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六章 靈見(上)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5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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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姑酌彼兕觥,維以不永傷。
    亦淅沒有怎麼浪費腦細胞,自然而然地留在了羅修的寓所。而且,這一留就是大半個月的時間。
    這期間,兩個人耳鬢廝磨,纏綿之極,大有小別勝新婚的意思。每日裏找個空閑,找個由頭;甚至是不經意地來個眼神交彙,都可以立馬精神亢奮地纏到一處,胡鬧起來。
    方亦淅不說要走,羅修也絕口不提讓他離開。他們,心照不宣地小心避開這個問題;忘我地交纏於肉--體的歡愉當中。沒人敢想未來的日子,也沒人敢提今後的設想。這是一個禁忌,誰先提了,誰也必須先做出選擇。
    今朝有酒今朝醉,隻要此刻還可以抱緊眼前的人;遙遠的那些不可未知,不用想,想也沒有用。
    兩個人,發了瘋似的在對方身上索取著溫暖,快樂,和飄忽不定的愛情。除了維持生存必要的吃飯和呼吸,仿佛隻有在床上,將自己深深根植到對方的身體裏,才是最讓人感到實實在在的擁有。
    他們瘋狂的做---愛,瘋狂地占有著彼此;似乎這股原始的衝動才是這段無望的感情關係裏,唯一的宣泄口。那樣癲狂,極端的放浪形骸,會給人以世界末日即將到來的錯覺。
    不論怎麼沉迷其中,無法自撥;他們清醒地明白一件事:有些東西,已經一去不複返了。許多曾經以為美好的,都改變了,再也無法一心一意去愛眼前的這個人。最糟的是:愛,像一隻生了蟲的蘋果,你眼睜睜地看著它從裏麵開始破敗,漸漸發黴,潰爛、最終腐化消失;卻束手無策。
    既而,你能做的,隻剩下死死抓住還能抓住的那一點芬芳的記憶;費盡心思延後消亡的到來。好比,一個被判了死刑的人,絕望地申請延緩執行一樣。知道這是白費力氣,你仍是抱著僥幸的心理,希望奇跡降臨。
    如果奇跡來得如此容易,那世上還有“奇跡”這回事嗎?
    方亦淅不會不知道,他這段日子和羅修的甜蜜相伴是在透支未來的幸福;日後需付出的高昂代價,會令他不堪重負。不過他實在太依戀著羅修的溫柔和愛,完全不計後果地任性為之。即使,所謂蜜裏調油,鮮花著錦一般的熱戀,恰恰是愛情最後毀滅之前的回光返照罷了。
    他盡情地享受著,抱著認命的心態奔赴著一場必輸無疑的賭局,做著隨時恭候命運之神作弄的準備。
    羅修,也不過如是。
    他一邊如附骨之蛆地貪戀著亦淅的身體,一邊理智地警告著自己:越是和其糾纏不清,收場越會難看。
    但,隻要抱著亦淅,感受著他的體溫,嗅著他身上散發著的和自己相同的薄荷煙草香:整個人,如被灌了藥一般的會立刻喪失所有的防備,和辨明是非的能力。一味的,沉醉於晴--欲之中,迷途難返。
    或許,隻有單純地讓身體恣肆放任,才是解除心靈製錮的最好方法。
    方亦淅夜不歸宿的第二天,池衛心急如焚地打來電話,詢問著他的去向。
    亦淅憋了很久,結結巴巴地說自己去旅行了。也說不清是什麼原因,以往謊話張嘴就來,說得比真的還生動的他;對著池衛總是很難開口說瞎話。
    他說想獨自一個人靜靜,去旅行散散心。
    池衛當然不相信他的說辭,卻很知趣地沒有拆穿。麵上嗔怪了幾句,他不告而別可能給別人帶來的恐慌,還有擔心他遇到麻煩。末了,叮囑了些路上注意安全的話,叫他不要亂跑,盡快回來。那關愛的口吻,那誠懇的瑣碎,簡直是老媽媽對等人民子弟兵的感情: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想想也是,沒有了池衛的保護,亦淅也的確存在著生命受到陳至榮威脅的可能。
    亦淅聽著,心裏很不落忍。自己躺在別人的床上,在別人的懷裏撒歡呻吟;卻大言不慚地對著關心自己的池衛謊話連篇,實在有夠卑劣,也夠無情。假如,說出實話呢?會不會是對他更大的傷害和輕慢呢?
