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天象之說  第二十三回 闔宮驚夜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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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衍皇朝隆閏六年八月十五——中秋節,中秋是一年之中難得的隆重節慶,有兩項必做之事,一為迎寒,自此日之後天氣漸次轉冷,為抵禦嚴寒,須上天台,拜天地,迎寒神,祈求下一整年的五穀豐登,二為祭月,在祭壇上設大香案,上擺月餅,果脯,西瓜,蘋果,李子,葡萄等時令水果,做祭月之用,值得一提的是,西瓜一定要切成蓮花形狀,擺在祭壇周邊,為的是提供月神降臨與休憩的座下蓮台。這一日,連尋常百姓都結飾台榭,裝飾門麵,紮綢結彩,賞月敘談,更別說是紫禁皇城了。在皇上的授意下,此次中秋過得甚是鋪張,處處張燈結彩,燈火通明,歌舞升平,富貴非常,肅姬沒一分錯漏的主持完祭月儀式,得了皇上大大的讚賞,便到了中秋家宴的時間,此時的語晴已是裏裏外外忙翻了天,不顧自己主子的身份,像一個總管一樣忙前跑後,張羅著各項家宴事宜。
    按儀製,家宴開於後宮正門第一殿霽徽崇陽殿,諸王與內外命婦皆在。太後似乎興致很好,竟也由幾位太妃陪著來了。太後南向升寶座,諸位太妃分坐兩側相陪。殿南搭舞台,戲舞百技並作。帝後率妃嬪、皇子、皇女進茶進酒,朝賀太後。
    朝賀的樂曲在一遍又一遍地奏著,樂隊裏的歌工用嘹亮的響遏行雲的歌喉,和著樂曲,唱出祝壽祝酒的賀辭。
    太後作為這龐大、顯赫、高貴家族的最尊貴的長輩,自然能享受到任何人都無法體味的榮光和驕傲。這是語晴等人第一次見到在心目想像了無數次的太後。雖然自己的位次與太後寶座相距甚遠,但遠遠的見到太後,還是有些微微的錯愕,本來心中莊嚴肅穆的幻想形象猝然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和藹可親的美婦人形象。太後身著普通,也並不十分美豔,許是念多了佛經的緣故,有著一股淡淡的高華疏離的氣度,令人見而折服。既身為這個王朝最高貴的女人,她理應過著凡人難以企及的優越生活,但不知為何她的麵容卻有著淺淺的憔悴之色,想是禮佛太過用心的緣故,亦或者是為皇上後繼無人的擔憂。
    酒過三巡,太後興致高漲,開口問道:“哀家聽聞後宮最近有一喜事,莊嬪是哪一位?”
    緊挨語晴坐著的莊嬪立刻從雲錦鋪就的金絲流水長桌上起身,遠遠的向太後請安。
    太後淡笑著道:“嗯,看著是個樸實的孩子,哀家禮佛慣了,今日本不想來,因熬不過幾位太妃,便到這裏看看,也沒帶什麼禮物。”
    莊嬪還未開口,皇後搶著回道:“母後能出席家宴就是兒臣等人最好的禮物了,莊嬪,你說是不是?”說著眸光一閃,看向莊嬪。
    莊嬪本就心思玲瓏,會意答道:“皇後娘娘所言極是,嬪妾等緊隨皇後娘娘,願時刻聆聽太後娘娘的教誨。”
    “不過……”太後徐徐道:“趁著這個大喜的日子,哀家想賜你一字,哀家以‘鴻’字給你定封號,希望諸天神佛庇佑我大衍皇朝,更希望你能給哀家誕下個健健康康,鴻福不絕的皇孫!”
    太後轉頭看向皇上,問道:“皇帝,你看如何?”
