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天象之說  第五十七回 榮極一時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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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泰殿:
    皇普隻著了件合身的龍耀九州蜀錦睡衣,端坐床榻,一手把玩檀香折紙扇,一手緩緩轉動碧玉扳指,微覷著眼前跪著的璧人,這人青絲茂密靜垂,如九天銀河順流直下;額頭一抹精致的銀白蓮花細鈿,更添卓然光彩;脖頸鎖骨外露,渾身不著寸縷,潔白如棲霞美玉,盈盈然伏於地麵,仿佛一直剛煮熟剝了殼的雞蛋,讓人忍不住想捏上兩把。
    許久,皇普不怒自威的聲音如穿九霄,透徹而至:“你,可算服了?”
    “皇上晉嬪妾的位份,無非想讓嬪妾對皇上的情欲予所予求罷了,”軒彤自嘲一笑,“一副肉身而已,皇上若想玩弄,大可隨心所欲。”
    “朕沒想到,後妃中竟有人傲氣如你,你的孤清,更甚於霖嬪!”
    “嬪妾是嬪妾,霖嬪是霖嬪,不同人,不同命。嬪妾這卑賤如敝履的身子,怎配和霖嬪比較。陛下強行對比,嬪妾亦無可奈何。”軒彤靜默反駁,話裏話外都著重強調是皇上糟踐了自己的身子。
    “不一樣,”皇普似沒聽出她話裏的諷刺,認真評價道:“她隻是出塵;而你,是孤清。”
    軒彤不屑閉眼,對眼前這個自以為是的男子厭煩之極,索性懶得看他。
    “朕終有一天會得到你整個人,包括你的心,你起來吧。”
    軒彤領命,聘婷而立。
    皇普淡淡一指明黃繡龍禦榻:“你可知朕的龍床,乃萬千女子夢寐以求爬上之物?天下女子,尊貴如皇後、高貴如語晴、甚至清冷如霖嬪均是如此,唯你不同。”
    見軒彤沒有半分在意,皇普覺得無趣,淡漠道:“上床吧,服侍朕入睡,你今天的任務便完成了。”
    於是,對軒彤而言,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卯時二刻,天邊已露出魚肚白,太陽在微闔的天幕中掙紮著探出頭來,又是明媚的一天。
    早有太監敲門催促皇上起身,軒彤終於再次出了困頓的牢籠,她一夜又未合眼,神情略有憔悴,血絲布滿眼眸。轉身,回眸,再看一眼這個威風凜凜的環廊殿宇,還真的提不起一絲好感。這裏的故事,軒彤不願回憶!她不明白,自己不過是個小小女子,為何老天對她如此不公,不能決定自己畢生的良人便也罷了,怎麼入宮之後,還一再陷入別人嘲弄欺耍的漩渦之中,自己的訴求,不過是平靜度日而已,僅僅是平靜度日而已嗬!
    是夜,皇上召霖嬪前去養心殿侍奉,軒彤一聽消息,微微鬆了口氣,暗道自己終於有了喘息之機。
    軒彤固執的獨訪永壽宮,連翠喜都未帶上。
    軒彤一見語晴自門縫裏伸出的雙手,便緊緊抓住,一生一世不願再鬆開。
    “怎麼了?”門內的語晴詫異:“受委屈了?”
    “姐姐,我好苦……”軒彤再也熬不住,滾燙的淚珠汩汩而下,仿佛傾瀉的暴風雨,沒有止境。
    語晴一陣心疼,忙摸了軒彤的淚珠,“有什麼事跟姐姐說,別哭、別哭啊。”
    軒彤死死攥住語晴的雙手,久久無言,仿佛隻有這雙玉手,能給她帶來些許安全之感。
    語晴反用力握住軒彤冰冷打顫的手,似一從火折子,為她冰封的心底奉獻綿薄的毫光。語晴盯著軒彤問:“你,是不是成了?”
    “恩,”軒彤哭成了淚人,微微點頭。
    “這是好事兒啊,難不成皇上待你不好?”
    “我隻見了他兩麵……而已。”軒彤難以啟齒。
    “回答我的問題。”語晴眉頭緊鎖。
    “姐姐,為了他那樣的男人,你不值,你真的不值得!”軒彤激動起來,顫抖著說道:“他,他,他不配!”
    “莫說渾話!”語晴立時堵了她的嘴,詳細打聽道:“你把這兩次見麵的對話說予我聽。”
    軒彤尷尬,奈何語晴一再追問,隻好將與皇普的對話細細道來。還好,隻說對話而已。
    語晴一路聽完,顰眉攪得更深了,悵然道:“你錯了,僅第一句話,你就不該對他如此說。”
    “我、我隻想明白他為何臨幸於我。”
    “他是天子,天下都是他的,他若強求,你也奈何不得;再者說你我選秀入宮,身子早晚要給了他的,初次承寵,你何必要他對你有情,簡直自討苦吃。他於你,是漫漫長夜的一個精神寄托;你於他,終究隻算是一個微不足道的過客。”
    “我見書中寫得完滿美好,便存了一探究竟的心思,於是對男方存了期許之意。哪裏知道,是我一廂情願了。”
    “這裏是皇宮,自然有這裏的規則,書中的條條框框拿到這裏紛說是不合時宜的。或許有些用處,那也隻是或許。”
    “姐姐,”軒彤淚眼微涸,也不去擦,再度用力攥了攥語晴的手詢問:“你說我該怎麼辦?”連至親姐姐都這般斷言,她是真慌了神。
    “從你的敘述中來看,皇上對你的孤清是喜歡的,你隻保留平日的姿態便可,不必太過委身,你自己把握好分寸。你的知書達理,你的端莊賢淑,都是日子久了才能慢慢顯現出來的。要讓皇上記得你的好,不能急於一時。”
    見軒彤勉強點頭應了,語晴又囑咐道:“旁的倒也罷了,我隻囑你一件,這些日子,你為了鞏固地位,一定要事事針對英奇!”
