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幾回魂夢歸(九)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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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此處,行遠說得再委婉,陸非心中也已經明白了七、八分,不禁暗自歎息道:古往今來,為了獲得至高無上的皇權,看似穩如泰山、金碧輝煌的宮廷之內,又隱藏了多少逼宮奪嗣的罪惡呢?林氏修容所謂的過繼自己的孩子給皇後,無非是皇後打著過繼的幌子,搶奪了林修容的骨肉,其目的也不過是要穩固自己在後宮中的地位和權勢而已。隻是可憐那位屈死的林修容,竟然做了皇權爭奪的冤魂!
    複又想到,皇後固然位高權重,可是作為一國之君,先皇難道連誰懷了自己的骨肉都無從知曉嗎?
    “倒不是太後那時有什麼依仗,隻是林貴妃懷妊之際,先皇正禦駕親征,與匈奴開戰,皇後就是借著這個機會,先向先皇假報自己有孕,嗣後又在林修容產下皇子之時,蓄意謀害了林修容和她身邊的貼身侍女……先皇與匈奴一戰,直打了將近三年光景,待先皇凱旋之日,太子已經快三歲了,先皇苦無子嗣,看到長成的太子,又還有什麼可懷疑的?自然愛如珍寶,對皇後也是更加恩寵……而那個林修容,在先皇看來,也不過是無數後妃中的一位而已,沒多久,也就淡忘了……”
    “如此說來,我和我母親,倒還強似兄皇和林貴妃一些!”
    陸非想起陸太妃所說身世,也不由有了唇亡齒寒之感,想到:皇家的氣派又能怎樣?若是我,倒不如選個世外桃源,甘心過那平凡人家的日子,也好過在宮中每日提心吊膽,度日如年!
    忽然又有一問,道:“既然太後做的如此機密,先皇和京兆王又是如何知道的?”
    “京兆王王妃和林氏修容是同年入選的後宮,兩人曾經有過一段十分投契的姊妹之情,後來京兆王因為戍邊有功,先皇就把後宮中沒有被臨幸過,又資質超群的妃嬪挑出了二十名,賞賜給了京兆王,京兆王妃就在其中,京兆王妃也是書香門第,與京兆王一見如故,京兆王便將她做了王妃。後來林氏病中,京兆王妃原來也要問候,都是當時的皇後不允。直到林氏病故,京兆王妃入宮祭奠,才從那位貼身侍女口中得知內情,京兆王妃覺得事情非小,便稟告了京兆王,京兆王本欲奏本彈劾皇後,又一想,林氏已死,死無對證,那位侍女的性命也握在皇後一黨手中,更何況太子才出生,設若因為自己一時氣憤,而令皇後狗急跳牆,做出更多的惡事來,反倒不美,於是便將這個秘密隱藏了下來。
    “直到先皇駕崩之前,京兆王才對先皇吐露實情,先皇那時自顧尚且不暇,又能耐皇後如何?而且皇後對太子也倒厚道,先皇也就裝作不知了!”
    “然後京兆王又把這件事講給了定國公?”
    “京兆王進宮探視先皇的時候,就有定國公相陪,京兆王和先皇的一番話,定國公聽得一清二楚!”
    “可是,定國公為何又將此事告知法師呢?”
    “我們本是同門師兄弟,我從小就跟在師兄身邊習武,和師兄如同胞兄弟一般。此次護送湘王的重任,師兄也是為了穩妥,才要我出麵的!就在來的路上,師兄才同我說了這些往事!”
    “那法師所說行知師父和長公主的事情……”
    “那件事也是有的,太後自來無後,那長公主也是她娘家的侄女過繼來的,所以……”
    “嗬嗬,自然要向著娘家人了……”
    陸非不覺好笑,道:“隻是不知行知師父若是沒有完成使命,會不會遭遇什麼不測?”
    “這倒不會……”
    “正是呢,怎麼說,他也是長公主的相好啊!”
    陸非忘了行遠的身份,打趣道。
    行遠不好說些什麼,隻是低頭避過,陸非心中一動,又問道:“但不知定國公和兄皇在小王來到幽州之後,又要做何安排?”
