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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如煙又等半響,確信二人真的走遠,方敢將頭從雪堆裏抬出,饒她身俱上等武功,這時也覺手腳被凍得冰涼,立時默運真氣,護得周身溫暖,又將蕭懷羽抱起來搓他胸口背心,腳心背心,又喂他服下一粒丹丸,聞得蕭懷羽氣息如常,方籲口氣。
    柳如煙負起二人走走停停,走得許久,見一出地勢稍稍平坦,周圍古樹環繞,覆雪之下更顯的四周靜怡,此時,柳如煙心疲力盡,走到一古樹下將二人方下,看看蕭天風,又看看蕭懷羽,見蕭懷羽雖年尚小但與蕭天風極是神肖,隻蕭天風多了一份灑脫和淡然之氣,心道:“如此模樣,長大了不知道世間多少女子要為他流淚。”
    又看著蕭天風心道:“蕭哥生前一世英偉,誰想死後卻要葬在這荒山野嶺。人這一輩子,到底所擁也不過一捧黃土,真個淒涼。”
    想到此處,悲思難收,淒淒切切地又哭了許久,又過一會,收住哭聲低低說道:“蕭哥,答應你的我自會做到。”說著席地而坐,將蕭懷羽方在膝上,伸手放在蕭懷羽丹田之處來回揉搓,待蕭懷羽肚腹有了暖意,又將他四肢來回揉搓,如此過了大半時辰,蕭懷羽方全身轉暖,正在此際,耳中聞得一聲低低嗚叫聲,她扭頭一看,見自己身後立著一頭凶狼,這匹凶狼許是好久沒進食了,見她回頭,猛地撲來,柳如煙不驚反喜,從身上掏出一把銀柄小刀,仰麵而倒,一手在地上輕輕一撐,身子登時前滑,那頭凶狼一撲而空,落地嗚嗚慘叫,叫得幾聲再也不動,柳如煙立起身來,走到凶狼跟前,將凶狼翻過身來,見凶狼自頸至尾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腸子也落在體外。
    原來,柳如煙趁凶狼一撲之時,借滑行之勢,將手中小刀對準凶狼頸部,將其皮肉自頸至尾挑開。之後,柳如煙將狼皮剝下,將蕭懷羽放在狼皮之上,走入林間,不一會複又返還,懷中抱著許多枯木,又從懷中取出火石火鐮將枯木慢慢引燃,用雪拭淨小刀上的狼血,將小刀在火上烤了一會,在蕭懷羽臍關處挑開一道極深得口子,登時蕭懷羽腹部鮮血直淌,蕭懷羽似被疼醒,手腳亂踢了幾下又沉沉睡去。
    柳如煙從身上掏出一個白色瓷瓶向掌中倒滿黃色粉末,灑在蕭懷羽臍關處,說來也怪,那些黃色粉末非但未被獻血衝散,反倒盡數沒入蕭懷羽體內,柳如煙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蕭懷羽,片時光景,蕭懷羽麵色如火,全身滾燙,身下狼皮也冒出白霧,柳如煙將手掌抵住蕭懷羽腦後玉枕穴向下移動至蕭懷羽尾椎處,如此反複幾次,才又出手點向蕭懷羽背部督脈諸穴,忽雙掌齊齊拍在蕭懷羽背部,登時一股黑血如箭似的從蕭懷羽臍關處竄出,黑血落在雪中竟冒其數股黑煙,柳如煙連拍三掌,蕭懷羽臍關處竟竄出三股黑血,隻是黑血越來越淡,待第四掌時,竄出的已是鮮紅之色,柳如煙又倒出些黃色粉末,佐以雪水喂蕭懷羽服下,又為蕭懷羽仔細包紮好傷口。
    待這一切做完,長籲口氣,跌坐地上,眼望著蕭天風屍體笑道:“蕭哥,你看,我說過定會救得小羽姓命的。”說著,將蕭天風屍身抱在懷中柔聲道:“蕭哥,我說的話做到了,你對我說過得話為何做不到呢?可是,蕭哥,不管你做不做得到,我都一樣喜歡你,愛你。”
    其時天寒地凍,蕭天風屍身早已僵硬,觸手如觸寒冰,柳如煙抱在懷裏卻一臉幸福,柳如煙低低道:“蕭哥,羽兒原非先天有疾,他這十多年來日日所受的苦乃我所致,我呀,在羽兒滿月的時候就給他下了一種蠱,這種蠱叫做母子連心蠱,是我用自己鮮血養成的,嘻嘻,蕭哥,你雖武功通神,博識多聞,但這種蠱你卻聽也沒聽過罷,這種蠱我原是因你所養,你雖負心,可我愛你愛得要死,隻得將這蠱下在羽兒身上,又假意指點你去找柳成春醫治,原盼柳成春說出這情蠱之事,讓你來求我,這樣我們為了羽兒就可以在一起了,誰想那柳成春見到羽兒,便知羽兒所中乃是母子連心蠱,可那柳成春對我早有傾慕之心,雖知羽兒身中蠱毒,卻不將實情相告於你,反騙你說羽兒先天有虧,若活的一月便能活過一年,活過一年便能延命十歲,十年當中他當用盡心力思得救羽兒之法。他原想這十年中定能討的我歡心,隻是他不知道,在我還是小女孩兒的時候,我的心早許給你了。
