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往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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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十洲道:“師弟,你乃百世難見的習武奇才,師門武學雖精深博大,但師尊年老體衰,許多功夫難能教你,你入了聖教,有機會見識更精妙的武學,又能為我所用,這兩全齊美之事,我又如何不能為之?且說那日我在師尊居所候你,直至第二天午時方見你歸來,兩下相見,各自歡喜,你我陪著師尊用飯,席間各敘別情,師尊年老不勝酒力先行歇息去了。
你酒酣之際對我說道:小弟做了幾天魚兒,卻得了一套掌法,平日裏師尊常言師兄乃門中武魁,武林中有數高手,隻是師兄乃一教之尊,教務繁多,小弟未敢相煩,今日幸得師兄有暇,不知可否指點小弟一二?
嘿嘿,我本有心試你高低,你既這麼說,我順水推舟自是應允。你我怕驚擾師尊午覺,擇地過手。師弟,那日我見你起手便知你已得這碧波無痕掌法三味,我便收起輕看之心,用心與你切磋。
初時,你尚使得中規中矩,招招式式使得頗有大家風範,待二十招一過,你卻使得前後不銜,招招不連,如同書生為文斷章取意卻又恰如其份,三十招一過你卻又變風格,式式新奇,看是信手拈來卻精妙無比,全然不似師門掌法,但我身在其中,切切實實地知道這實實在在的是師門掌法無疑,一時之間,我似有種錯覺,好像我這套掌法自習練起就練錯了,而你使得才是真正的碧波無痕
但我深知,師尊受業從不藏私,我習練之時,師尊身體尚且康健,親手傳授於我,是以這念頭一閃而過。當時我方信師尊所言。其時,我貴為聖教之尊,豈能輸給你這江湖中的無名少年,壞了我的名頭?於是我手上暗暗加功,你雖招式精妙,可畢竟經驗尚淺,功力不足,被我在趁機拿住你左肩,迫你認輸。”仇十洲沉吟一下又道:“師弟,你可知當日我們鬥了多少回合?”
蕭天風笑道:“時日太久,小弟記不得了。”仇十洲卻哼了一聲道:“你怎會記得,你取其神棄其形,隨意揮灑,全無章法,我卻打足精神,見招拆招,從第一式的觀湖無波到最後一式的靜湖無波,來回使了三遍,這套碧波無痕共三十六招,每招又含三式,共一百零八式,我卻用了三遍才用強迫你認輸,我生平與人對敵從未上過百合,與你切磋居然用了三百多合,實是我生平僅有,雖是同門切磋印證,實乃我生平有數惡鬥
況你尚是江湖中無名少年,我卻早已名動江湖,那一次,我雖勝實敗,心中著實不快。待你再出言討教,我強裝笑顏推辭說離教一日,尚有要事急待處理,匆匆辭別師尊與你。返回聖教總壇,我便日夜苦研《明王神魔功》。
次年開春,你攜師尊書信來洞庭總壇尋我。信中說你天資神授,乃武林異數,當屬整個武林,絕不當困守於一門一派,師尊又言自身年老力衰兼沉嗬日重,留你在側,恐你憂心他的身體,無心參悟武學,聞明教聆風閣內藏經甚多,堪稱武林半壁,若能令你觀之或可早日衝破籓籬,方不負你升龍之資,衝天之才。
師弟,咱們師尊向來高潔,雖不責我入主明教,但有天大的事也不會著人來明教尋我,今次卻因你捎書與我,言辭中竟有請求之意。唉,我自幼受師尊大恩,正思圖報,今師尊相求,我心中雖不喜卻又怎能不允?當下把你留在聖教總壇,隻是那聆風閣乃教中重地,你一個外人隨便進出卻令我有些為難。我思慮再三,數日後尋些借口將一些生性剛直的長老打發的遠遠的,又下令教中各處任你隨意出入,即便我的寢所也不例外,聆風閣雖為重地,但再重也沒我這個教主的臥室重,如此一來,你自可隨意出入聆風閣。
蕭天風道:“我初入聆風閣,猶如魚入江海,隻想早早習成功夫以報師尊和師兄大恩。”“報恩?”仇十洲截口冷聲道:“休提報恩二字,你這報恩可太也特別險些令聖教數百年基業毀於於旦,又迫我率眾西去,在那苦寒之地與冰刀雪箭相伴十載。”
