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章 有意話東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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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策再次醒來時,一入眼的是白色的床幔,以及縈繞在鼻端淡淡的竹子清香,環視四周他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陌生的房間,不過連策可以確定他人還在思雲境。
連策撐起身體下床,胸口鈍鈍的疼著,腦海中閃過昏迷之前徐妄的臉,他扯開領子光滑的胸/膛上出現了一道細長的紅痕,突兀地橫在胸/口的位置。
蠱蟲已經種入了體內嗎,連策捂著一陣陣疼的胸/口有些茫然,他不明白徐妄究竟為什麼要這樣做。
隻是十年前的一個約定嗎……
“你醒了啊”,巴賀端著一碗藥走進來,見連策才半日便醒了心中訝然,他放下藥仔細觀察連策的神色,話在心裏琢磨了半天才道,“我有一個問題想問王爺,不知當問還是不當問”
連策抬眼,淡淡回道,“你問便是了”
巴賀眼珠子骨碌碌轉了一圈,“不知王爺是被馮教主打下山崖的,還是……”,他頓了頓,緊張的咽了咽口水,又道,“還是不小心掉……”
連策皺眉,“徐妄叫你來問的?”,他知道巴賀想問的是什麼。
“不不不……是我想問王爺的”,巴賀連忙擺了擺手,嚇出一身冷汗。
“十年前是本王負他在先,如今又害他身受重傷,但……本王不希望他死”,連策眼前浮現徐妄墜崖前孤絕的身影,不由苦笑。
連策的神情叫巴賀心中一動,也許連策對徐妄並非無情。他嘴角一挑,眼裏滿滿笑意道,“希望王爺說的是真的,不然……”
連策反問,“不然如何”
“不然他那樣的人死了也沒人心疼,豈不是很可憐”,巴賀笑道,眉眼彎彎如一隻狡猾的狐狸。
連策起身與巴賀對視,“他是南疆大巫,怎會無人在意他的生死”
巴賀聞言噗嗤笑出聲來,眼裏的笑意仿佛要溢出來,嘴角卻再也提不起來,他冷冷道,“可真正在意他生死的又有幾人”,話裏是言不盡的落寞。
連策語塞,不知如何回他。
巴賀負手而立,“王爺既然說不想他死,不知王爺有沒有想過,在心裏究竟將他置於何地呢”,巴賀定定的看著茫然的連策,然後轉身離開,回頭留下一句,“王爺早日想清楚罷,議和書已簽,王爺若身體無恙,不日便要離開南疆了”
屋裏,空留站在原地的連策,他端起桌上的藥一口飲下,微苦的味道在口腔中彌漫開,那顆始終不平靜的心也漸漸平息,穩穩落下。
對啊,徐妄在他心裏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呢?
是年少時笑若春風拂麵的頑皮少年?練武時會偷懶,會買書坊新出的小人書送給他,會帶著他偷偷去城南聽有名的宋先生說話本,會在他被父皇訓了之後學風流書生遇上貌美女妖逗他開心,說會永遠留在皇城的陪他的張渃珩?
還是那個對他說「在下要成為王爺的幕僚」,將大好的南疆拱手獻上,疼得麵色蒼白,口中卻笑著說「你殺了好了」,心機重重的徐公子……
他說,「……在下的確是樁樁件件算計無遺,可何曾真算計過你」,眸子明明滅滅,笑容苦澀幾不可聞。
或是他肩頭一片血紅,嗤笑道,「原來王爺以為在下生來便心機深沉,十年前的事情也是早就算好的了」
連策的拳頭慢慢收緊,眼裏一瞬間黯了下去。
阿怒那撕開徐妄滿是血汙,粘在傷口上的衣服,擰幹帕子下手輕柔,仔細替徐妄擦洗肩頭凝固的血跡,一張臉更是繃得緊緊的,仿佛要拿刀殺人。
徐妄不由疼得倒抽一口氣,本來想矯情的喊幾嗓子,不過整個人都快被阿怒那滿身的殺氣給淩遲了,隻好乖乖閉上了嘴。
昨天在山洞連策給連策種上蠱蟲後,終因體力不支昏睡了過去。第二日天剛亮,巴賀和阿怒那通過徐妄豢養的小青蛇找到了,才在山洞裏凍了一晚雙雙昏迷不醒的徐妄與連策。
阿怒那給徐妄上好藥,扭頭拿背對著他,不說一句話。
徐妄也悶聲不吭,剛才阿怒那給他上藥,他好像瞧見阿怒那敞開的領子下的脖子上,被什麼啃了一口紅紅的一片,遮也遮不住。
他當然知道那是什麼,心裏合計著原來不是馮大教主厲害,是他們幹那見不得人的事兒顧不上了,害自個兒被捅了個血窟窿,還在山洞裏凍了一晚上,不由更加氣悶,連話也不想說了。
兩人皆沉默不語,各有所思。
半晌,阿怒那背對著徐妄,一字一句道,“你若,真喜歡,那人,早日說,了好”
徐妄上了藥肩膀已經不那麼疼了,他提起一口氣慢慢坐起來,聽見阿怒那如是說,他自嘲的笑了一下道,“他是什麼人,我又是什麼人……”,話到後來眼神卻是越來越冷,“他是身份尊貴的王爺,我是他口中算無遺漏的小人,嗬,他還親口說要殺了我……”
“可你……”,阿怒那猶豫道。
“可你將每代南疆大巫才有的複生蠱,送給了那王爺不是嗎”,巴賀推開門,一撩袖子提步走了進來,完全沒有偷聽該有的心虛模樣,他衝阿怒那眨了眨眼睛,又道,“既然舍不得他死,說一句喜歡又何妨,我看你們倆就是口是心非,非得弄的死去活來才罷”
徐妄丟給他一個眼刀子,一個字也不想跟他廢話,翻個身躺下了,又嘲諷道,“不知未來的南疆長老昨夜幹了些什麼好事,竟連南疆大巫的命也不管,現在倒是管起私事了”
巴賀一噎,臉很罕見心虛的紅了,話叫徐妄堵了個嚴嚴實實,頓時說不出來話。他長長吐了一口氣,眼珠子一轉,“議和書已簽,高陽王不日便要離開南疆,長老是不會讓你再離開南疆,你既不承認,倒白白錯過了個機會……”
“他怕是一時離不開這南疆”,徐妄開口道。
巴賀背上升起一股涼意,叫徐妄的話給嚇住了,故作鎮定道,“他是王爺身負皇命,怎會離不開這南疆……”
這時,從門外跌跌撞撞闖進來一個人,口中直嚷嚷道,“阿古啊,不好啦,阿殊不見了”
人影一晃,長老撲通一下跪在徐妄窗前,哭得稀裏嘩啦,花白的胡子一顫一顫的。
“什麼!”,巴賀和阿怒那異口同聲道,滿臉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