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一章 謀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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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皆無法隱瞞私情,盡管他的嘴可以保持緘默,但他的手指卻會多嘴多舌。
可是,已經了然兩人是同一陣營的方亦淅,還是聽出了陳至榮話裏敲山震虎的意思。
難道,他們之間的信任出現了問題?
陳至榮的臉色,言談當中的強硬,流露出了責難、質詢的意味。聽得出來的,不那麼友好。
假若真是如此,對於亦淅來說,倒是有了一個見縫插針的好機會。
解開心中疑團的關鍵,還是在於這個陳至榮——身份絕不僅僅是個警察。
想著想著,亦淅的目光鬼使神差的專注地逗留在了陳至榮的臉上——堅韌剛毅的麵部線條,歲月風霜的暗黃膚色;每一條皺紋裏似乎嵌著不盡的深邃,望而生畏。
你,到底是誰?
一道淩厲的光,與亦淅水目憑空相遇。。。。。。他還未等到收回自己猶疑,揣度的眼神;便被對方凜厲地直刺進胸膛!
霎時,如中芒刺。
“方先生呢?可以提供一些關於死者的事嗎?”
“啊?”方亦淅沒想到他會問到自己,又因為剛才冒失的注視感到忐忑,竟有些慌張。
“您是知道的,我對他沒什麼好感。又幾乎沒有過接觸,不熟悉。能提供些什麼呢。”
陳至榮淡淡一笑,表情單調;說出來的話,豐富得讓人產生大篇的聯想。
“我忘了,方先生和死者有著很深的淵源呢。。。。。。尤其最近一段時間,和你有過交集的人,好像都是麻煩不斷。我還真是希望,這是我們在公事上的最後一次見麵才好。”
亦淅如坐針氈,屁股下麵有火在燒一樣——明裏暗裏可以聽得出來,他這春秋筆法,來意不善。
“怎麼會想麻煩陳警官呢,隻是很多事情不在我的掌握之中。別人的事我管不著,我隻管好我自己吧。”
亦淅的回語,也是柔中帶剛。
“如果所有的人都像方先生這樣,管好自己。我們做警察的,可就省了很多事了。。。。。。”
陳至榮異恙地拉長了尾音,眼光幽遠地望著亦淅——令他感到頰上一股熱辣的燒灼。
方亦淅隱約覺得,陳至榮對自己的態度不如先前那般和藹;好像一字一句皆是對他有所指,甚而有警告的架式。
仿佛對於自己的步步緊逼,言外之意又全是擲向羅修明槍暗箭。昭然若揭的在向其表述著他的氣憤、斥責;標準的指桑罵槐。
羅修一旁,不是滋味地看著亦淅的焦灼和緊張,一陣陣的心疼。他寧願陳至榮發難的對象是自己,也不願是亦淅來承擔這份難堪。
“陳警官,亦淅因為工作環境的特殊,和他打交道的人太多了。亂七八糟,三六九等的人都有。不是他想交誰就交誰,他想不理誰就不理誰的。大家都是為了求生計,不得已而為之嘛。。。。。。”
羅修說得官冕堂皇,在情在理;出言相護之意越發明顯。
陳至榮黃澀的眼珠,登時尖利起來,有著穿透心肺的力度。輕勾一縷笑意,不陰不陽。
“難為了羅醫生心思縝密,到底是有專業水平的大教授。我們做警察的也是有人情昧兒的,會理解當事人生活中的為難之處。可是對於死者,我們也會同樣給他們一個公平的交待。相比而言,死人可不會說瞎話。”
“那是自然。”羅修點首表示讚成,“人不是根本不相信自己的死,就是在無意識中確信自己不死而已。”
羅修引用了弗洛伊德的話,回敬陳至榮的挖苦。三言兩語之下,也是毫不示弱的反擊,抗衡之意。
陳至榮不知道誰是弗洛伊德,可是聽出來話裏分庭抗禮的不忿。大有一語不合,下一分鍾就可以無所顧忌地和他撕破臉皮。這個大學者,果然不那麼容易對付;也完全不是想象那般可以隨意操控。
陳至榮在心底冷冷地嗤笑:憑你怎麼手段高明,初生牛犢不畏虎;不要忘了,薑還是越老越辣!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已經到了言盡的地步了。
陳至榮很知趣地欠身告辭。無論是真的協助調查也好,還是走過場的做戲也罷;總之,表麵上的工作是比較讓人滿意地結束了。
羅修隻是站起了身子,客套地說了一句“再會”;方亦淅則有禮地送到門口,見人開車離去才轉回身。
多年的職業習慣,使他不管情緒如何起伏低落,待人接物方麵禮數周到。所以,這也就是為什麼,亦淅為人再是冷傲孤絕,始終無法令人討厭。
事實上,大多數人同他打交道都覺得如坐春風。
“這事兒就算過去了嗎?”亦淅無法不擔心地看著羅修,“我看那個陳警官,不像是個會善罷甘休的人。”
“沒關係。我會處理好。”羅修的手指,滑過他的臉頰,柔情款款,“所有對你不利的東西,我都處理好了。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那個警察,好象瞧你不太順眼。剛才,處處針對你。”亦淅明知故問,又試探著問了一句:“你以前,是得罪過他嗎?”