    “母後賜的字自然是最好的,”皇上含笑答話,看向莊嬪的眼神有須臾間瞄到了語晴身上,微不可查的點點頭,語晴一成不變的笑臉上有片刻的陶然,臉上頓時火辣辣的,如浮起片片彤彤紅霞,隻得端起酒盞,用拂袖擋著紅唇兀自飲了一口,才把心中的悸動壓了下來。
    “鴻嬪,還不趕快謝恩,”皇後催促。
    “嬪妾謝過太後娘娘,”莊氏深深衝太後行了個大禮,臉上瞬時有了一絲難掩的喜色,但是表情控製的很到位,立刻被得體的微笑掩蓋住了。難怪她這樣中規中矩的妃嬪都難自持,這一字之差可是差別太大了,有封號就代表擺脫了庶妃的身份,有繼續晉封的可能,與沒封號的庶妃是天壤之別,相差十萬八千裏,這個禮比送莊氏什麼金銀珠寶都來的更加彌足珍貴。
    莊氏含笑望向彥妃,巶妃,敦貴嬪幾人,幾人臉色都略微僵硬,稍顯不自然,彥妃年歲大了,定力十足,巶妃和敦貴嬪就沒有這麼好的忍耐力了,她二人眼神嫉妒的噴火,偏生嘴上還要掛著祝福和恭喜的虛偽笑容,當真尷尬至極,醜態畢露。這幾人日前輪番諷刺莊氏,以為莊氏封嬪就到頭了,哪知她柳暗花明,得太後親自賜封,如此殊榮,就是她們自己當年也是沒有過的,更別提羨煞多少旁人了。
    莊氏謝恩就坐,渾身很有些難掩的舒坦勁兒。身側的瑉嬪吳氏本也是宮女出身,長相清新脫俗,很有些幹練的英氣,其父親也在朝當個不大不小的官,瑉嬪曾一時被皇上寵幸,從官女子逐級晉封至吳嬪,因產下死嬰被皇上憐憫,特賜了封號‘瑉’,才得以擺脫庶妃的身份,二人本是同一陣營,又一向親厚,此時倒是真心的恭喜道:“恭喜鴻嬪姐姐,希望姐姐生出個皇嗣,保姐姐一世榮華。”
    “借瑉妹妹吉言,若真有水到渠成之日,姐姐我必不忘妹妹的肺腑之言,”莊氏微微意氣風發含笑回禮。
    “妹妹萬分懇望姐姐好好保全龍胎,別像妹妹一樣,唉……”瑉嬪不提則已,一提又想起了自己不堪回首的往事:想到了自己的死嬰,那是個成了形的男胎,生出來時眉眼與四肢俱在,隻是渾身青紫,眼神突出,更恐怖的是七竅流著黑血,還未睜眼看看這大好世界就撒手人寰,可憐在自己腹中十月,竟落得如此下場。
    瑉嬪想著想著,眼淚立時布滿了眼眶,在原本就水汪汪的大眼睛周圍來回打轉,仿佛一點點微風就能將人見人憐的淚珠兒吹落,是啊,這種事情,擱誰能忘得掉呢。
    “希望如妹妹所言罷,說實話這個孩子能不能保全,我,也沒底……”二人立時陷入無言的沉寂中。
    語晴的席位挨著二人,見二人陷入沉思,便想著緩解一下冰凍的氣氛,遂端起眼前的三角青羊方尊向莊氏敬酒道:“恭喜鴻嬪姐姐,姐姐今日加封,妹妹無以為敬,就以眼前這杯玉露茅台敬姐姐一杯,祝姐姐早得貴子,步步高升。”
    “允妹妹有心了,我自是比不上妹妹的,妹妹初入宮就封嬪,又年輕貌美,以後定然會走到我的前麵,我在這就祝妹妹早日封妃了。”
    “鴻姐姐過譽了,語晴入宮,隻為尋得自己的良人,無關名分地位的,”語晴笑著回答,還偷偷望了一眼遠處皇上瀟灑的豐姿。
    語晴的表情全落在莊氏的眼裏,莊氏咀嚼著‘良人’這兩個字,嘴角翹起一個難以言明的弧度,慢悠悠道:“那姐姐我就恭祝允妹妹早日得償所願了。”莊氏遂用三根手指捏住酒杯,緩緩將其繞了半圈,方慢慢飲下語晴敬的酒。
    一杯剛過,身邊的瑉嬪也插話進來,三人身份相當,一來二去也就相熟了,此時的語晴和莊嬪、瑉嬪笑靨如花,吐氣如蘭,個個酒酣正濃,醉意微露,如此又推杯換盞了幾局,這家宴也到了尾聲了……
