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八章 網中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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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衛回到公司,才推開辦公室的門:他的特別助理,黎輝像是蒼蠅聞到了血似的,一步不落地跟了進來。池衛對他靈敏的嗅覺,感到詫異的同時,幾乎起了敬仰之心。
這小子今年二十八歲,大學工商管理係畢業,是個高材生。從還是個小屁孩兒的時候起,就跟著池衛的屁股後麵晃蕩。那時,池衛那群才成年的小青年兒四處招災惹禍,本沒有心思搭理他。可這個孩子,伶牙利齒的,又特會來事兒;而且,真是到了硍勁兒上,也的確有勇有謀。因此,得到了池衛格外的照顧和喜愛。
這黎輝人不但機靈勇敢,學習成績還一直傲人,屬於典型的天才式的文武雙全。一邊舞文弄墨,一邊挑燈看劍;頗有幾分文能安邦,武能定國的風範。大學實習時,被池衛拉進了自己的公司。幾年下來,春風得意,深得信任。
無論池衛在還是不在,他都當著公司的半個家;這是上上下下心知肚明的事情。
他未嚐不知道,他的老板為了一個方亦淅,動輒心亂如麻,暴亂如雷,脾氣像是更年期提前了一樣。他不能理解,以池衛這麼一個聰明睿智之人,怎會落入這樣的“火坑”而不自知。方亦淅再好,哪怕傾國傾城,終究是個男人。和他玩出花兒來,還能怎樣?白頭到老嗎?
到底是個床伴的關係,何必如此上心?!
他是個現代派的青年,接受新鮮事物的能力很強,對同性戀愛並不排斥。不過是想不通,半輩子和眾人無異,又結婚生女的池衛,離異後怎麼就玩起了高端的男男之愛呢?而且,還那麼的投入,那麼的認真。
他不得不對這個世界產生了新的認知。
曾經忍不住開口勸過池衛,不要對一個隨時可能散夥的床伴太過用心。沒想到,才說了一句,便被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地給掃了回去。這下子,他可算認識到了,這個從小到大都在仰慕的,時刻發光的男人,已經迎來了生命中的第二個春天。像個初次戀愛的懷春少年般,一往無前,越挫越勇。別說是十頭牛,怕是拿個航空母艦,也拉不回來了。
愛情的力量,果然駭人。
池衛見他散散的進來,麵上勾起一絲淡笑,饒有興味的表情。
“我說,你這一天發十二道金牌,急得火上房似的招我回來;還真是連喘口氣的時間也不留給我啊?幸虧我是你老板,不是你做我老板。。。。。。”
“哎喲,我的青天大老爺。。。。。。”黎輝端莊的臉,開成了一朵花,誇張地咧大了嘴:“您老還知道我急啊?嗬!我這邊是熱鍋上的螞蟻,都快讓人燙熟了;您那邊可倒好,穩坐釣魚台。這是怎麼個意思?要當甩手掌櫃了?若真是這樣的話,好歹把財政大權下放了吧。。。。。。”
略停頓了一下,瞟了一眼池衛,鼓著腮幫子,好似有多委屈的,小聲補了一句:“搞得我像個‘長房大丫頭拿鑰匙,’當家不做主的。。。。。。”
聽著鬱鬱難平的語氣,大有舊時大戶人家好不容易做上了姨娘,又不得寵的哀怨。
池衛被這樣的黎輝,半氣半逗給弄樂了。眼前不禁又出現了,當日的那個頑皮孩子的模樣。心裏高興著呢,臉部仍是稍板了一些。
“我是才發現,你小子嘴挺貧啊?!這才幾年啊,把你嘚瑟成這個樣兒!”
