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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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正天出事了。
老狐狸慣裝兩袖清風,人前拒腐反貪廉潔自好,處處滴水不漏,背過身大肆斂財,早已是騎電動車的億萬富翁。這次的事件極為複雜,據說牽連到中央的某位高級領導,中紀委一查到底,連於正天也被雙規了。肖飛在辦公室裏不停拿筆敲著桌子,我問了好幾遍怎麼辦?肖飛盯著手裏的筆,默不作聲。
每次遇到危機,我總是心慌意亂,而肖飛從來都是泰然自若。我點起煙,看著他處事不驚的模樣,心裏漸漸安穩下來。辦公桌的電話響起,肖飛立馬接聽,不知道電話裏說了什麼,肖飛臉上笑容綻放,朝聽筒裏說了聲謝謝。之後若無其事般地向我要了根煙,我忍不住再次追問,肖飛悠然吐出一口煙圈,轉而問我你的車還在汽修廠吧?我說是啊,發動機進水了,修不好。肖飛扔給我一把鑰匙:“別開公司商務車了,給你配了輛沃爾沃S80,瑞典名車,安全性一流。”
我拿著鑰匙愣了一會,看肖飛一臉的輕鬆自在,想來事態並不嚴重。回辦公室悶悶地坐著,把這些天翻出來的上市資料整理了一遍,感覺有點無所適從。給唐麗打了個電話,上次產檢時醫生說唐麗的胎位不正,把唐麗嚇得天天靠在床上不敢亂動。換家醫院,讓老媽陪著再次做了產檢,我問唐麗結果怎樣?唐麗說不用擔心,小家夥乖著呢,又轉回正常胎位了。
到停車場取車,圍著全新的S80轉了一圈,越看越喜歡,拉開車門正準備試車時,腦後冷不防挨了一棍。我暈乎乎地扶著車頂,對方又補了我一腳,之後迅速逃跑,我隻看清一個模糊的側臉,沒有任何印象。我趕緊上車,鎖好車門,以防再有人來給我一棍。勉強把車開到醫院,做了腦CT,醫生說沒什麼大礙,開了點安神和消於的藥。回家後坐在沙發上想最近得罪過誰,想來想去,隻有常小山這王八蛋兄弟最有嫌疑。常小山手底下養著一大幫小混混,別說暗中打我一棍,就是要活活把我弄死我也無能為力。可是轉念想想,常小山應該不至於六親不認,大二那年我還幫他打過架,他還抽了我四年的紅塔山。
自從上次在會議室捉了虞淑佳的奸,她現在看到我都是低著頭匆匆走過。於正天被雙規後,她整天戰戰兢兢,一見穿製服的就跑,估計在老狐狸身上榨了不少錢。在連江鳳凰山莊聚餐時,常小山擺出一副要殺我全家的死相。肖飛問我倆是不是在鬥氣,常小山一聲輕歎,朝我端起酒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楚哥,兄弟不對之處,多多包含。”說著連喝三杯。我心裏原本沒什麼芥蒂,虞淑佳就是個公共廁所,誰上我都沒意見。至於常小山這位手足兄弟,想想實在沒什麼意思。我喝了杯裏的酒:“小山,我前幾天在停車場被打了一棍,是不是你找人幹的?”常小山大驚:“你說什麼?誰他媽打你一棍?”我哼了一聲,常小山一拍桌子:“這事和我沒關係,我常小山雖然不是什麼好鳥,但也絕不玩陰的。按道上規矩,背地裏下手,今後就別想混了。你放心,兄弟一定給你揪出這小王八蛋。”
常小山一直罵罵咧咧,可我還是有點懷疑。飯後劉進財坐上我的車,說電視台正籌備一檔新節目,專為畢業大學生答疑解難。劉進財邀請我作固定嘉賓,問我有沒興趣。在鏡頭前露露臉,騙騙小女生,這樣的事我當然感興趣。晚上請欄目組的幾個編輯在潮福城大酒樓吃飯,看著一個個衣冠楚楚,文質彬彬,幾杯白酒下肚,全都粗俗不堪,一幫齷齪的酒囊飯袋。為首的趙主任大肆宣揚他們副台長的風流秘史,包養過多少女大學生,睡過哪些女主持,和誰的老婆有染,幾位編輯聽得口水直流,一臉羨慕之色。這飯吃得沒味道,我提議到“威尼斯”唱歌,趙主任擺手說不去不去,唱歌有什麼意思。劉進財湊近他耳邊咕噥幾聲,趙主任抹了把油光滿麵的臉,改口說既然吳總盛情相邀,我們也不好掃興,就聽吳總安排吧。
