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夜無聲。人們本還遠眺四望，沉浸在驚訝和對霜兒的敬佩中。等亂流水網一起，他們才如夢初醒般，想起了自己還在戰場上。
    呃……看戲看得太入迷了。都忘了對麵還有一群人在虎視眈眈。不久前的生命安全和以多勝少，其實都依靠著楓葉的那道火屏。若是火屏滅了，他們就要直接麵對一群高級的攻擊係、防禦係、窺探係和輔助係。並著排列嚴謹，蓄勢待發的陣型。學長學姐們修行了二十年，無論是級別還是經驗，都更勝一籌……不止一籌……唔……
    勝算甚小！
    盤算清楚後，趁著火屏沒塌，人們趕緊收拾細軟開始跑路了。場麵頓時亂哄哄的鬧成一團。火屏之後，往哪裏跑的都有。
    東邊街口有小吃，西邊道路好打車。向南風景優美，朝北道路暢通。
    在這等緊急關頭，居然還有人望望星辰，判斷完東南西北方位再跑，也還真是心寬淡定，也不嫌麻煩。
    至於升空已久的輔助係們，便不用蹚這趟渾水。他們可以通過升空保護罩的定位功能，回到安全地點。
    安全地點，每個人自行設置的複活重生又或者是升級地點。如若死亡，心核就會回到那裏進行複活。輔助係在受到攻擊後，也可以直接定位，空中直線回到安全地點。
    在場升空的人，都是沒畢業的學生，設定的地點都在宿舍。想回學校自然簡單得很。看著人群在散，當即就有不少輔助係閃光回程，準備後半夜的慶祝宴會去了。
    當然也還有不少人，打算圍觀一陣再走。
    比如暗喚。場麵紛亂，推推嚷嚷。隻她一人優哉遊哉的趴在保護罩裏，喜滋滋看著同學們一陣瞎跑。莫名有一種“輔助係真好啊”的優越感，油然而生。啊……安全的輔助係，絕對保護還方便回家，不用像大家一樣跑來跑去的，還要打車回校……
    咦？他怎麼不跑。
    暗喚在亂哄哄的人群中，看到了一個靜止的身影。人們四散奔逃，而他一身紅衣，依舊一動不動的立在原地，顯得有些突兀。夜色如水，那抹紅遠遠看來，竟然有些寒涼。
    楓葉站著，一邊伸手施法，勉強維持火牆不倒，一邊神色焦急的東張西望，似乎在尋找這什麼。水流衝刷在石地板上，蒸汽四溢，來勢洶洶。此消彼長下，火屏已被壓過一頭，光華暗淡。眼看就要撐不住了。
    撐不住就不撐了。
    楓葉幹脆撇開了手，轉身向後，全神貫注的張望起來。
    “嘿！找什麼呢？”暗喚喊，“那個沒有短板的小木桶嗎？”
    清脆的聲音，響在偌大的主神壇中，楓葉一愣，定住了身形。
    夜色悠悠，式時過半。星子漸明，夜空幽淡。背景是幽暗的天，和纖長的星子。楓葉抬起了頭，看向暗喚。
    “沒有短板的小木桶”是一個防禦係導師給紙蓉起的戲稱。
    牧歌，高等學府的防禦係導師。4級，絕對防禦。又稱全麵防禦。他高高瘦瘦的，相貌年輕，手長腳長。雖然實際年齡很大了，但性格卻不怎麼正經。雖不是紙蓉的指導老師，卻喜歡有事沒事把紙蓉叫過去聊天。
    開場是這樣的。
    那天紙蓉在學府走道上碰見了一個導師，那導師用奇特的眼光打量了紙蓉許久，問：“喜歡喝茶嗎？”
    紙蓉：“……喜歡。”
    “什麼茶？”
    “四方茶……”
    “有！”
    “……”
    於是，紙蓉就被他拉到辦公室裏喝茶去了。一邊喝茶一邊閑聊。原本紙蓉還以為出了什麼事，但聊了幾句就釋然了——這個導師話裏話外，不停的在慫恿紙蓉選全麵防禦。什麼從未見過如此平均的天賦點，選了一定大有可為啊。全麵攻擊不可能，全麵防禦卻是很實用的啊。不管不顧的說了一大通，絲毫不在意第一批該選攻擊係這個事實。惹得紙蓉的指導老師直翻白眼。
    “你千萬別聽他的。”在實驗室裏，指導老師一邊給紙蓉找空間屬攻擊係的資料，一邊沒好氣的對紙蓉說：“他就是那種，總覺得自己的才是最好的。真是……我看他巴不得全世界都選全麵防禦。”
    “哈哈哈哈怎麼可能。”聽完紙蓉委婉的轉達之後，牧歌導師笑的氣都喘不過來了，“若全世界都選全麵防禦，那還有什麼可防的。”他聳聳肩，給紙蓉麵前的杯子裏倒上熱茶，一邊順手把桌上新買的冰酥往紙蓉麵前推了推，口裏一邊說。
    “我隻是希望你們尖子生都選防禦係罷了，世界和平，嗯？快吃吧，不然化了。”
    “……嗯。”
    紙蓉朋友不多。所以不管牧歌導師在想些什麼，有個親切隨和的人閑聊，還提供免費的茶水糕點，都是挺好的。紙蓉便有約就去。時日一長，漸漸的跟他混得熟了，牧歌又沒個正經，調侃之語自然不少。沒有短板的小木桶，就是其中一個。當時的紙蓉沒有現在高，短手短腳的，還真的有點像個小木桶。
    這話隻是對紙蓉私下的調侃，但暗喚竟然知道。楓葉驚訝之餘，也來不及細究，就趕忙問：“是啊，她在哪？”
    暗喚早已把主神壇都掃視了一遍。雖說紙蓉不怎麼合群，但都是第一批的，她還是有印象的。看來看去，暗喚搖頭說：“她不在這裏。”
    風蕭蕭的掠過。映著星光的水柱晶瑩流淌，攀上高空後猛地折下。火屏已是強弩之末，嘩的一下被衝散了。火星散亂四射，點點跳躍在地板上。
    暗喚的聲音在水流聲中，依然清晰明快。
    “也許是還沒出來吧。”
    啊？
    還沒出來？！
    楓葉瞪大了眼睛。
    都什麼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