蕭天風道:“師兄,你的恩情我是難以相報了,天風不義至此那也是沒得說了。”
仇十洲注視蕭天風片刻,又把臉移向遠處的積雪山峰,神情莫名,口中悠悠道:“師弟,有時我細細思量,莫非你真個神功天授,別人窮一生尚不能窺得一套武功三味,你卻旦夕可得。
初時幾月,你入聆風閣時足不出門,貌似用功甚勤,但蹊蹺的是,卻聽服侍你的仆從說到你雖每日觀看經書卻甚少見你動手演練,偶而起身動動拳腳也隻是一套舒筋活絡的通背拳,至於一些高明的功夫從未見你演練過。
我心道這聆風閣所藏多為武林絕學,任一套拳掌器械功夫若無高手在旁悉心教授窮一生也難入門徑,你卻隻看不學,也不開口向教中長老法王們請教,更從不來央我指點,不知你到底何意?那時我忙於修習《明王神魔功》,教中事又繁瑣,雖心有疑慮也無暇細想,隻想讓你閱得聆風閣所藏也算是報得師恩了,至於你到底能學到些什麼卻是你的造化了。忽忽數月又過,轉眼又到一年黃葉落時,那日我習明王神魔功小有體會,心情大好,便問及左右你的近況,寶樹法王對我言道你近幾月來常常泛舟湖上,登山賞景,玩的不亦樂乎,又道你少年心性,有時貪玩忘歸多日方返。言語之下對你多有微詞,我聽後且喜且憂,便著人尋你。
誰知第二日午時方見你前來,卻道:“大聖法王所釀百花香甚是香醇,小弟昨日登臨高峰,觀流雲變幻,一時心有所悟,喜不自勝,多喝了幾口竟睡在了峰上,方才歸來才知道師兄昨日相招,特特趕來告罪。”我見你步履不穩似有殘醉,心中不喜,我自登上聖教教主之位以來馭下甚言,部屬無一在我麵前稍有孟浪,你非我教眾,我雖不好意思責你但腦子裏突地閃出一個念頭,便按捺怒氣考問你近來所學,你卻嬉笑著說道:蒙師尊和師兄厚愛得以修習聆風閣內高深武學,小弟未敢有一日懈怠,終日勤修不輟。哼,師弟,其時我聽教內部眾早已說過你日日遊山玩水,逍遙快活,何來終日勤修不輟,未敢有一日懈怠之說,分明是欺哄於我。我故作不知,又問你現下習到何種階段。
你又說:“聆風閣內除內家武學之外,所習已然大半,剩下的不習亦可,因內家功夫習一部即可,但閣內所藏非小弟所需,習之反受其累,故此不取。”
“師弟,你那時雖年少可口氣真是狂妄的可以。那聆風閣內所藏甚豐,分設拳,掌,器械及內家要談數部,乃聖教數百年積累所至。縱有高智之士,絕倫之才入內,窮其皓首之力,所得也不過泛幾,你怎敢大言數月之間所習大半,況我等習武之人,首重經脈運行之法,此乃根基,你卻舍本逐末,置內家一部如同蔽履。我當時聽了心下不快,麵有怒色。
你卻是乖巧,見我麵色有異嘻笑道:“師兄莫惱,小弟所言非虛,蓋天下有武之法門以來,意在強身健體,旨在延年益壽,但世間紛爭不斷,方演有克敵製勝諸般法門,但追其根本,無非是要身體各部相協,激發人之機能,達人之不能,求於自然相融相合,是以世間雖萬般法門,所出所至乃同源同歸,知此一節,習武方不會拘泥於形態。小弟自在師門習武便領悟到這一節,是以小弟習武於別個不同。
別個習武,刻意模仿前人形態以達於前人一致,這是身學,學來學去,也不過於前人形態一般,豈不知這正是習武大忌,時日越久越是如泥沼深陷,如自鎖囚籠,這等末等學法,學到最後又又何意?
我之學乃是心學,心學者,乃神與古人相交,意於古人相合,心知古人所想,雖不日日演練但日日勝別人千日,久之可獨得武中三味,再久之,可知古人所不達,創古人之未創,況心學無邊無際,隨時可習有無窮功用。至於內家一部小弟不取乃是因為行功運氣法門實乃殊途同歸,各家雖各有長處但也難脫籓籬,恰如一樹繁花雖各具姿色但香氣濃淡不同而已,同種果實各具異態但也隻甘甜不一罷了,是以習多家不如專一家精深,又如內家法門如樹之根基,拳腳器械乃樹之枝葉,枝葉歪了尚可修剪,樹幹斜了,扶正卻難,是以小弟棄內家一部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