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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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時候,腦袋上像頂著一塊沉重的巨石。艱難地睜開眼睛,一張楚楚可人的臉正依偎在我肩上,我暗自欣賞這迷人的臉龐,待腦子慢慢清醒,我愣住了——這他媽不是茉莉姐嗎?!
掀開被子,我發現我和茉莉姐都一si不掛。茉莉姐的身體很漂亮,曲線優美,玲瓏有致,除了下麵多長了一個和我一樣的老二,這讓我無比接近崩潰的邊緣,因為我們都分不清,昨晚究竟是我睡了這個該死的人妖,還是該死的人妖睡了我。
我慌慌張張地穿好衣服,茉莉姐拉起被子遮擋胸部,嬌聲嬌氣地嘟囔:“好討厭哦,睡了就想走,你可是要負責任的哦。”我嚇得狂奔出門,一路跌跌撞撞,在過道裏碰到亮仔和老K:“大哥,這麼急著要去哪啊?”
我擦了把頭上的冷汗,用力拍了拍驚慌失措的大腦,亮仔問我怎麼了,是不是茉莉姐沒把大哥伺候好?聽到這話,想起茉莉姐藏在被子裏那根比我還粗壯的老二,我終於忍不住吐出了昨晚的拉斐。老K看了眼地上名貴的一攤拉斐,說大哥還沒醒酒,還是送大哥回房間休息吧。我雙腿發酸打顫,從這兩個混蛋中間硬擠出一條縫,逃進了電梯,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我暗暗怒罵了一聲。
從車庫開車出來,經過娛樂城門口時,看見賴子正領著幾個打手對一個衣著襤褸的流浪漢拳打腳踢。我慢慢開車往前,流浪漢的模樣在印象中似曾相識,想了一會,驀地想起他是李大姐的男人,在那個鄉村破房前我給過他一包中華和一萬元的中年老頭。
我踩住刹車,掉頭回到門口,從賴子手裏把流浪漢撿到車上。問他怎麼搞的,怎麼跑這種地方來惹麻煩?他癡癡地看著我,問我有粉嗎?我癡癡地看著他,男人瘦得隻剩一副骨架,渾身髒亂不堪,嘴角流著濃血,眼神如同死了一般。我歎了一聲,陳婉說得沒錯,我可以給他吃的喝的,給他找工作,就是不該給他錢,當然,更不能給他粉。
我把男人送進戒毒所,之後坐在車裏發愣。車上還留有男人惡心的氣味,但我覺得現在的自己也一樣惡心,我睡了人妖或者被人妖睡了,在“8號門”裏吸食了毒品,不知道毒癮何時發作,發作起來是什麼滋味,我也會像男人一樣癡癡盯住關公問他有粉嗎?望著戒毒所的高牆,心裏黯淡無光,就像今天陰沉沉的天空,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雨,我不知道往後的人生還會不會有晴天。
到看守所和陳婉說我吸毒了,陳婉說你不該吸毒,我說沒辦法,如果我不吸到爽就出不了“8號門”。陳婉搖頭歎息:“你可以選擇不進‘8號門’。”無論我的人生作何選擇,一切都已經太晚了,而我總是在回不了頭的現在仍然不作選擇,任憑身後那隻看不見的手推我向前,向未知的黑暗。我把遇到李大姐男人的經過告訴陳婉,兩人一起感歎毒品的危害。陳婉最後說:“相比外麵的世界,監獄更加幹淨。這裏沒有罪惡,隻有虔誠的贖罪之心。”
詩人陳婉虔誠地把生命當成一場救贖,在幹淨的監獄裏活得自由自在。而生命對我這個混蛋而言,隻是一陣飄忽,我隻有緊緊抓住赤裸裸的欲望,在真實的錯覺中永無止境地飄離和墜落。從我吸毒以後,生命就隻剩下錯覺了。
回家仔細洗了澡,倒完整瓶沐浴露還是感覺洗不掉人妖的味道。唐麗托著肚子推開浴室門,問我怎麼洗這麼長時間,又在外麵胡來了吧?我笑笑,也沒掩飾什麼。唐麗鄙夷地掃我一眼,轉身回臥室睡覺。我看著霧氣繚繞的鏡子中肮髒而憔悴的自己,心裏空空落落。