    他捫心自問:沒有答案。
    其實,亦淅是感激池衛的,尊重這個人。隻是,他不愛他;沒有辦法,就是不愛。
    羅修,這個出現在他生命裏如惡魔般的男人,不僅榨光了他的體力,剝奪了他的自尊;也將他全部的情感悸動搜掠得幹幹淨淨。
    他給不起別人了,也給不了了。
    池衛放下電話,剛才滿腔隱忍未發的怒氣,瞬間奔騰咆哮似的爆炸了——
    “媽的!!”他隨手把電話砸向牆壁,氣呼呼地咒罵了一句。
    “我他媽對你還不夠好嗎?啊。。。。。。心,喂了狗了嗎?!他都把你甩了,你還是上趕著往上貼,你當我他媽是什麼?傻---B嗎?。。。。。。。”
    池衛痛心疾首地自顧自地大吵大罵,不見了平日裏和氣俊雅的風度。說實話,他平常很少罵人,也很少說髒字;因為,在他的認知裏,這兩樣全是很沒素質,又很無能的做為。
    今天,池衛少見的發火,怒發衝冠的樣子,像要吃人一樣。雙目流火,噴薄出痛苦的哀慟,和憤怒。
    他是何等聰明之人,無論是轉戰風雲多變的商場,還是出入江湖的黑白兩道;這麼多年,呼風喚雨,長袖善舞。再是精明強悍的人也見識過,再是大風大浪也經曆過;相比之下,亦淅毫無可信度的謊言,別說瞞不過他,連說是敷衍,也顯得太過單薄了。
    他顧及自己的麵子和身份,也為了牽就亦淅的感受;所以,他不戳破。內心,仿若油烹,失望到極痛。
    方亦淅,將他的滿腹柔情,視如無物;把他付與的真愛真心,踐踏得一文不值。自己的心意,悉數被踩入泥濘,卑微到塵埃裏。
    他覺得傷心,窩囊,也恨恨難平。
    池衛陰鬱地悶在沙發上,枯坐了一日。一聲不吭,羅馬雕塑似的擺著快要僵掉的造型。家裏工作的私人看護和保姆,瞧見這副“生人勿近”的姿勢,擔心引火燒身連累無辜,自動選擇了隱身模式。
    偌大的別墅,鴉默雀靜,悄然無聲得喘口氣都能形成音響打開的效果。
    直到窗掩黃昏,倦鳥歸巢——池衛,深呼出一口氣,吐納了半晌,嚷起餓來要吃飯。這個屋子,才又重新又了人聲。
    保姆做了四菜一湯。熱氣騰騰地端上桌,空中盤旋著四散彌漫的食物香氣,勾逗著人胃口大開。
    池衛喝了一口湯:竟是海帶綠豆燉排骨。亦淅最愛這個口味,想來是因為休養時,保姆做得習慣了。
    他細細地在口腔裏,再次品味了一回湯汁。。。。。。。濃鬱回甘,齒間留香。看著繚繞散開的熱氣,露出略顯苦澀且帶著邪氣的笑意。
    “亦淅啊。。。。。亦淅。。。。。。你可以逃開我這裏一次,兩次。。。。。。絕不會有第三次!我會讓你下半輩子再也不能靠近羅修,老老實實地呆在我身邊。我有這個耐性。。。。。。好飯,還怕晚嗎?!”
