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冬奴，是師父十七年前在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裏拾到的。剛撿到的時候，她小的像個糯米團子，軟軟的，小小的，聽說隻對著師父一個人笑。
    冬奴坐在學堂外，雙手撐著腦袋，揚起白淨的小臉，望著樹上因氣候變更而漸漸枯黃的樹葉，她嘟噥了句：“真不知道，當神仙有什麼好？天天念經，無聊死了。”
    她的耳邊全是屋裏，講課的聲音。內容很無聊，老先生的聲音拖得好長好長，還搖頭晃腦的。冬奴每次下定決心，要好好聽課，要做個好學生。最終都進了夢裏找周公聽課去了。
    這次，她學乖了。不睡覺，改看雜書了。她看到了一首意境很美的詩：“待我長發及腰，少年娶我可好？”
    她小心翼翼的讀著，卻不知老先生什麼時候就站到她麵前了。將手裏的戒尺敲的叮叮咚咚的，她愣愣的揚起臉，沒有反應過來，就被老先生給拎到了屋子外麵。
    “待我長發及腰，少年娶我可好？”她嘴裏反反複複的念著，枯樹葉隨風而落，平添了幾分淒涼之意。
    老先生出了屋，將她拉到了師父那兒，接著就是一陣數落：“子庚啊，不是我說你。你看看你，收什麼人不好，收了這種不思上進腦袋愚笨的人做徒弟。”
    冬奴小心翼翼的跪在木質地板上，抬頭可憐巴巴的辯解：“師伯，我哪有你說的那麼差啊？”
    師伯氣的鼻子都歪了，掄起戒尺就要打。幸得子庚接過，再三保證：“師父，放心，冬奴，我會教育好的。”
    “你哪次不是這麼說？”
    子庚拍拍胸脯，沉聲說：“不會再有下次了。師父相信子庚。”
    師伯冷聲哼哼，扭頭就出去了。子庚望著冬奴，一副嫌棄的表情。東奴睜著水靈靈的眼睛，還未開口便聽子庚皺眉說了句：“又看雜書，罰你麵壁思過，今晚不許吃飯。”
    “師父，那不是雜書。徒兒看了一首詩，很美的。”冬奴展眉天真的笑笑，大著膽子站起身，跑到子庚麵前，試探道：“要不，徒兒給師父念念？”
    子庚一襲黑色長袍，渾身一股戾氣。冬奴吐吐舌頭，便轉過身去，手舞足蹈的回想書本上的詩句：“待我長發及腰，少年娶我可好。待你青絲綰正，鋪十裏紅妝可願？卻怕長發及腰，少年傾心他人。”
    冬奴偷偷的瞄子庚，她知道她的少年永遠都不會接受她。眸裏的光芒漸漸暗淡，突然她感覺到一股熾熱的光芒，在她身上遊離打量。
    她打著膽子轉過身去，卻見他表無表情，冷眼望著自己。她的聲音也沒了底氣：“待你青絲綰正，笑看君懷她笑顏。”
    “讀完了？”他薄唇微張。
    她傻乎乎的看著他的眼睛，卻覺得猶如深海一般難以猜測。她抿抿嘴，點點頭，忍不住咽咽口水，心裏忍不住歎道，天底下竟有這麼好看的男子。
    正在發神時，他的大手在她腦仁上一拍。她吃痛的瞪著他，不滿的哼哼：“君子動口不動手，你是小人。”
    “為師罰你一天不許吃飯。”子庚愣住了，緩過神凶巴巴的說。指了指牆角，說：“跪過去——”
    冬奴撇撇嘴，便依言跪在了牆根。她跪了一會兒，肚子便咕嚕咕嚕的叫。咽了咽口水，便睡了過去。誰知聞見了飯菜香，她醒過來，見子庚坐在桌前，慢悠悠的吃著晚飯。
    她忙跑過去，摸了摸肚子，望著桌上玲琅滿目的菜品，不禁咽了咽口水。無辜的望著子庚，沒想到子庚根本不吃這一套。
    她便沒話找話：“師父，吃飯啊？”
    子庚點點頭：“嗯。”
    “師父，你以前不是不吃飯的嗎？”冬奴望著盤子裏越來越少的土豆絲，眼睛都直了：“您是仙人，又不餓。”
    子庚卻眉頭一挑：“我願意。”
    冬奴又跪了回去，嘴裏喋喋不休的罵著。卻聽到一聲冷笑：“你還敢咒罵為師，為師罰你抄寫佛經五百遍，不寫完不許睡覺。”
    東奴到了佛堂，抄了幾遍，心裏就窩火。便將毛筆扔了出去，卻聽到一個嬉笑聲：“喲，發這麼大的脾氣啊？”
    冬奴抬頭，見是沈清軒。沈清軒一身白色弟子服，跑到她麵前：“要你別睡覺，你偏睡。現在師父也罰你了吧？”
    “你以為我想睡啊，還不是忍不住嘛。”東奴喃喃道：“我都快餓死了，還要抄佛經。”
    沈清軒從兜裏拿出一個饅頭，在冬奴麵前晃了晃。冬奴忙搶了過來，二話不說就往嘴裏塞。吃相極其難看，連沈清軒都看不過眼，連連搖頭：“你這吃相也太不淑女了，以後誰敢娶你啊？”
    冬奴愣住了，隨後斜目撇撇他，咕噥了一句：“輪到誰也輪不到你。”
    “喂，我都瞧不上。”沈清軒無意說了句：“你眼界這麼高，不會看上咱們師尊了罷？”
    冬奴頓時愣了，她明明偽裝的很好，怎麼就被他一眼看穿了呢？徒弟暗戀師父，這可是亂倫，多大的罪名啊。冬奴嘴裏的饅頭都忘了咀嚼，傻傻的望著牆壁發呆。
    沈清軒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似的，將臉湊到了東奴麵前，打量著她，眼睛瞪得像銅鈴：“不會罷？冬奴，你不會真的喜歡尊上罷？”
    冬奴這才反應過來，忙矢口否認。故意麵一沉，雙手叉腰：“你胡說什麼呢？唉，我說沈清軒，你這腦瓜子裏一天到晚都在想什麼呢？”
    沈清軒倏的一下站起來，用手指指著她的鼻子，奚落道：“哈哈，冬奴，臉都紅了，還辯解什麼啊？”
    東奴一下就呆了，用手摸著臉，心裏糾結成一團。她的心思真的就這麼明顯麼？她不會說謊，一說謊臉就會變紅，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她佯裝生氣，便轉過身去，用手揪住沈清軒的耳朵，掄了個圈。疼得沈清軒呲牙裂嘴，目瞪口呆。冬奴眼眸裏露出了奸計得逞的笑意：“看你還敢胡說。還敢胡說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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