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等到外麵平靜下來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建築物外發生爆炸的空地上還冒著混雜著幹冰的白煙。
    折騰了一晚上的顧凡臉色鐵青的坐在正廳的大沙發上看著跟前被捆綁成一團的人，眉頭間的愁雲濃的散不開。
    “跑了一個？”顧凡語氣不重，但聽在人耳朵裏卻像是一把鐵錘一般，一字一句重重的敲擊在心上。
    此刻，就連楚塵都不敢大聲出氣。
    “從昨晚起就全城戒嚴了，每個收費口和岔路口都有警察在盤查，您放心，對方受了很嚴重的傷，特征明顯，就算抓不到人，短期內他們也無法再行動。”說這話的人是高思遠，也是屋裏唯一一個敢在這關口說話的人。
    顧凡點點頭，後又問道：“我們的傷亡情況呢？”
    這時，負責整個大宅的安保隊長周長龍站出來道：“幸好咱們一直都有準備，這次突襲無人身亡，三個重傷，九個輕傷，剩下的都是不同程度的擦傷，已經送醫院就診了，隻有一個還在重症監護中，其他的都脫離了危險。”
    聽到這話後，顧凡眉頭緊皺著不知在思索什麼。
    沉默半晌後，突然衝高思遠問道：“實驗室轉移了嗎？”
    高思遠聞言微不可見的一怔，隨後立馬應聲：“已經按計劃轉移到了更安全的地方，研究人員們也會在最遲傍晚時分全部就位，並且借此機會對他們的身份再次篩選了一遍。這邊的資料也已經銷毀了，全無痕跡。”
    至此，顧凡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顧凡和高思遠不動聲色的對視一眼，後者微微點頭，顧凡了然，就在這時，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咕嚕～”聲，顧凡聞聲看去，就見楚塵紅著臉一副窘迫狀。
    顧凡無奈的歎口氣：“都散了吧。思遠，你幫著高叔處理一下善後。”
    高叔是高思遠的父親，也是顧宅的管家，家裏大小事都由他負責。
    聽到這話後，二人雙雙應聲。
    安排好一切之後，顧凡看向依舊羞紅著臉的楚塵，正要向對方走過去，還未來得及挪步，從他的方向就見楚塵猛然瞪大雙眼，嬌小的身軀“嗖”的一下一路踏著沙發茶幾飛速的躥過來，電光火石之間抱著顧凡轉了個身，隨後飛起一腳踹飛了周長龍突然對準顧凡的手槍。
    “砰”的一聲槍響，天花板被戳了個窟窿。
    與此同時，程海洋也上前一腳將那人踹飛起數米遠。
    在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後，高思遠立馬將人分成兩撥，一撥緊緊的環繞住顧凡，另一撥則將安保隊長圍了起來。
    “都別過來！”楚塵一臉驚魂未定的抱著顧凡，單手持槍對準了圍上來的眾人，表現出了從未有過的敵意。
    楚塵紅著眼抬頭看了一眼顧凡，目光凶狠的看向圍過來的這群人，一路帶著顧凡向後退去，直至消失在拐角處。
    “小塵，放鬆。”看著楚塵這幅樣子，顧凡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楚塵卻像是沒聽見一般拉著顧凡：“新的實驗室在哪兒？我們去那裏，那裏最安全，對嗎？”
    *
    顧凡的實驗室終究沒換地方，那番對話隻是他臨時跟高思遠捏造出來，為的就是詐一詐周長龍。
    顧凡是沒上過戰場，也沒打過架，但他卻有腦子。
    敵方這次行動共派出了十五人，個個身帶火器槍支甚至炸彈。
    顧凡不相信在對方拚死相博的情況下，自己這邊的傷亡情況竟然可以這麼明朗。
    聯係那群人能悄無聲息的潛入擁有層層守護的顧家大宅準確無誤的直接摸進自己臥房，顧凡心知自己這邊出了內奸，而且這是個對顧宅的一切安防設置、值班巡邏十分清楚，並且心係眾保安人員的性命的內奸。
    都說沒有不疼士兵的將軍，能如此牽掛每一條生命的人，顧凡幾乎在瞬間就將範圍縮小到了數人之內。
    要知道能留在顧凡身邊的人，高思遠必定會負責把對方的祖上八代都查清，前幾天還聽說周長龍家裏出了點急事兒急需用錢，今兒就發生了偷襲事件，不單顧凡，就連高思遠用腳趾頭都能想到這事兒是誰幹的，於是在接收到顧凡的眼神示意後，立馬和他配合著演了這麼一出戲。
    也幸好二人從小一起長大，配合起來天衣無縫，三言兩語之下，那人就沉不住氣了。
    於是，就發生了後來的一幕。
    *
    “陪我吃點兒唄，我一個人吃沒意思。”
    實驗室裏，顧凡舉著香噴噴的粥湊到楚塵跟前。