“沒辦法,赤貧,迫於無奈。。。。。。。”黎輝又做出一個討好的笑臉。
池衛知道,這家夥看起來天不怕,地不怕,任性胡鬧得很;心裏其實最是個有計較的人。這一點,他大可放心,也一向縱容。
“行了你,甭嬉皮笑臉的說相聲了。說吧,什麼事啊?把你弄得火燎屁股似的。”
黎輝馬上收了恣意的笑容,換上一副迥然相反的嚴肅麵容,說道:“別的事兒也不敢打擾您的溫柔鄉,隻除了一件。。。。。。。”
“錢!”池衛洞悉地一笑,:“我猜也是。”
他邊泡著茶,邊說道:“公司裏的錢你可以隨時調用,不用問我。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謹慎謙和了呢?這可不像你啊。。。。。。”
“那是。。。。。。”黎輝端起一杯池衛剛泡好的茶,喝了一口,說:“換平時,我早作主了。可今天,這事兒還非得請示過您不可。要不然,我心裏不踏實。誰知道哪天,您心情不好了,會不會為了這個事兒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啊。。。。。。。”
“哦?你什麼時候這麼自謙了,說自己是驢了?。。。。。。”池衛嘴裏打趣道,心裏卻已起疑。自然是聽出了黎輝話中的隱憂,能讓一向雷厲風行的他這樣小心對待,肯定不是簡單的事兒。
“說說看,什麼事這麼嚴重?”
“那個陳峰嘍!”黎輝提到他似乎很撓頭,兩條眉毛快擰到一塊兒了。“這家夥讓人舉報了,現被停職接受內部調查呢。估計這次,不那麼好脫身。。。。。。這個節骨眼兒,他倒還真念舊,竟然找上門來了;討不討厭?!”
池衛冷冷笑了一笑——不用想他也知道,陳峰主動上門絕不是來話友情歲月的,肯定是來他這裏湊“安家費”的。
這麼多年的相交相識,雖不至深交;但在生意上,利用他的職務之便,也得到了不少的好處。他們之間,不可避免地有著牽絲掛藤般的利益牽扯。
眼看著大廈將傾,這個人不會忘了拉幾個墊背的。對於他的為人,池衛心中有數;那是個雁過拔毛,蚊子肉也能咬上兩口的主兒,最是貪婪成性,愛財如命。不過沒有料到,陳峰會這麼快地倒掉。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池衛在心裏,暗自鄙視。
“他想要多少錢?”
黎輝翻了個白眼,“他想?他想要的多了!他也不是不知道他那個人,人心不足蛇吞象。。。。。。。”
“我當然知道。正是因為他利令智昏,貪得無厭;才會有今日。”池衛冷刻地評價。
黎輝讚同地點了下頭,“他開口就要兩千萬,搞得我們好象是開銀行的?!還說要單獨見您一麵,有話說。他這麼獅子大開口,我可不能做主,這事兒得您拿主意。”他抬眼看了看池衛風清雲淡,專注品茶的臉,又說:“上頭馬上要換屆了,咱們手裏的項目又到了緊要關頭;這裏裏外外要疏通的關係,可是不少呢。他這坨老鼠屎算不得什麼,隻怕壞了一鍋好湯。”
池衛靜靜地聽他說完,輕抿了口茶,略沉了沉氣,說道:“你說的沒錯,換屆這個時候,我們最需要的是穩定,平穩地過渡。”他稍加思考,緩聲說:“你去見他吧,我不見了。”
“我想也是。”黎輝應和著說。
“告訴他,我說的:大家同坐一條船那麼久了,誰也沒有必要把船弄沉了,自尋死路。不管他以後還坐不坐現在這個位子,每年項目上的年底分紅都少不了他的,一定會令他滿意。至於眼下他要的兩千萬,我拿不出來,隻能給他六百萬,算我的一份心意吧。”池衛歎了口氣,目光閃出一縷狠厲之色,“叫他把眼光放長遠點,別拘泥於這點蠅頭小利上,以後的路還長著呢。。。。。。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不要做,山水有相逢。。。。。。”
“好的,我知道了。”黎輝很正色地應道:“大哥,你放心吧。你放話了,我心裏就有譜兒了。”
“你辦事,我一向放心。”池衛說,眼底帶著些許擔憂:“不過,陳峰這個人很難說的,對他要防著點,懂嗎?”