    蕭哥,你聽了柳成春的話信以為真,就此不問世事,擇地隱居,可這一來卻壞了我的好事,天下之大,人海茫茫,教我何處尋你,就憑這一點,這次,柳成春死在我手可也不冤。蕭哥,這許多年來,被我迷倒的成名人物不計可數,他們對我千嗬萬護,我要是要月亮,他們決不敢摘個星星給我,可是蕭哥,他們的千萬句甜言蜜語也抵不過當日你那一句“長大了,我就央你爹爹將你嫁我給”讓我歡心,他們縱然給我萬般珍寶也比不上當日你送我的一朵小花珍貴。
    說著,柳如煙從身上掏出一個小盒子打開,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朵桃花,花朵早已幹癟,失去顏色,柳如煙卻珍如性命般地放在手心,在鼻子上深深地聞了一聞道:“蕭哥,你聞聞,很香呢。蕭哥,你不知道吧,那天晚上我偷偷地跑回去,找了半天找到它,想你的時候我就打開盒子看看它。可蕭哥,這多年來我每次看到它我就更加想你,就愈覺得身邊的男子令人生厭,他們愈對我好,我就愈覺得他們下賤,令我惡心,於是我就把他們殺掉,一個,兩個,一年,兩年,這許多年來,我殺了很多男子,我總想,待我鬧的凶的時候,走投無路,或許你就會像那年一樣出現在我麵前保護我,可你始終沒有出現,始終沒有出現。”
    柳如煙說著又哭了起來,哭過之後又笑了起來,她哭哭笑笑,行非常人,突似想到了什麼,臉現紅暈附在蕭天風耳邊扭捏低語道:“蕭哥,我告訴你個秘密,你知道嗎,我雖是江湖中有名的淫女子,可我現在還是處子之身呢。”柳如煙臉飛紅霞,伸手在蕭天風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逐一撫過道:“蕭哥,你怎地不說話?”
    說著,她輕搖蕭天風屍身,蕭天風屍身早已涼透,任她怎麼搖動又怎會回答。她搖了幾下慍道:“蕭哥,你不相信麼?我給你看。”她一抬手將自己左臂衣袖扯下來,登時露出白玉般地手臂,上臂赫然點著一粒鮮紅的守宮砂,她將手臂伸到蕭天風緊閉的雙眼前道:“你看,蕭哥,我真是處子呢,嘻嘻,我這身子是為你留呢?怎容世間那些個臭男人玷汙。”奇怪的是,守宮砂旁紋著一截梅枝,密密麻麻的地紋著許多梅花,柳如煙看著自己的手臂笑道:“蕭哥,你看這梅花好看不?嘻嘻,這每一朵梅花都是一個人,我每想你的時候,就殺意個薄情寡義之徒,然後再紋朵梅花,你看,好多呢。”說著,將自己身上衣服扯下來,隻餘一件貼身小衣,隻見她身上紋滿了梅花,朵朵嬌豔欲滴,在雪肌玉膚映襯下竟似一副梅花傲寒圖,隻是有些許詭異。
    山靜林幽,唯此茫茫白雪掩映下的空地處不時地傳出陣陣斷人心腸的泣聲,天似含悲,漫天雪花又飄飄而飛。
    “又下雪了,蕭哥。”柳如煙幽幽地道:“蕭哥,你我初遇也是這樣一個下雪的天,那年我還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兒,每日隨爹爹上山采藥,無憂無慮。直到有一天深夜,鄰家嬸子敲開門對父親說,塔力克老爹病的利害,怕是不行了,想找一支老山參續命,偏巧前些日子我和爹爹采藥時發現一顆老山參,爹爹說要給我留著,日後待我長大了換些錢與我置辦嫁妝,於是我和爹爹便將參留在了山上,並未挖出,可此時塔力克老爹卻需它延命,鄰家嬸子哭著央爹爹幫忙,隻是當時風大山高,爹爹腿腳又極不方便,上不得山去,鄰家嬸子嚎啕著離去了。
    塔力克老爹是個善良的人,寨子裏的人沒有不說他好的,他每次上山打獵回來,總會拿一些野物送給爹爹,時常給我帶些甜甜的山果,極是疼愛我。如今他病成這樣,我怎忍心看他離去。於是,夜裏我瞞著爹爹偷偷地一個人上山去挖那顆老山參,那天夜裏的山風真大啊,我當時害怕極了,可一想到塔力克老爹的病就什麼也不在乎了。