洗過澡坐沙發上抽煙,電視裏正在播放新一期的《城市先鋒》,張娜娜搔首弄姿,浪聲浪氣,我一本正經地坐在嘉賓席上,目光如所有成功人士一樣堅定而犀利。在電視屏幕前,或許隻有我自己能看透那目光後麵隱藏的虛偽。關了電視,我又一次到陽台不厭其煩地看這座城市,看著看著,我又一次激動起來。城市太美了,所有的繁華與擁擠,喧囂與焦躁,彙集成一首龐大的交響樂,讓我不禁揮舞雙手,陶醉地享受這首盛世樂章。唐麗不知幾時起床,在身後連聲喊我。回過神來,唐麗把手機扔給我:“手機一直在響,沒聽見嗎?吵死人了。”
是張娜娜打來的電話,唐麗仍然鄙夷地掃我一眼,繼續回房睡覺。張娜娜很親密地叫我親愛的。小騷貨如願以償進了電視台,直接當上主持人,正是春風得意人仰馬翻,見到像樣的男人張口就是“親愛的”,惹得像樣的男人們眾星捧月般圍著她轉。我聽著卻格外別扭,問她什麼事。張娜娜說親愛的,我在你們公司等你。我說你怎麼跑到公司了,讓人看見多不好。她“哎喲”一聲:“我看挺好呀。”
趕到公司,張娜娜坐在會客室裏喝著咖啡,和常小山嬉笑。王廝不時從門口走過,偷偷打量一身性感的張娜娜,見到我時故意挨得很近,拿胸脯不停蹭我,向張娜娜擺出一副示威的架勢,我親愛的娜娜笑得差點倒翻了咖啡。打發走王廝,問張娜娜到底什麼事,非到公司來不可?常小山湊近張娜娜身邊,說吳哥你這就不對了,隻管自己金屋藏嬌,也不和兄弟分享分享?張娜娜聽後毫不生氣,反而一臉得意的賤相,朝常小山拋了個明顯的媚眼:“親愛的,咖啡喝完了,再給我衝一杯你辦公室裏純正的拿鐵好嗎?”
常小山端起咖啡杯傻乎乎地走了,張娜娜從手提包裏抽出一張卡片交給我,上麵隻有一串數字。我盯著數字不明所以,張娜娜隻說這是林總給你的,讓你好好保管。我收好卡片,張娜娜嬌滴滴地拉住我說親愛的,人家想你了嘛。我甩開她的手,想起昨晚和茉莉姐那段可怕的遭遇,對小騷貨的主動獻媚大倒胃口。小騷貨問我怎麼了嘛?我沒回應,徑直走回辦公室。常小山捧著熱氣騰騰的咖啡和我擦肩而過,吞著口水,眼裏無限憧憬,笑得像隻發情的公狗。
坐在辦公室迷迷糊糊地又睡了一覺,夢見一個上身是人下身是狗的怪物,人的部分長得美豔多姿,狗的部分雜毛叢生,遍布爛瘡。怪物張開漂亮的小嘴朝我汪汪亂叫,我嚇得轉身逃竄。四周一片漆黑,我撞到一團黏糊糊的什麼,手腳被死死粘住動彈不得。那怪物汪汪叫著追到眼前,黑暗中它的身體發出陰森的寒光,它美麗的臉朝我慢慢靠近,它的下體蹭到我身上,毛糙糙的令我陣陣作嘔。它歡快地叫著,汪汪汪汪汪,我拚命掙紮,渾身像被撕裂般地痛苦。直到驚醒之後的很長時間裏,我仍然能清楚地在腦中看到那怪物的模樣,感受到一陣陣被撕裂的痛苦。
這場不詳的噩夢把我的神經攪得異常衰弱,周圍的一切都讓我心驚膽顫。在家裏唐麗總是一臉冷漠,唐麗冷漠地坐在沙發上翻育兒書籍,冷漠地躺在床上睡覺,冷漠得像看不見的空氣。然而仔細想想,結婚後唐麗似乎就從沒有過激情,或許是因為我從沒對她有過激情。我一直不夠正視和唐麗之間扭曲的夫妻關係,我們名為夫妻,卻比結婚之前更疏遠,就像那首歌裏唱的:我們變成了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於是我又一次感到空虛,感到無比的空虛。我不停地打哈欠,卻毫無睡意,一閉上眼睛那怪物便跳出來將我撕裂。身體漸漸出現一些奇怪的症狀,像有蟲子在身上各處爬行啃咬。坐在空虛的角落,我明白自己需要的是什麼,但我也明白,我需要的東西會讓我在空虛中無止境地墮落。
我苦撐了兩天,終於還是熬不住再次走進了“8號門”。亮仔拿出金色吸管,添叔捧來金色的盤子,老K又光著上身在舞池上大跳豔舞,茉莉姐貼近我耳邊柔情密語。我顫抖著雙手緊緊握住吸管,當白色粉末吸入體內的那一刻,所有的空虛,所有的冷漠,全都化作美好的夢幻的雲層,我在雲層上空不停飄蕩,心中充滿幸福和喜悅。
那種感覺,就是天堂。有時候天堂和地獄,隻有一線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