    每位在座的妃嬪,都身著光鮮亮麗的華衣禮服,竭力保持著極盡得體的淡定微笑,隻是在這絲竹禮樂,靡靡之音中,唱出了多少繁華的落寞和妃嬪的悲哀,這悲哀,皇後懂得,太後懂得,不懂的唯有皇上一人而已……
    忽然,莊嬪“哎呦”一聲,雙手捂住肚子,從紅木鵝絨靠背方椅上滾落在地,豆大的汗珠如斷了線的珍珠直直的從額頭滑落下來,話都說不成句,隻一味的捂著肚子喊疼,沒來由的驚變讓眾人不知所措。
    語晴和瑉嬪早已是嚇得呆了,皇上一陣風似的趕了過來,對周圍喝道:“怎麼回事?”
    皇後也慌了神,忙問:“鴻嬪你怎麼樣了?”
    周圍烏泱泱跪了一地的宮女太監,李三波也是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知道,隻能硬著頭皮回道:“奴才實在不知,剛剛鴻嬪主子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子就這樣了。”
    “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傳太醫,”皇上心煩至極,大聲喝斥。
    “喳。”李總管身邊的一個長相伶俐的小太監忙躬身去請。
    太後在幾位太醫的簇擁下走到近前,看鴻嬪不住的滿地打滾,冷目一凝,衝離得最近的瑉嬪和語晴問:“你們兩個可看清剛剛是怎麼回事了?”
    “嬪妾實在不知,嬪妾剛和鴻姐姐,允妹妹聊得正盡興,鴻姐姐就突然捂著肚子大聲喊疼倒地不起了,”瑉嬪哭喪著臉回道。
    太後剜了一眼瑉嬪,顯然對她的解釋很不滿意,又轉頭對語晴斥道:“你說!”。
    “太後明鑒,嬪妾也不知情啊……”語晴也是心中悲戚,突然間驚愕不已。
    皇上命周圍的幾個太監把鴻嬪抬到內堂的龍床上,太後見鴻嬪症狀一直不見輕,還想查問下去。還未來得及細問,就有兩三個宮裏當值的太醫此刻急急地過來候命,有一個歲數很大,白胡子一大把,滿臉皺紋的老太醫也不囉嗦,用一個白色的方手絹鋪在鴻嬪的秀腕上,拿兩根手指搭在她的脈上仔細的把了起來,隻見他忽而眉頭緊鎖,忽而眼中閃有精光,忽而閉目細思,半晌方撂下莊氏的胳膊,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樣,躬身對身前的皇上道:“啟稟皇上,依微臣所見,鴻嬪主子是中毒了。”
    “什麼毒?!”太後心裏一沉,急急追問。
    “是一種藏秘奇毒,名為絕羅散。”
    皇上麵色陰鷲,怒不可遏,沉聲道:“說下去。”
    “是,此藥以西藏紅花,黌舍,千秋子,麝香等絕經止血藥物配成,加以蠍子尾,蟾蜍等物的毒液勾兌,於高原地區日照充足之地暴曬成白色藥粉,這藥是西藏冥王懲治宮妃不貞專用的,不想竟流落至皇宮裏來。”
    “說重點!”皇上打斷他喋喋不休的嘮叨。
    “是,此藥的功用就隻有一個,是……”老太醫頓了一頓,抬頭看了一眼皇上,見其神色極為不耐,才提了一口氣,壯著膽子繼續說下去:“是墮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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