路上我悄悄問劉進財說了什麼,劉進財笑笑:“一句話,威尼斯有小姐。”我心裏大罵這老色鬼,劉進財接著說:“趙主任不好別的,就好這口。台裏流傳著一句‘想上位,先把老婆送給主任睡。’你聽聽,這就是我們主任,我的直屬領導。剛進台裏的時候,對這些肮髒的勾當也是滿心不恥,我大學時期好歹也算個文人吧,可是後來……”劉進財轉臉望向窗外,我等了半天,追問他後來怎樣了。他說:“我交了個女朋友,和當時的我一樣。剛畢業,費盡心思擠進電視台。人長得不錯,安安靜靜的。有一次台裏要從我們這些新人中競選欄目編輯,考核期一個月。我拚命寫稿,而我女朋友整天把自己裝扮得花枝招展。一個月後,我發稿量最多,編輯的職位卻被女朋友搶走了。知道為什麼嗎?”我說還能為什麼,睡了唄。“沒錯,睡了,他媽的全睡了!主任、副台長、上麵的編輯,凡是褲襠裏有根肉的手裏有點權勢的她一個都不放過。從市台睡到了省台,就快睡到央視了。真他媽賤貨!”
我聽得為之汗顏,劉進財之後一直望著窗外沉默。到威尼斯開了包廂,進來一隊豔麗的小姐,趙主任逐一審視,摟了兩個環肥燕瘦的美女。也不唱歌,隻管坐在沙發一角與美女們自得其樂。劉進財那晚特別興奮,像隻發情的公狗,幾次把手直接伸進小姐裙子裏麵,惹得人人厭惡。喝酒的時候,他盯著酒杯,愣了很長時間。
一位略顯羞澀的小姐正舉著話筒憂傷地唱著:“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與你躲過雨的屋簷/回憶的畫麵/在蕩著秋千/夢開始不甜/你說把愛漸漸放下會走更遠……”
在這間肮髒而華麗的包廂,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瘋狂和虛偽。跟著音樂,我在那位羞澀的小姐臉上突然看到某種久違的真實,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有一瞬間,我的心疼了一下。
走到大廳接電話,碰見梅姐正和顧客吵架。那個男的胖乎乎,肚子比唐麗還大,指著梅姐的鼻子罵:“你算什麼東西,老子拿錢砸得死你!”梅姐一聲冷笑,幾個保安從身後匆匆趕來,抬起胖男人扔到門外。梅姐跟上去:“往死裏打!”胖男人陣陣慘叫,連滾帶爬地跑遠。我放下手機,上前打了個招呼。梅姐揮手驅散了保安,拉著我往回走。整個大廳異常肅穆,服務員紛紛把目光聚焦在我身上,像接待一位外國元首。
梅姐帶我進了她房間,房間采用洛可可裝修風格,到處金碧輝煌,豪華奢侈。每次進來,我都深深臣服於梅姐的高貴。對這個豔而不俗的風塵女子,我始終有種說不清的複雜感情。我喜歡她,又害怕她,她在我的夢裏出現,現實中卻離我那麼遙遠。她從不問我愛與不愛的問題,或許對她來說,我也是個複雜的動物。
我和梅姐規規矩矩地聊了一會,她問我答,她問什麼我說什麼。後來她撲哧一聲笑了,坐到我懷裏,問我親愛的,今天怎麼了,心情又不好了?我靠在她身上,說我累了。之後閉上眼睛,像靠在媽媽的肩膀。梅姐拉我上床,為我作全身按摩,她的手法很好,我起身一把抱緊她。脫下衣服後才想起來劉進財那幫家夥還被我扔在包廂沒有結賬,梅姐說不要緊,她給前台打個電話就行了。我們相互親吻,貪婪地吮吸對方。夜黑得深沉,燈影如織,如夢似幻。在這又一個瘋狂之夜,我處在真實的錯覺中,心裏隱隱作痛。
親愛的,我隻想靠在你的肩膀,沉沉地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