    “為何?”軒彤雖不願和霖嬪有交集,卻更不願主動招惹是非,牽扯到別人的紛爭之中。
    “皇後見你,就是存了此意!”
    “不會吧。”軒彤意外。
    “皇後那樣狠厲果決的性子,你不是沒見識過。她能和你這般懇談,就說明你對她還有用處,而這點用處,就是拿你平衡後宮僅有的那一個聲音!”
    “這……我盡量吧。”
    “還有,你如今已是風口浪尖的主子,我這裏乃戴罪居所,你自不必前來,若有解決不了的事情,托人傳個話,我便知曉了。”
    “姐姐當我是什麼人?”軒彤氣道:“我承寵,還不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助姐姐脫困麼!”
    語晴一拉軒彤的手,用力一握:“你的心,我當然明了,囑你這麼做,無非是不想節外生枝。”
    姐妹二人又絮絮說了好一會兒子話,語晴耐心囑托,軒彤一一應了,轉眼已是戌時日晚。
    忽走來一人,竟是皇上近前的總管太監李三波。
    語晴也不躲,自顧自和軒彤敘話。
    李三波耐性極好,靜待二人聊完,才施禮參拜,又道:“軒主子省得,陛下有請。”
    “今夜不是霖嬪侍寢麼?”軒彤耷著眼眸,淡漠出聲,很不情願。
    “軒主子誤會了,陛下召霖主子去禦書房,不過是讓她從旁研磨而已。”
    語晴見軒彤又使了小性子,一拉軒彤的衣袖,鼓勵一笑道:“別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還不抓住機遇?!”
    “姐姐的話……我聽,不過我得先回宮梳洗。”軒彤不鹹不淡的吩咐著李三波。
    “軒主子自便,老奴就先告辭,半個時辰後親去主子的瑟儀居接主子。”
    “好,”軒彤點頭。
    “李公公慢走,”語晴忙叫住他離行的腳步。
    “不知寇小主有何吩咐?”
    “吩咐倒是沒有,我隻問你一句,讓你到這來尋軒彤的,究竟是皇上還是皇後?”
    “是皇上的旨意。”李三波不知語晴何意,索性說了實話。
    “果然!”語晴心下了然,遂送客道:“公公好走,奴妾不便出宮,不能遠送了。”
    “小主若無吩咐,奴才就告退了。”說著徑自離去。
    語晴一拉軒彤,叮嚀道:“你若不想承寵,隻攜了那本《詩經》,翻到《關雎》那一章,故意讓皇上看見便可,千萬別再頂撞於他,否則又有苦頭吃了。”
    “妹妹明白。”軒彤點頭應命,三步一回頭的回宮去了。
    看著軒彤不舍離去的背影,語晴微微搖頭,眼裏竟噙著淚花,喃喃自語道:“軒彤,你真傻,我拿父親名譽和整個東北邊境為代價為你鋪墊的路,你也不好好珍惜!”
    原來軒彤承寵竟是語晴布的局?!
    語晴自前些日子聽聞霖嬪聖寵,加上東北騷亂,便心生一計,一壁家書一封,囑托黃櫻想法子送出宮外震威王處;一壁叮嚀軒彤,萬萬養好身子,補足三個月哭喪之氣血虧虛,靜待時機的到來。一切都照著語晴的思路有條不紊的進行:皇帝於前朝束手無策;皇後為製衡霖嬪,將軒彤推出水麵;軒彤也封了七十二正妃,雖說是最低等的良娣,起碼有了自保之力;語晴唯一沒算到的,就是軒彤實在無意聖寵,還倔強頂撞皇上,也不知是該哀其不幸,還是怒其不爭了。這種不確定因素的介入,全盤攪亂了語晴的計劃,語晴甚至於都有些自責將軒彤推到明麵兒上了。
    小小攙住語晴的胳膊,亦是感歎不已:“小姐切莫自責,軒主子倘若知道小姐如此盡心為她的前途謀算,肯定不會和皇上鬧僵的。”
    語晴卻是微微搖頭,“這種籌謀,全是在軒彤毫不知情的狀況下完成的。若是知道她承寵的背後是以她父親出征為代價換來的,以她至孝的性子,她寧可不要這份恩寵。這種話,是絕對不能讓她聽到的。”
    “是,奴婢明白,不過小姐也是沒得辦法,”小小自顧自希冀道:“軒主子倘若能懷上一男半女,咱們出宮的日子也就有盼頭了。”
    “你當我真想借助她的手出宮麼?”語晴反問,微微歎息一聲,深鎖眉頭道:“外麵情勢動蕩,變數太多,我隻是希望她能安身立命,不過於被動而已。再者,我解禁永壽宮,那是遲早之事,本就不必假手於她。”
    “奴婢懂了。”語晴解釋的詳細,小小再無不明白之理。
    吳耀祖偶在一旁插言道:“旁人得了這恩寵,是大幸;軒主子得了,奴才卻不好妄言了。怪隻怪,咱們這位軒主子,太剛強了!”
    語晴微微點頭,遂與吳公公和小小回慎得堂去了。
    隔了幾日,軒彤之父王邕被皇上任命為破虜大將軍,乃皇朝第一百零九位將軍,戍守東北前線。
    王將軍不負眾望,僅僅三五日光景,便打的躂坦部族毫無招架之力,此消息一經傳回紫禁城,皇上頓時精神大振,大肆封賞了前線的王邕不說,又一道禦旨頒下,晉軒彤為正五品——軒嬪!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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