    楚塵此刻正雙臂抱膝，將頭埋在臂彎處，聞到味兒後，煩躁的將頭別到一旁。
    二人在實驗室已經呆了兩天了，這兩天裏，楚塵大多時間都保持著這個姿勢，滴水未進。
    顧凡心裏著急，麵上又不能表現的太急躁，隻能放下所有的實驗想盡辦法哄對方吃飯——在這之前，如果有人跟顧凡說會有這麼一天，他大概會覺得這是天方夜譚，因為楚塵最不用人操心的就是吃了。
    然而當前的情況卻是，楚塵哼唧兩聲沒抬頭，也沒有表現出吃飯的意思。
    顧凡眉頭一皺，將粥碗往桌上一放，語氣有些不善：“矯情兩天得了，你還沒完了是不？趕緊給我吃飯，不吃就滾，我沒那麼大能耐養活一個不吃不喝的人，你這樣下去回頭再有人來，能保護我嗎？”
    一聽到這話，楚塵耳朵動了動，終於慢慢抬起頭來，可憐巴巴的看了顧凡一眼。
    顧凡嘴上說的狠，心裏終是不忍心，抬手摸了摸對方毛茸茸的頭發再度放緩了聲音：“行了，別那麼自責，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楚塵點點頭，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
    顧凡將人環抱進懷裏，輕拍著他的後背。
    楚塵低聲啜泣了一會兒，哽咽道：“顧凡我是不是特沒用。已經好幾次了，你在我麵前就差那麼一點點就死掉。我覺得自己什麼都做不好，又笨又懶又饞，連自己喜歡的人都沒辦法保護，你說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不許這麼說！”顧凡厲聲打斷楚塵，後又抬手摸了摸他的後腦勺，放柔了語調：“你怎麼不這樣想，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了好幾次了。每次都是你把我死神手裏拉回來的。換成別人，他們隻要反應慢半拍，你就看不見我了。”
    楚塵聞言抬頭，水汪汪的大眼睛裏閃爍著詫異：“可以這樣想嗎？”
    顧凡點點頭：“當然。你想，如果不是你用手幫我攔住了刀，如果不是你及時帶我躲進床底下，如果不是你拉我避開子彈，我就算有九條命也不夠死的。”
    楚塵仔細琢磨了一下顧凡這話裏的意思，想了想，感覺自己被表揚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你有危險前，我都心跳的特別快，有時候都可以看見你從我眼前要消失了，我特別害怕，就想跑過去拉住你。”
    顧凡一怔。
    他不知道楚塵這番話中是否有誇大的成分，不過這種情況也並非無法解釋，畢竟第六感是所有動物都具有本能，可能因為楚塵腦子不太靈光，所以這項本能尤為突出罷了。
    這麼想著，顧凡將粥遞過去，道：“快先吃飯吧，萬一回頭餓的眼花了出現幻覺怎麼辦？”
    被顧凡開導了這麼一會兒，楚塵心裏本來就舒服了不少，聽他這樣一說，更是覺得自己得多吃飯才行，接過碗不由分說的往嘴裏扒了兩口後，看了眼一桌的飯菜，又放下碗筷對顧凡道：“你先吃。”
    顧凡笑道：“一起吃。”
    楚塵搖頭：“我怕我一不小心就給你吃光了。所以還是你先吃吧，我等你吃飽了再吃。”
    顧凡：“……”
    果然，無論發生了什麼，楚塵的飯量永遠不會變。
    *
    高思遠有些不明白，周長龍就算了，但那些其他人，分明在國際上沒有什麼身份，即便是死了人都無人去追究責任的死士們，顧凡完全可以把人吊起來拷問出一些有價值的東西，他卻偏偏和周長龍將人一起送進了警局。
    這不，想來傳個話，還得勞煩他跑個大老遠。
    “周長龍，有人來找。”
    周長龍今年三十四歲，正當年壯，從顧凡剛著手這個項目起就跟在他身邊，算下來也有五個年頭了。
    一路跟隨著警察往會麵室走去，看著四周的院牆，周長龍不是沒有後悔過，隻是家裏的情況容不得他做別的選擇。
    到達會麵室後，周長龍毫不意外的看到高思遠，十分瀟灑的衝其一笑，規規矩矩的坐在了椅子上。
    警察剛想把他鎖起來，高思遠就揮了揮手：“不用了，我們就說幾句，不會有事的。”
    “可是……”小警察有些難做。
    高思遠雖然隻是顧凡的助理，但整個Z市的人都知道他對顧凡的重要性，在一些特定的場合，高思遠就是顧凡的發言人，得罪他就相當於得罪了顧凡。
    所以小警察並不敢怠慢，生怕這個犯人一時抽風傷了高思遠，那這份罪責他可擔不起。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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