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九章 死計(中)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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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妄想時,一心是一佛國;有妄想時,一心是一地獄。眾生造作妄想,以心生心,故常在地獄。
    方亦淅滿腹心事地回到家中,腦子裏紛紛擾擾的還是關於這場離奇跳樓事件發生前後的細枝末節。
    太過膽戰心驚的畫麵,和匪夷所思的情節發展,讓所有的事情;一件件,一樁樁都越發的撲朔迷離。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亦淅覺得自己置身在一個充滿了陰謀與謊言,算計與罪惡的羅網之中。最重要的是,他掙紮的愈是厲害,被桎梏得愈緊。現在,連得到一時半刻的喘息都不能了。
    肖雲的死,並沒有讓他感到有多麼如釋重負。
    他原以為,這個讓他恨得咬牙切齒的人,必是除之而後快的。可是,當真真切切地看到此人在眼前死於非命:內心裏翻滾著沉悶的積雲,壓抑得酸楚。
    威脅解除了,整個人卻無法釋懷,無法麻木。
    林林總總,死的人已經足夠多了。
    曾經傷害過他的人,曾經痛恨的人,一個接著一個都沒有逃過最悲慘的結局。神秘的死亡,致命的意外;這一切,他不相信真的是承老天的垂青,為自己排憂解難。
    亦淅信佛家的一句話:有因必有果。
    扭開門鎖,人到未到屋中,耳際便傳來浪漫輕柔的李斯特(Franzliszt)的著名鋼琴曲《愛之夢》。
    羅修正窩在沙發裏,悠然忘情地邊欣賞著音樂,邊揮動著手指跟隨節奏打著拍子。儼然,一副風度卓然的指揮家的風采。
    優美如歌的旋律,以及抒情寧靜的流轉情調;和剛剛生死之曆的駭然心驚,不止相差了十萬八千裏。簡直是,水火不相容的兩種相互煎熬的切身感受。
    亦淅精神萎蘼,大腦猶如一個被火點著的馬蜂窩,亂糟糟的,嗡嗡鬧著,沒有個出口。
    “你回來了。。。。。。”亦淅情緒不高,抬眼隨口說了一句。也不等羅修答話,逕自往廚房走:“我去做飯了。”
    “好。”
    羅修也不多問,與平常無二的奉上一個燦爛的笑容。
    他其實已經看出來,亦淅與自己出門之前截然不同的變化;料想他必是沒有聽從自己的囑咐,擅自跑去了肖雲的住處。這樣一推理,也就沒有那麼奇怪了。
    隻不過,他沒有追問,也沒有試圖解釋;繼續隨著鋼琴曲揮舞手指享受屬於自己的那一份愜意。
    亦淅步入廚房,係上圍裙,輕車熟路地開始在操作台上收拾食材。一邊忙著手裏的活兒,一邊是揮也揮不去的滿腦子的雜七雜八的紛亂思緒。。。。。。心不在焉。
    “啊!。。。。。。”
    冷不防的,有人在背後用雙手環住了腰身——嚇得他驚呼一聲!
    隨後,聞到了身後那人身上悄然襲來的薄荷味的煙草香。。。。。。驚魂,方得甫定。
    “在想什麼呢?都走神兒了。。。。。。。”
    羅修磁性的嗓音,蠱惑地吹進耳道。
    “沒想什麼。。。。。。你突然從後麵抱住我,嚇了我一跳。”
    亦淅驚驚詫詫撲動著眼睫,像一隻被困在雄獅掌下的小鹿,幾許無路可走的慌張。
    “說謊——”羅修不滿地輕咬了一下他的耳垂,唇片弱柳扶風般地掃過耳廓,低低的嘖責:“剛才你明明魂不守舍的,連我走到你身邊都沒發覺,還睜著眼睛對我說瞎話?最好從實招來,坦白從寬;頑抗到底的話,我可要從嚴的哦。。。。。。。”
    他這點要脅的玩話,帶著嬉鬧的成份;雖並沒有多少要追根究底的認真,也足可以讓亦淅沒有敢隨便敷衍了事的想法。再說,他內心裏的確有好多疑問,都是圍繞著羅修的。即便他不問,也絕不瞞不過其細致入微的觀察力。
    就肖雲之死這事來說,如果說和羅修一點關係也沒有,鬼都不會相信。
    既然他在問,不妨自己就以真試假好了;至少不能一直做那個被蒙在鼓裏的人。
    “肖雲,出事了。”亦淅遲疑地開口。
    “哦,是吧。。。。。。”
    不是問句,也不是肯定句式。一貫的聽不出任何的情感色彩,就是環住腰間的手,都沒有泄露一點心理波動的多餘動作,還是鬆緊合適的力度,有著私昵的親熱。
    “他跳樓了。。。。。。我親眼看到的。”
    方亦淅有意把事情遞進式的又深入地刺了一句,留心著對方的反應。
