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溫情相擁，相纏，晨光破曉，隻獨一室的清冷，身側早已沒了男子的身影，隻留那絲絲的溫，提醒著北辰天，昨夜並非一場春夢，他的確是擁有了那個淡漠之人，然而男子還是走了，沒有一絲的留戀，如此幹脆，在他們春宵後的第二日。
    北辰天平靜的看著屋內沒了男子顯得冰冷的一切，沒有像上次醒來不見男子後那般情緒大變，反而平靜得不像是愛人離去，就像愛人隻是出門一會便歸，而他，隻需等候，那人等等便回到他身邊。
    抬眼不經意掃過掛在牆上的畫，定定的看著畫中那紫衣與白衣兩個少年，安靜中有著無限情意，漣漪卻似靜水，淡淡綿綿，深意相纏。
    北辰天無波的眼中漸漸深邃，男子的話又在耳邊回響，“沒有洞房的拜堂怎能圓滿？”
    “沒有洞房的拜堂怎能圓滿…”北辰天喃喃自語著，突然笑了笑，不盡自嘲，俊臉盡是痛色，他怎會聽不出男子所言何意呢？他怎會不懂？隻是下意識裏不願去承認罷。
    男子不過是想說就此結束，從這一刻起，他還是瀟灑不羈的少將，而他，依然還是那個安然淡雅的才子，一切還是原來的樣子，不曾改變，從此陌路。
    從此地開始，便從此地結束！
    北辰天站在畫前，不由的伸手輕拂過畫中白衣少年的臉頰，眼神柔和，畫下側，兩種不同風格的題字，左側字跡大氣揮灑，渾然霸勢，右側字跡清秀獨立，堅韌孤傲，一看便知這是出自兩人之手，北辰天輕念著：“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好一個相思，既相思，怎相忘？又何言結束？”突然，北辰天眼神一沉，堅定沉聲道：“不會結束！”
    北辰天對著畫像一站便是一天一夜，直到桃園外的小林進來催促才突然驚醒般，一身落寞的氣息一換，凜冽而霸氣，神情絕決，再次留戀的掃過木屋中的一切而後回到畫上，堅決毅然，轉身出了木屋，那背影毅然決然，腳步不曾遲疑，幹脆瀟灑。
    “爺…該起程前往煙洲了。”小林一看見北辰天便道，隻是在看見北辰天的神情時微微遲疑了下，心中忍不住重重一歎，他們本該昨日離去，卻遲了一日，小林明白，自家爺不過是不願死心的在等著某人，希望著那人能改變心意，明明知道那人是那麼倔強的一個人啊！怎會改變？
    “爺…”小林欲言又止，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說什麼也不過蒼白。
    “走吧！”北辰天不多言，也不看小林，翻身上馬，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駕！”
    見北辰天走得如此絕決，小林有些懵，一時沒反應過來，等回過神早已沒了北辰天的身影，才不再多想急急追去。
    沒人看到，北辰天絕決的背影下那顆早已空缺的心，失了溫度，冰冷失魂。
    這一走不知何年，等他歸來那日又該是何種意境？也已時過境遷，卻堅定著一顆心。
    等他回來之時，對男子的承諾，便是允現之日。
    以此堅忍著！
    …………
    而，與此同時，塵清寺內。
    柯慕寒離開桃源居後並沒有直接回府，而是上了塵清寺，第一次以自身意願站在寺院大堂內，看著麵前高大麵露慈悲的佛祖，神情莫辨，眼中情緒萬千，卻難言難表。
    香客來來往往，無不側目打量著站在佛前腰身挺直的白衣男子，有好奇，有探究，更多是對男子獨特氣質的驚豔，既不跪拜，卻又站在此，不言語，不動作，如同靜止般，一站便是半日之久。
    不理會他人的眼光，柯慕寒依然站立著不動，定定的看著麵前的高佛，陷在自己的思緒中。
    ［我不信命，我信我自己。］
    ［你也不信命不是嗎？你隻是以自身意誌而為，和我一起努力吧？］
    ［男兒膝下有黃金，本將一生除了天地，除了父皇母後從未向誰而屈膝，他人無格亦無由，本將也非信佛神之人，可有人說因心中所期望信仰便成了理所當然，而今，本將亦不信，卻信他所言，願為他而屈膝，世人總在論著對錯，何為對錯？如果這世間真有佛祖，我隻想問一句：我愛那個名為柯慕寒的人，隻是正巧他是個男子，難道錯了嗎？錯了嗎？］
    ［如果有那一天，不為政事煩惱，不為國事動神，不因天下事而強迫自己，一個小園子一個小草屋，桃花樹下彈琴吹簫，偶爾下棋作畫，我為君喜，君為我笑，豈不美哉？］
    ［會有那一天，天下太平，國家安定。］
    ［以茶為諾。］
    男子霸道的話在腦中清晰呈現，猶記得不可一世的男子在此為他屈膝，質問佛祖，立下誓願，字字句句，深切入骨，心為何動？柯慕寒放在身側的雙手用力緊握，淡漠的臉上閃過茫然，一瞬即逝，而後平靜，隻是那緊握的雙手遲遲不鬆。
    天黑又亮，寺中白衣男子身形不變，一天一夜保持著，筆直而立，與佛對視，那身淡漠的氣息卻是比昨日更甚。
    “阿彌陀佛！”
    方丈來到男子身側，似歎似憐又如與平常無異，深意問著：“才子可是已悟透？”
    柯慕寒沒有答話，隻是神情不驚不動，眼神清明，見此，方丈卻像是得到回答般，微笑著點點頭。
    方丈又仔細的看了眼柯慕寒，見男子臉色蒼白無色，主張道：“阿彌陀佛，屋子老納已讓小僧收拾好，才子近日便在寺中靜住幾日吧。”說完也不等柯慕寒回答便一臉欣慰的轉身離去。
    可惜，方丈忽略了男子那雙緊握了一天一夜不曾鬆開的手，方丈此時不會明白，即便靜思了一天一夜，男子平靜的表麵下是何種苦痛與隱忍，正承受著怎樣的折磨。
    柯慕寒緩步出了寺院，迎著陽光，看著前方長長的石階，眼神深沉。
    他知道，那個人走了。
    一切就此結束！
    柯慕寒挺直的身影突然一晃，像是在也支撐不住般，眼前一黑，陷入了暈迷。
    他已撐得夠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