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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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不載的字在京中很有名氣,又和廟裏的方丈有些交情,於是今年燈會便請了原不載提了燈謎的題。
我和秦墨赴約去的晚,姍姍來遲時街燈正一盞盞被人點亮著。
原不載在街口的石墩處等我,見我們才到,嘴上抱怨著:“你倆這是掉窟窿眼裏才爬上來的?”
我有些愧意,轉臉去看了秦墨。
秦墨倒是一點都不覺難為情,笑道:“平日都是你半天不見人影,難得讓你等一回,體會體會我們的心情。”
原不載聽他強詞奪理,也不生氣,拉著我和秦墨的胳膊就要往街裏走去。
“罷了罷了,今日不和你倆計較,快些過去吧,還等我過去放題呢。”
路上我問原不載:“李大哥不來?”
“他啊,我大一早可就去找他了,人都不在,大忙人一個,就不管了。”
我聽罷也沒再問了。
倒是秦墨悄悄在我耳旁說:“昨日高大人接回去的,想來也不會有事,你放心吧。”
這我知道,隻是想到李厭,就不免在意他最近的異樣。
我同秦墨道:“我覺得最近李大哥的身體看著不大好……雖然臉色看著還行,但人單薄的厲害,他成天在外麵奔波,天又那麼冷,對他的腿總歸不大好。”
秦墨聞言意外地先是輕歎了一口氣,隻說一句:“隨他去吧。”
我隻好也在心中一歎。
等到了地方,原不載和人商量待會燈謎放題的事,隻讓我倆原地等著。
街上人來人往,兩邊街道也都擺著攤位,我就想著待會可以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添置的物件,想著想著胳膊被秦墨碰了碰,一抬頭就對上他的眼神,下意識便問:“怎麼了?”
秦墨問我:“怎麼還是心不在焉的?”
“沒,隻是想著待會要去買些東西,發巾用的久了,有些褪色了。”
“也是,綁的時候是有些鬆散。”秦墨往我的束帶上看了一眼,我便又回想起之前的場景。
今日也不知怎麼了,起來之後心口一陣陣發著空。爐子裏的炭火明明滅的幹淨,但就是喘息的難受,出去撲了一臉的涼水也沒什麼作用。
結果就空落落的愣了許久,等回過神想起待會秦墨還要過來時,才起來穿戴。
束發的時候秦墨已經到了,攏到一半的頭發隻好又放下去給他開門。
也就是這一放,之後卻怎麼都弄不好了,散散聚聚在手中,怎麼瞧著都不對勁,好不容易歸好位置,綁束帶的時候又出了狀況。
眼看就快要惱怒了。
秦墨見狀,便主動提議幫我束發,我看耽誤了不少時候,他可能也等的著急,就交給了他。
即便是這樣,也終歸晚了些,加上今日是熱鬧的,街上的馬車輪子都借了出去,我和秦墨走了好一陣才搭上一輛,好歹是趕上了。
我和秦墨站了一會,原不載才又回來,打了聲招呼,說是等會讓我們去解題,謎解的最多的人今年能拿到廟裏的頭香,往年這位置可都爭的頭破血流。
我不在意:“好了,先不說我解謎的能力如何,我是連廟門都不跨進去的人,不用爭了。”
原不載嘖嘖幾聲:“話不必說的太早,人嘛,總有些隻能求神拜佛的時候。”
我問邊上的秦墨:“你呢?可有興致。”
“去玩玩也好,得不得也都是天意。”秦墨笑道。
“那就快走吧,我可是給你們兩個人都留了題,就看你們能不能猜的到了。”
我好奇問:“你留了什麼題?”
原不載笑道:“那你就得自己找了,指不定能幫你尋到個姑娘出來。”
他這樣一說我還沒覺出有什麼問題,秦墨卻噗嗤一笑,然後拍了拍原不載的肩膀。
這一笑多少有些意味不明。
原不載不懂,我卻是明白的,眼神不善的輕瞪了他一眼。
他卻仿佛沒收到一般,拉著我去解那些燈謎了。
等街上的花燈全都點亮,燈謎也就放題了。
掛著燈題的長亭在護城河邊上,遠一些看著,幾折的回廊五顏六色的掛著燈,夜色暗淡下確是好看。亭口拉著紅綢,等放了題,人也就都湧了進去。我看人實在多,等了一會才和秦墨前後進去。
原本以為那麼些人都出來了,謎題也能少不少。可是進去看了看,燈下掛著的題沒少幾個。
來回走了幾趟,碰到秦墨就問他怎麼謎題不見少。
秦墨解釋起來:“解題也是有規矩的,心中真有答案了才能取下去找人對謎底,答對一個才能取下一個,連錯三個就得退出了。”
我聽罷點點頭:“那這個規矩也是嚴謹,免去許多胡來的人。”
話音剛落,身邊跑過一個少年人,看個頭隻有十一二歲,手中拿著題紙,歡歡喜喜的邊跑邊對他前方的同伴招手,嘴裏還說著“對了三個了”。
秦墨順著我的目光也看著那少年人歡喜的背影。
我忽然感慨道:“少年人隻是對了幾個燈謎就能這樣開心……想來人也隻有這個時候才熱衷解開這些謎題了。”
我們看著那少年人和同伴彙合,在那燈影婆娑裏,那群少年人之後站著一個高挺的人,也朝我們這處望著。
我將目光收了回來,扭頭問了秦墨一個問題。
“你以前也這樣嗎?”
“你不是都說了嗎,少年人才熱衷於此。”秦墨微微一頓,才道,“我也不能例外的。”
我又問:“那如今呢,還喜歡這些嗎?”
“如今自然不一樣了。”
秦墨抬頭看了一眼掛著的燈,忽然伸手將最近的一個題條取了下來,讓我看這題。
我逐字念出:“杉寒不改朱容。”剛念罷就問秦墨:“謎底是什麼?”
秦墨無奈:“你好歹自己猜一猜。”
“就是因為猜不出來才問你的。”我又看了眼題麵,想著難怪要找原不載來題。
這字雖不是他常用的狂草,可隨意小楷也是漂亮。
秦墨說:“原不載找來的題麵不會太難,花草物件居多。你好好想想,不難的?”
“不改朱容,是歲寒之友的梅花。”我想出了一個,可又覺得不大對。
“梅花隻在冬日裏看,不過也近了,再想想。”秦墨也是耐心,一點點誘導著我找答案。
可我今日的確心不在焉的,猜了幾個都沒中,最後還是秦墨說了答案。
“冬青而已,你怎麼能猜不到。”
我不解:“冬青是什麼?”
“你不知道?”秦墨訝異起來,“這花草也算常見,園子裏也有的。”
“園子裏也有的?”
“畫館右邊就有幾株,栽在陶盆裏的。”
“……陶盆的,你說的是那紅果的?”
“對,就是它,綠葉紅果,冬日也不凋零。”
我道:“那我確實猜不中了,我們那兒叫它女貞,果葉的顏色也比這要深,不像是赤紅了。”
所以看見了也隻當是園子裏的長勢不好,原來是真真有這差別的。
我道:“原以為是南橘不在北生,卻不想它有自己的模樣了。”
秦墨也沒料到是這麼個原因,把捏著的題麵放到我手裏了。
他道:“這應該是原不載給你的題,雖然是我解開了,但你也沒有錯,還是你拿著吧,我去找別的題了。”
等秦墨走開,我看著手裏的題麵,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後忍不住往之前望去的方向看去。
而那群歡喜的少年人早就散開了,自然也無人在他們身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