    “定國公的意思是讓湘王在此能訂下一門好親事——”
    陸非點頭道:“卻是好計!我若有了婚約,太後就算再糾纏,也無濟於事了!”
    行遠心裏微微歎了口氣,沒有接陸非的話茬,陸非見他不語,便冷笑道:“若是我沒猜錯的話,是不是定國公已經把親事都為我安排好了?”
    “定國公知道湘王府和別的普通人家不同,況又有君臣之別,怎敢擅自給湘王做主?此一說無非是推諉太後的權宜之計!湘王切莫多想!”
    陸非這才放下心來,暗道:這樣才好,要不然打死我也是不能答應的!
    “若是托詞,也還罷了……隻是,太後未必相信這個托詞……”
    “這點還請湘王放心,因為我和定國公還有另一個為湘王開脫的計策!”
    “哦?那又是什麼計策?”
    “那是下下策,湘王還是不必知道的好!”
    行遠淡淡一笑,合十道:“天色不早,還請湘王回房安歇吧。”
    陸非朝草廬四下打量一番,道:“若蒙法師不棄,小王倒願意在草廬中借宿一晚……”
    陸非的想頭是:自己能在這裏和羅沐凡的前世相遇,也是實在的緣分,若是能夠抵足而眠,也不枉自己和他重逢一回!不料行遠一聽他要在草廬休息,忙道:“隻恐草廬粗陋,不能令殿下安眠,幽州王早已為殿下準備了上好的房舍,殿下還是早歸為好!”
    陸非見他沒有挽留之意,心中鬱悶,欲待再說,卻又怕行遠心生煩惱,隻好依依不舍地往門口走去,到了門前,忽然回頭道:“就算不能留宿,小王乃遠來之客,法師也該送上一送吧?”
    行遠聽他說得有理,便跟上來,隨著陸非一起走出了草廬。
    此刻月色正濃,花影扶疏,四周寂靜無聲,行遠伴著陸非無聲地穿過竹林,往前院走去。
    到了竹林中央,月色被竹影遮擋,隻灑下點點銀光,夜風拂動竹梢,陸非不覺身上一冷,自語道:“今夜怎麼天氣如此寒冷?”
    “你吃了熱酒,出了一身汗,又被這夜風一吹,自然覺得冷了!”
    行遠說著,卻見陸非停了腳步,扭臉怔怔盯住了自己,神情之中似有驚訝之色。
    原來陸非記得,自己有一次喝酒喝得多了,遇上冷風,恰恰陶瀛凱也說過這樣的話!
    千百年的阻隔,居然難以把相似的情懷一旦抹去!
    羅沐凡、陶瀛凱,他們兩個究竟誰是自己前生的眷戀?
    行遠卻不知道陸非心中所想,隻好也定定的瞪住陸非,看他要如何行事。
    須臾之後,陸非不忍離去,癡癡問道:“敢問法師,以前可曾見過小王嗎?”
    行遠心頭一動,不明白陸非怎麼突然問出這樣一句話來,便道:“貧僧愚鈍,不知殿下此話何意?若果然相問,殿下長街遇刺之時,就是貧僧和殿下的初會!”
    陸非如夢初醒,施禮道:“法師倒令小王想起了一位故人,觸景生情而已!”
    行遠點頭,把陸非領到前院大路上,隻見那四位侍衛還呆呆站在原處等候陸非。
    陸非心中過意不去,忙對四位侍衛說道:“有勞四位,小王耽擱得久了,請四位見諒。”
    那四個侍衛從來都是聽上麵的將領在自己麵前吆五喝六,對於皇室貴胄,更是恭敬萬分,怎能想到陸非居然以湘王千歲的身份給他們道歉,忙忙的回禮道:“微臣不敢!”
    行遠看陸非在侍衛麵前也不擺皇室的威風,心頭更對陸非又多了幾分喜愛之情。
    陸非和行遠告別,隨著侍衛遠去,前行了幾步,卻又回頭望了行遠一眼,隻見行遠也未急著離去,正遠遠望著自己,不禁心中微笑了一下。
    那微笑雖然隻是如流星般在心中一閃,行遠卻如心有靈犀般,感到了陸非那一絲淡淡的留戀之情!那柔情如同一道長長的絲線,牽住了行遠的目光,纏繞在了行遠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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