠居然會在突然之間使出這樣一招極為殘忍的掌法。要知道,如果秦玉軒躲不開行遠這一掌的話,行遠隻需在雙掌到達他的頭頂的時候,將所有掌力全部壓到他的百會之上,他的腦袋就是再硬,也難免頭骨震裂的凶險!
秦玉軒見這一掌來得凶狠,也嚇了一跳,但是要躲已經來不及了。
秦玉軒無奈之際,隻好鋌而走險,將全部力量運到自己的雙手食指之上,朝著行遠的雙眼戳去!
這是一個“兩敗俱傷”的招式,秦玉軒的想法就是:我既然要死,那麼你也不會活的太舒坦!若是你不想這樣的話,就最好撤手給我喘息的餘地!
行遠沒想到秦玉軒居然使出這樣殺機很大的招數來,急忙翻手回身護住自己,同時在秦玉軒回手的時候,立刻又攻出了第二招!第一掌的力道順勢全部傾瀉到了第二招之中,斜斜的劈到了秦玉軒的後背之上。
秦玉軒隻覺一股勁道十足的力量化作一道強大的氣流重重落在了自己的背上,打得他向前趔趄了好幾步,終究沒能站穩,一下子摔倒在地。
一塊碧玉從他的懷中滾落,一直落到行遠腳前。
行遠低頭看了看那塊碧玉,急忙撿起,又急走幾步扶起秦玉軒道:“秦將軍,你沒事吧?”
秦玉軒滿肚子的不服氣,本想和行遠再戰一百回合,可胸口疼得厲害,隻好壓住怒火,接過行遠送回的碧玉,躬身施禮道:“多謝法師手下留情!”
“都怪貧僧出手太重了。”
行遠還禮,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瓷瓶道:“貧僧隨身攜帶了一些療治外傷的丸藥,秦將軍如不嫌棄,盡可拿去服用,如將軍之傷,三日內便可痊愈!”
秦玉軒瞪著那個瓷瓶想了一會兒,才伸手接過道:“多謝師父!”
這時幽州王已經派士兵來接秦玉軒回營,秦玉軒一手拿著行遠給的藥瓶,一手拿著那塊碧玉,由人攙扶著離開了校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