    池衛翹起唇角,胸有成竹地笑著,喃喃自語。
    他,又恢複了親和力十足的笑靨,灑脫風雅的氣質。隻不過,這份貌似和風細雨的和順,夾雜著不易察覺的輕寒料峭。
    不知是不是因為池衛的意念力太強的緣故,身在羅修家中的方亦淅隔空打了好幾個噴嚏,直懷疑自己感冒了。
    一無所知的他,此時正策劃著振奮人心的大事。
    和羅修廝混了快一個月了,每天宅在家裏,久了也覺無趣。他打算趁著兩個人都閑著沒事,來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那時,為了和羅修離開這座城市,名下的房子和車子已經賣掉了。再加上手裏已有的積蓄,經濟上可說富裕。工作早辭了,成了名副其實的“待業青年”。有閑有錢,這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生活狀態啊!
    彼時,羅修除了偶爾去診所,也沒有別的事忙。正好,兩人可以有大把時間逍遙快活。
    方亦淅一提出這個想法,羅修便動了心。他的確需要休息,需要一個嶄新的環境可以靜下心來考慮和亦淅的以後,何去何從。度假,是個不錯的主意。距離上次放鬆心情去旅遊,已能追溯成兩年多以前的事了。
    羅修隻考慮了十分鍾不到,隨之應允。
    方亦淅那叫一個激動和高興——迅速地跳到電腦前,在網上訂機票和酒店,首站選在了雲南。想想蒼山洱海,大理古鎮,那裏的寧靜安逸足已讓人心生向往。
    羅修也沒閑著,著手收拾著行李物品。既然說去,立即行動,一刻也不容耽擱。
    好久沒有出門的二人,為著明天踏上的那異鄉旅程的新鮮和刺激,而突生了一絲絲出離的快感。以至於,當晚他們意外地沒有做床上運動,興奮地聊著旅行的日程安排到淩晨二點多,才稀裏糊塗地闔上眼。
    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二人收拾停當,準備出發。
    “叮咚。。。。。”門鈴聲,不合時宜地響起。。。。。
    兩個人無奈地對望了一眼——亦淅,掃興地噘起了嘴。
    “我去開門,應該是物業。”羅修放下手中的旅行袋,笑著安慰他說:“放心吧,不會耽誤咱們的行程。”
    亦淅嘟著嘴,點了點頭,有點撒嬌的說:“那你快點把人打發走。”
    “好嘞。。。。。”
    羅修笑著往門口走去。
    亦淅滑到沙發上,端起茶幾上的水杯,小啜了一口。耳聽得,羅修打開了房門,隨後沒了動靜。
    等了大概一分多鍾,仍是靜悄悄的。既沒有人說話,也不見羅修回來。
    亦淅有些坐不住了,先前遭綁架的陰影還在。他不禁感到心生恐慌,忙不迭地往門口奔去。。。。。。心裏不住地祈禱著,不要出事,千萬不要讓羅修出事。哪怕是再次麵臨死亡,也希望遭此噩運的是自己;不要是他。。。。。。
    他氣喘籲籲地跑到門口,見到羅修安然無恙地站在原地的背影——心,陡然一鬆,千斤大石落地一樣,深出一口氣。
    “修,你怎麼這麼半天?還沒。。。。。。”
    亦淅話沒說完,視線越過羅修,看向對麵——立在那裏的,如宇宙鴻荒裏亙古存在的一塊石頭:冰冷,堅硬的,竟然是多日不見,欲致自己於死地的陳至榮。
    最最驚駭的是,陳至榮的身邊還站著一個人:一個眉韻春意,目盈秋水,含羞帶笑,純淨出塵的年輕男子。
    方亦淅一見這個人,臉色煞白,唇邊抽搐,幾乎嚇得要昏闕過去。
    “鬼?。。。。。。你,是人是鬼?。。。。。。。”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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