“我根本就不認識他,哪來的機會得罪他?”羅修的語調裏,有不經意的變化,“警察的職業習慣,是那個樣子說話吧。”
不出所料的,羅修遮遮掩掩的回答,矢口否認他們認識的事實。亦淅有些失望,他明白這個人有很多事情在瞞著他;即便他也知道另外一個事實:他們,做不到坦誠相待。
分明兩個人同床共枕,耳鬢廝磨;心裏呢,隔山隔海,遙不可及。這一道道藩籬,需要真誠與坦白擊破;無奈的是,對於他們,這恰恰是最困難的。誰有勇氣,直麵最真實的那個卑鄙、齬齪的自己呢?哪怕,隻是曾經。
亦淅不想,也不能拆穿羅修的謊言;他說的謊未必比人家少。他害怕,一旦一些塵封的往事被晾在陽光下,自己也許連他一點點的憐憫之心都得不到;更遑論愛與恨了。
“是吧。。。。。大概你和他一樣都太強硬了。陳警官以前對我是很客氣的。”亦淅低聲說:“他今天是不是看出來了,我們這種不清不楚的關係,所以才會那樣。畢竟,許多人都是接受不了的。”
“不用理會別人怎麼想,他們過他們的日子,我們過我們的。誰高興誰心裏知道。”
羅修揉揉他蓬鬆的發,語笑晏晏。
“和我在一起,你高興嗎?”
亦淅心靈上的落落寡歡,求而不得;使他很想求證一份在他看來,哪怕是有著絕望色彩的幸福。
羅修眯起眼睛,視線一動不動地定格在他的臉上:亦淅的眸底,波光影影地漾起漣漪——靈動地閃爍著不安,迷茫。
“我和你在一起,可不止高興那麼簡單。比這個,更加豐富。。。。。”
羅修微翹的嘴角,磁性的聲音,蠱動著心房隨之加速的顫抖。
亦淅傻傻地望向他——大腦裏,有絢爛的泡泡在漫天飛舞。
神明若在,請賜予明示:這其中有幾分真誠?幾分假意呢?動聽的話,是不是全藏著傷人的利刃呢?
“修,等這件事過去了,我想把房子賣了,然後辭職;去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去重新開始生活。你願不願意放下這裏的一切,和我一起啊?”
方亦淅巴巴地問道,心髒怦怦地亂跳,不知他會給予自己怎樣的答複。
羅修很久沒有說話,空氣中好似都聽得到他內心掙紮的聲響。。。。。
亦淅等不到回應,終是不得不直麵自己的悲哀。很泄氣地,幽然開口:“我知道,你在這裏功成名就,生意又攤得很大,不是能隨便結束的。你不用在意這些信口胡說,我隻是怕死在這裏。到時,你放了我吧,讓我走好不好?。。。。。。。”
“想讓我放了你,不可能。。。。。。”羅修低沉的嗓音,透著堅決。
亦淅一時間,覺得從心裏往外一點點蔓延上了涼意。。。。。是好象要凍結了心髒的冰冷。
“無論你在哪兒,都要在我身邊。這裏也罷,去別的地方也是。”
一句話直落地獄,一句話又將亦淅拉回天堂。
“你是說。。。。。你是答應了?”方亦淅驚喜交加,握緊了羅修的手臂,不敢相信地追問。
“我說出的話,什麼時候不算數過?!”羅修挑著眉,正色地說道:“就隨了你的心願吧。”
亦淅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眼眶泛濕,有想大哭一場的衝動。
羅修接著說:“我會盡快把生意上的事安排好,找人接手。一些不動產,該賣的賣,全部換成現金。我帶你出國,去一個你想去的地方。這段時間,你可以仔細琢磨一下想去哪裏。”
亦淅喜不自禁,“和你一起,去哪裏都行,離開這裏就好。”
他的喜悅,深深地感染了羅修。
原來,讓自己在乎的人開心,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幸好,自己沒有猶豫太久;幸好,自己還可以勇敢地拋下負累,抓住近在眼前的幸福。
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深陷在往事裏,沒有人能解脫,也不會得到真正的快樂!
我是一個心理醫生,最應該有能力,先讓自己在精神上痊愈。
作者閑話:
親,最近俗物冗雜,剛忙完了老家的房子,現居的公寓又要搬家。忙裏偷閑更文,感謝大家的支持!謝謝送禮物的孩子,請大家多多收藏,我一定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