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婉若見到來人，屈膝行禮道，“二皇子，說笑了。你我隻能說是，相逢狹路間，道隘不容車①。”
    紇奚鉞泰爽朗大笑，“黎上典，仍是那麼……字字珠璣。”
    如他所言，果然已查實她的身份，這般費心，實在不宜與他過多糾纏。
    “奴婢正要回大昭殿複命，就此別過。”
    紇奚鉞泰側身攔住去路，說道，“黎上典，今日見麵實屬難得，何不坐下聊幾句。如懿初來乍到，隻身留在宮中，我甚是放心不下。有些事，請黎上典照拂，我也好安心。”
    “公主的起居，奴婢自然照拂周到，二皇子不用太過擔憂。你們是遠方貴客，我們哪有不伺候周全的道理。”
    言盡於此，紇奚鉞泰卻絲毫沒有放她走的意思。人高馬大的身形擋在跟前，遠遠望來有點欺負弱小的味道。
    黎婉若怒目瞪視，倒也沒有半分示弱。
    “婉婉，過來。”
    突然，聽到一道嗓音傳來，黎婉若不由鬆了口氣。
    眸光投向聲音來處，麵上現出一絲笑意。向紇奚鉞泰微微頜首，舉步走向來人。
    “奴婢拜見七殿下。”
    軒沂目光犀利，掃向紇奚鉞泰，“二皇子路途勞頓，見完公主也請早早回使館歇息，莫在宮中久留。”
    語罷，也不待紇奚鉞泰答應，牽起她的手便轉身而去。
    一路上，默默無言，隻覺得他的手緊緊握著，傳來輕微疼痛。
    突然，他停住腳步，回眸，“你怎會認識紇奚鉞泰？”
    黎婉若掙開他的手，緩緩說道，“在達陵城他奉旨議和時，我與他的屬下發生了點衝突。”
    “那時，你可有告知他身份？”
    “沒有。”
    “沒有？”軒沂擰著眉，“他竟然暗中查探你的身份，這是何居心？”
    “奴婢也很奇怪。記得當時，奴婢並沒說過任何一句，與自己身份有關的話。”
    “看來，這些日子，你得想些辦法躲著他了。”
    黎婉若微微笑道，“這個道理奴婢自然是懂的。隻是，曌帝特命奴婢去翠玉軒伺候如懿公主，恐怕……要完全避開二皇子，是有些難處。”
    “那就盡量別與他單獨相處，萬一出了什麼事，也好有人通報。”
    “奴婢知道。”她衝他嫣然一笑，“多謝殿下相救，奴婢這就先回大昭殿了。”
    軒沂伸手攔住，“我有話問你。”
    黎婉若歎了口氣，說道，“殿下要問的，奴婢恐怕答不了。”
    軒沂嗤笑道，“你也以為，我想知道父皇要把如懿指配給誰。”
    “難道不是？”
    他狠狠地戳了她額頭，“一個蠻子公主，和誰成親，我才懶得理。”
    黎婉若撫著腦袋說，“既然與婚嫁之事無關，那殿下就問吧。”
    軒沂頓了頓，“外人看來父皇派了身邊最得力之人，照拂公主的起居。而這其中隱含的道道，卻非所有人都能瞧出來。”
    黎婉若挑眉，戲謔地問道，“哦？殿下也瞧出來了？”
    “翠玉軒裏宮人眾多，也有司職的女奉，何必要讓大昭殿的上典親自服侍。既然那麼特殊讓你前往，必然是有重要原因的。”
    黎婉若笑而不語，軒沂接著說道，“這件事說來容易，卻未必易行。你萬事小心，有誰若是仗勢欺壓你，逼你吐露，你隻管裝瘋賣傻便是。他們也未必敢拿你怎樣。隻是……”
    他擔憂地望著她，“隻是從渥倫人那裏探聽消息，卻是最難的地方。尤其是紇奚鉞泰，詭計多端，一定要小心提防。不過，我打探過那位如懿公主，聽聞她性格爽朗，倒不是個會耍心機的人。隻要按著你平日裏的性子，與她交往，想來不會太難。”
    黎婉若頜首笑道，“今日見過公主，的確是率直的性子。至於，二皇子紇奚鉞泰，奴婢自然會小心提防。幸好，他安置在宮外，與他單獨見麵的機會恐怕也不多。”
    他彈了口氣，“盡管知道你聰慧伶俐，卻總忍不住為你擔驚受怕。”
    “多謝殿下關切。奴婢一定事事小心。”黎婉若頓了片刻，突然問道，“有件事，想請殿下幫忙，不知可否？”
    軒沂笑言，“你說，我能辦到的，自然為你辦妥。”
    “奴婢初入宮時，與和風堂的女奉顧晨月交好。按宮中規矩，她本該今年年底出宮，隻是年頭突然得了重疾，已被送出宮外。奴婢當初受她恩惠，得她照拂，如今卻不知她身在何處。如殿下方便，請幫忙查找她的下落，奴婢也好上門去探望。”
    軒沂頜首應道，“這事兒包在我身上，一定幫你打探清楚。”
    “那就有勞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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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漢•樂府詩【相逢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