    “負責任的說,他這種人,死了比活著更能夠造福人群。這也挺好,利己利人。”
    羅修說話的語氣,像是在點評《史記》裏的曆史人物;公正且客觀。半點不牽涉個人的愛憎喜惡,冷靜得令亦淅產生錯覺:好像他們在談論的不是某個人的死亡,而是今天的天氣。
    亦淅眼底波光瀲灩,小心地斟酌了半天字句,才慢聲說:“我看到你從他家裏走出來沒有多久,他就跳樓了。。。。。不會是你給他做了一個小時的思想工作,就那麼有覺悟地自行了斷了吧。”
    他當然明白:羅修即使是心理學知識再紮實,過硬;終究不是諸葛孔明,還不至於厲害到鼓動三寸之舌,把一個大活人活生生罵死的程度。
    肯定是用了別的什麼不為人知的辦法,令肖雲不得不選擇自殺;而且還是最簡單,粗暴的死法。
    這種毫無顧忌的死法,對於親身目睹的人來說,視覺上的衝擊力太大,許是終身難忘的。
    羅修佯作生氣地張了嘴,咬了一口亦淅的脖子:不是很用力,但牙齒切磨之下,一陣刺痛。
    方亦淅忍不住喊痛,咧了咧嘴,皺緊了眉。
    羅修鬆了口,寵愛地又抱緊了身前的人,說:“你總是不肯乖乖聽話,偏得吃些苦頭才罷。我說了你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你還是跑去了,怎麼和我對著幹好玩兒嗎?還是,壓根兒你就不相信,我的手段,嗯?。。。。。。”
    說完,羅修牙齒又廝磨到脖子的另一處,做實地咬了下去。
    亦淅躲又躲不掉,脖子上被啃咬得充血紅腫。兩個紅印子,像兩朵嫵媚的花,爭相開放。
    嘶嘶啦啦的疼,和這倏倏忽忽的麻,相互融合;讓亦淅亂掉了呼吸,顫顫巍巍地喉嚨發出聲響,極力申辯,“我。。。。。不是有意的。我是擔心你,怕肖雲會耍花招對付你。我。。。。我。。。。隻想去救你的。。。。。誰知道會碰到他從樓上跳下來。。。。。。”
    “擔心我啊。。。。。”羅修在頸上吹著熱氣,“情有可原,但罪不可免。我允許你擔心我,絕不允許你不聽話!”
    話音蕩悠悠的還未落地,齒尖已經在生香玉頸上再次啃咬了起來。。。。。愣是半咬半嘬出一朵深紅的玫瑰花瓣。
    亦淅吃痛,不自覺地搖著腦袋想要閃避——無力的模樣,如困在籠子裏逃不開的小獸。
    “修,別咬了,停下。疼。。。。。。”
    “知道疼,就好。”
    羅修見他麵泛苦痛之色,想來定是疼得很。一下子憐惜之心又起,再說本來也沒想要怎樣懲戒他。於是,鬆了牙關,反而用舌頭細密地舔噬須叟之前被折磨過的地方。
    亦淅感到皮膚傳來絲絲溫熱,細細的暖流;身體一時之間,柔軟了下來。
    “肖雲的自殺,是你的傑作。”
    他幽幽的出口,無比的篤定。句尾,甚至沒有加一個問號。
    羅修的臉龐,浮光掠影地泛上一層笑紋,似晴空中飛過一片雲彩。既不承認,也不否認,有點事不關己的隨意。
    “世上沒有決定生死的神。可如果要讓一個人去死,也不是一件難事。有時殺一個人,並不比踩死一隻螞蟻要難多少。。。。。。”
    他說的舉重若輕,方亦淅卻聽得渾身難受。。。。。。不自然的一凜!有看什麼看不見的,摸不著的凶險預示,讓身體瑟瑟發抖。。。。。。
    “你。。。。。怎麼做到的?”
    亦淅的聲音,跟著神經闃然顫栗著。
    羅修感覺到了他的恐懼,軀體的緊張,反射性的僵硬和戰抖。所以,用力地抱緊了他。下巴新冒出的青色胡茬兒,親密的磨蹭他的臉頰——盡其所能的安撫,動作似水的溫柔。
    “你不需要知道這麼多。你隻需要知道,我能讓人自願選擇死亡。。。。。。我有這個本事做到。我若讓你生,你就可以生;我若想讓你死,你就得非死不可。”
    方亦淅如夢初醒,深刻地體會到,自己一直被巨大的低氣壓環繞著,四周是詭譎莫測的暗流。身在其中,早已命懸一線。。。。。。。稍不留神,便墜入死亡的陷阱。
    生命,看似強大,賤如螻蟻;或許是最容易被毀滅的。
    羅修彈指之間,不費吹灰之力,即可將一條生命潦潦草草地送入萬劫不複之地。
    他,到底用了何種方法?是怎樣做到的?
    亦淅苦思冥想,也不得要領。
    但是,他已經先知先覺地嗅到了危險的氣味。
    幾天後——似乎是為了驗證了他的無懈可擊的第六感:陳至榮和另外一名警官,不請自來。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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