“嗯。我懂。”黎輝點了點頭,“我會安排好的。”
大事兩人商議完,黎輝依然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是開始一絲不苟地打量著池衛。看得當事人,混身冒起雞皮疙瘩。
池衛不由得犯起了嘀咕:這小子該不會也對他起了什麼,不能言說的心思吧?那可有熱鬧看了。
好在,這個人終於結束了好似解剖般的細致觀察,煞有介事地下了評語:“大哥,你的氣色可不太好啊。。。。。。”
池衛的一顆心,可算是落了地,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心想著,這小子半天是在探究這點兒事啊,自己未免想得有些天馬行空,不著邊際了。他雖然流戀花叢,沒個正經的女朋友;但蜂圍蝶鬧,繞來繞去的也盡是些女孩子,倒未見得起這個心。
自己自從喜歡上了方亦淅之後,想法都異於常人了。
可再一想到,他說自己氣色不好,又那麼正兒八經的。莫非,真是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了?不過為了亦淅有點著急上火,麵上立即體現出來,必須馬上抓緊時間滋補一下才好啊。否則,以後性---福美滿的生活,來日方長呢。
“是吧?”池衛下意識地摸摸臉,說:“可能最近沒休息好,又沒去健身房吧。。。。。”
“不對。。。。。”黎輝像個老中醫似的搖了搖頭,一本正經地說:“我看不是。應該是——好久沒有性---生活,陰陽失調了吧。。。。。”
他忽然變了一張笑臉,哈哈大笑,忙想起了什麼,改口說道:“錯了錯了。。。。。。不是陰陽失調,是陽陽失調。。。。。。”
黎輝笑得起勁,完全不顧池衛愣愣的,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大腦思維的遲滯,又問:“我說大哥,那個方亦淅的荷爾蒙和你的也差不多吧?他能點燃你欲---望升騰起的小火苗嘛?。。。。。。。”
池衛被氣得差點岔了氣兒,狠狠剜了他兩眼。就知道,這小子沒個正形兒,得個由頭,便要耍寶的。
“好了你。。。。。。再滿嘴跑火車,這個月的工資別指望拿了。”池衛,恨恨地瞪著他說。
黎輝臉上還蕩著笑紋,撇了撇嘴,一副獻媚的小人樣:“小的不敢,小的不敢。。。。。我也是關心您嘛。。。。。”
“謝謝你的關心。。。。。。立刻給我消失。看著礙眼。”
池衛虛張聲勢地板起麵孔,命令著。語調裏,沒有什麼威脅的成份,也嚇不了人。
黎輝也明白,賤兮兮地笑著,逃了出去。
池衛無奈地直搖頭,心底仍是喜悅的。這個得力的助手,竹馬的玩伴,不僅做事幹脆利落,不留一點餘地;難得的是最能令他開心放鬆起來。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黎輝,恰是那個傳說中一生中難得遇到的知己,朋友,兄弟。
池衛離開醫院不久,方亦淅蘇醒了過來。
他像一個溺水的人,終於被拖上了岸;雖然沒有一點力氣,但仍是有劫後餘生的感慨。
又一次,重回人間。
生生死死幾番浮沉,心境豁然開朗——遼闊得似一望無際的天空,沒有一絲雲彩。
端木燦可以重生一次,成了陳燦;他方亦淅也可以重生一回。隻不過,名字不用改過罷了。
所以,當池衛處理好公司的事,走進病房的那一刻:亦淅,正倚在床頭,笑盈盈地望著窗外初冬第一場的小雪。。。。。。
聽到開門聲,他轉過頭,笑顏生動得如春風一夜,千樹萬樹梨花盛開。。。。。。比那筱筱飄落的雪花,更令人快悅。
池衛看得一呆,被眼前美景撼動得幾乎失神。。。。。
“看到什麼了?笑的這麼開心?”
方亦淅,對著他的雙眸,笑顏明妍,軟語輕噥:“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一句話,說得池衛心頭,天花亂墜。。。。。。如墮煙海。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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