    挖出參後我高興極了,直想趕快下山,誰知道轉眼山上落了大雪,頃刻間整個山上都是白雪,大雪將山路都掩蓋住了,我怎麼找也找不到回來的路,腳下又滑又濕,一路跌跌撞撞,不知在山裏轉了多久也沒轉出山去,可大雪還是一個勁兒地下啊,滿山遍野都是白色的,我又冷又怕,走到一個山洞裏,想歇一忽,誰想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待我醒來,卻發現周圍暖哄哄的,不知誰在我身邊生了一堆火,這山洞難道有人?我心裏一驚,看看四周並無人影,恰在此時,你從外麵走進來,手裏提著一隻野兔,見我醒來對我展顏一笑,蕭哥,那是我倆第一次相遇。
    當時我好害怕,往後躲閃,你對我說你不是壞人,也是山中迷路來此躲雪的,又說大雪封山,怕是在這山洞中要待些時日。說完,你便將野兔剝皮用雪水洗得幹淨,架在火上燒烤,烤熟後便遞給我一大塊,我實在餓的急了,接過吃了,卻不與你說話,你笑笑不以為意,自顧自地吃完在火旁睡去。一連三天,日日如此,至第四日上,我方信你不是壞人,慢慢地敢與你說話。
    此後幾天,你雖日日出去尋找食物,可大雪覆蓋之下哪裏有什麼食物,起初尚能以雪水將就裹腹,可雪水又怎能充饑?我又餓又怕,心裏直想:再也見不到爹爹了,再也吃不了塔力克老爹帶來的山果了,再也見不到小白了。
    我又哭又鬧,漸漸地連哭鬧的力氣也沒了,你雖然也餓的利害,可沒日裏總好言寬慰我,給我講些書本裏的故事,哄我睡覺。到得第十日上頭,你外出找食物回來,手中拿著一大塊肉,你笑著對我說道:“今日運氣極好,遇到一頭凍死的小鹿,隻是連日來隻喝雪水,身無氣力,難以抗來,隻得先割快肉來,待吃過後養些精神有了氣力再前去扛來。”又道:“妹子,這兩天天氣已暖,積雪漸融,想來不用兩天便可下山了。”說著便將肉烤熟後一點一點的喂我,我讓你吃,你卻推說方才吃過了些生肉,我信以為真,便將烤好的肉吃了些,你笑著對我說:“妹子,你且慢些吃,山間路滑,適才不小心摔了一跤,我先睡上一覺,醒來便去將小鹿扛來。”接著你又在火中加了些柴火,倒在旁邊沉沉睡去。
    可你這一睡竟睡了一天一夜,睡夢中你滿嘴胡話,額頭滾燙,似是生病,我怎麼叫都叫不醒,我心中害怕,在你身旁哭了起來,哭著哭著也睡了過去。等我醒來,卻發現已在自己家中,爹爹正坐在旁邊看著我,滿臉都是憂慮,我見到爹爹“哇”地大哭起來,哭了一會方想起你,我問爹爹你的情形,爹爹歎口氣說你已無大礙,隻是股上不知怎地掉了一大塊肉,失血過多,幸虧發現的及時,若再遲些,怕性命不保,現下隻需將養些時日便無礙了。
    我聽了爹爹的話語,頭腦一片暈眩,回過神來,想想當日情形,才知道那日你見我日日消瘦,幾欲餓死,為了救我,自割股上肉喂與我吃,蕭哥,從那天起,我心裏就再容不下別人,人心很小,我心裏滿滿的都是你,從此別人再也進不來了。
    你在我家住了兩月有餘,這兩月來我日日都陪著你,我們一起去看水中的遊魚,看初春的山花,聽山中的鳥鳴,這兩個月來是我一生最最快樂的時光,直到有一天你對我說,這兩日寨子裏來了些陌生人,像是你仇家的手下,不出數日,你那仇家必然到來,你若再住下去,怕是要連累我和爹爹,趁你那仇家未至,你須離開此地,我聽後心中像被掏空一般,這兩月來我日日與你在一起,從未想過你有天要離開我,你見我悶悶不樂,便摘下了一朵大大的山桃花騙我說等我長大了定央爹爹將我嫁於你,可是蕭哥,你就要走了,誰知道今後見不見的麵,又何有娶我一說呢?我心中惱怒,一把將花擲於地上,誰想你這一走,待我再見你時,你已手牽她人,你我相見,麵雖含笑,心卻如隔參商,蕭哥,我真後悔,後悔當日沒跟你走,我寧願用我的性命來換取當日你我的不分離,好在老天有眼,將你又送到了我身邊,蕭哥,這一次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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