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花落花開年複年 第四章 無心插柳柳成蔭(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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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曌殿內,燈火輝煌,席上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紇奚鉞泰此番在曌都與眾皇子多有攀交,不免你來我往,相談甚歡。尤其是端王軒洹與齊王軒洌,與之最熟絡,比其他人更是要多喝了幾杯。
酒過半巡,紇奚鉞泰突然起身,向正上座的曌帝舉杯說道,“曌帝,此番前來曌都,得多位皇子的照拂。小妹如懿也在天曌城,得黎上典關照,在下感激不敬。特此敬曌帝一杯,但願你我兩國世世交好。”
曌帝舉杯應道,“二皇子在曌都可謂如魚得水,又何許朕的皇子照拂。至於如懿公主初來乍到,自然是要找個妥帖人照應,二皇子不必客氣了。”
二人對飲,麵上笑意盈盈。
紇奚鉞泰放下杯盞,“我這小妹向來刁蠻任性,在渥倫國連我父皇也未必能治得住她。卻不曾想能在曌都,遇見一個如此投緣之人。黎上典不單處事謹慎仔細,且琴棋書畫也樣樣精通,果然不愧是曌帝身邊人。”
黎婉若站在曌帝身側,為曌帝杯中注上美酒,並未因紇奚鉞泰的話有半分神色變化。想來他說上幾句,便也作罷。席上眾人皆以為他說的客套話,都沒怎麼在意,卻沒想到他竟是扯著話題衝著黎婉若去了。
“在下早有耳聞,黎上典曾在宋申國申曱宮中,為女帝獻上一舞。那時,見者無不心動。”眸光定格在黎婉若身上,“不知,今夜是否有幸,能一睹為快呢。”
此言一出,眾人麵色各異。
在如此隆重的場合下,求請窿曌國的一品上典獻舞,實屬大大的不敬。然而,渥倫國是客,兩國又是建立邦交之際,卻也不好當麵駁斥。殿內一陣靜默,所有目光全都聚焦在曌帝身側。
曌帝卻是不動聲色,舉著酒杯慢慢啜飲。
此時,一聲冷哼,終是打破了難堪的無聲。
“二皇子這些日子在曌都,還沒聽夠小曲兒,看夠美人麼?”
紇奚鉞泰目光掃向對座的軒沂,說道,“那些小曲兒,那些美人又怎能和黎上典相提並論,七殿下此話可是說錯了。”
軒沂怒意微閃,冷笑道,“夜宴上自有歌舞為貴客助興,黎上典是宮裏的一品女官,又怎能和舞姬相提並論。為女帝獻舞,也是為了給女帝賀壽。二皇子理該分清場合。”
紇奚鉞泰不怒而笑,“七殿下這話又不對了,難道女帝賀壽是重要,咱們兩國邦交卻又不重要了?”
軒沂被激起怒火,正要跳起,卻被身側的軒涍攔了一把。
軒涍向他搖首示意,安撫他坐下。
接著便說道,“二皇子所言不差。今夜你我兩國邦交,如此隆重的場合,歌舞助興自然必不可少。黎上典當日在申曱宮中一舞,我有幸一見,的確是美輪美奐,技驚四座。”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不過,我聽聞,如懿公主在渥倫國也是能歌善舞。不知,今夜是否有幸,也能一睹為快呢。”
紇奚鉞泰麵上神色怔了片刻,旋即笑道,“不錯,如懿的確舞技了得。今夜獻舞一曲又有何不可。整個西疆都知道,咱們渥倫人向來自由奔放,從不拘泥小節。”
一品上典與渥倫國公主同時獻舞,如此一來便也不失體麵。
曌帝放下杯盞,笑言,“既是如此,倒是可以比拚一番。隻是,婉婉擅長的並非舞技,恐怕是要輸給如懿公主的。”
說罷,他示意身後的婉婉,“你去準備準備,就為渥倫國的貴客獻上一舞。”
“是。”黎婉若應了一聲,躬身而退。
席間,再次恢複喧鬧,仿佛剛才隻是宴上一支小小插曲,轉過頭誰也沒有放在心上。
眾人嬉笑間,殿外步入一名裹著白色鬥篷的女子,全身上下蓋得嚴嚴實實。隨著她急速的步伐,殿內響起一陣急促的鼓點。
纖細的身形走到大殿中央,突然跟著一聲尖嘯,白鬥篷飛甩而開。黎婉若一身紅色勁裝,手握銀劍,在大殿內舞步飛揚。手中銀劍在輝煌的燈火下,舞出朵朵劍花來。身輕如雨燕,好似在人眼前晃過一團火紅,能在人的心裏燃出火花。
所有人都被她熱情洋溢的舞蹈,驚得目瞪口呆。她雖然沒有舞姬那樣的柔媚身骨,卻偏偏舞出了前所未見的巾幗之姿。
果然,見者動容。
一曲舞罷,她緩步後退,消失在殿門前。而那熱舞的激揚,仿佛仍留在殿內,令人回味無窮。
黎婉若退出大殿,避開來往宮人,急急步向後園。足踝傳來陣痛,疼得她咬唇不語,步伐也有些混亂。避入園中山石,倚住石牆,才忍不住痛吟出聲。
額上滲出細密汗珠,麵色變得蒼白。先前獻舞之時,不小心崴了腳,卻為了不失體麵,為了不讓紇奚鉞泰看輕,硬是忍著痛堅持到最後。如今,竟是疼到骨子裏,連走路都有點難。
突然,身後有腳步聲傳來,猛然一驚。轉身看向來人,竟是大病初愈後的淳王軒沐。
艱難地起身,行禮道,“拜見王爺。”
他隻是站在燈火不可觸及的黑暗裏,她卻能依稀感覺到他閃閃的目光,正火火地注視著她。
這樣的注視仿佛過了良久,他才動了步子。
她見他麵上掛著溫暖笑意一如往常,眸光緩緩落向她崴了的足踝上。
他伸手扶她坐下,半蹲下身,輕柔地抬起她的右腳。
她驚道,“王爺。”
他纖長的手指按著她的足踝,柔聲說道,“崴了腳,便不要逞能。”
先前被紇奚鉞泰激得心有委屈,如今卻被他的輕聲細語暖了胸懷,不由靜下心來,任憑他按揉腿上的疼痛。
“王爺怎知奴婢崴了腳?”
他抬眸,說道,“看你……跳得太醜。”
她不由撲哧一笑,心口的鬱悶也隨之消散,“奴婢又不是舞姬,自然跳得醜。”
足踝因為他的按揉,疼痛似乎散去不少。
他緩緩放下她的腳,起身問道,“你這是哪裏得罪了紇奚鉞泰,竟讓他如此不分場合地為難你,硬是要你在殿內獻舞?”
她長長歎了口氣,“奴婢曾在達陵城見過紇奚鉞泰,當時他的手下無故鞭打城中百姓,奴婢便上前出言教訓了一頓。想必,當時他麵上和善,心裏頭已經記著奴婢的仇。”
他笑言,“想來你教訓狠了,不然怎有這麼大的怨仇。”
“奴婢一個小小的丫頭,他的手下人高馬壯,奴婢還能欺負地有多狠?”她雖然說得委屈,麵上卻洋溢著閃閃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