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舊怨尚未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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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前連策突聞父皇駕崩噩耗,雖多年不公對待,那份父子之情還是在的,加之未能在床前盡孝,心中自責甚是悲痛。他當即快馬加鞭趕回皇城,連宇卻拿著一紙遺詔,朝堂上當著群臣的麵,無端斥責他無詔擅自離開封地,目無君王。
連策自覺無愧於心中朗朗,若孝道不能守何以為人,百姓又將如何看待君王家薄情不顧,床前已未能盡孝,如今父皇已去還未守靈盡心,有愧多年父子之情,隨後跪請為父皇守陵一年。
連宇大怒,道高陽王滿口孝道,實則居心叵測,趁機籠絡朝中高陽王黨舊臣,以孝道之名令百姓稱頌奪得人心,不軌之心昭然,怒火中更是持手中遺詔砸向連策。
連策無懼腰背挺直如鬆不閃不躲,隻叫迎麵而來的遺詔砸的額角滲血,群臣驚呼,竟無一人敢出來相勸。
徐成元告病多時已多日未上朝,連宇知禦前大統領為高陽王師傅,定會為高陽王求情,早將他派出去鎮守高陽王帶來的為數不多的部下,言之鑿鑿道是怕他們伺機起亂。連宇口中說的高陽王黨想必也早被他拔除幹淨了,剩下的大臣皆臣服於他,何來高陽王居心叵測籠絡舊臣之說。
連策早已無心皇位,心中不甘早在離開皇城,去蜀中的那日煙消雲散,既然這一切是父皇的意思,那皇位是誰來坐已與他無關,他隻願母後宮中好過,百姓安康,守得一方太平就足矣。
孝道本就為人倫之常,遠在蜀中未能守在父皇榻前,見最後一麵以盡孝道,此次為父皇守陵一年,又何來不妥,連宇方才一番話,隻教連策心底發寒,心裏比額角上的傷更疼百倍。
他以額叩地,不卑不亢再次懇請,願一人為父皇守陵,若不放心將令部下回蜀中封地,派人監守。
連宇怎肯讓高陽王當著群臣的麵,一次次他的駁麵子,命禦前侍衛將高陽王拖了出去,頒了道聖意,高陽王三日內離開皇城,回蜀中好好守著他的封地,無詔不得再回皇城,不然休怪他不顧兄弟情義。
第二日,連策便帶著部下離開皇城,走的還是三年前受封去蜀中的南門,那時城中百姓迎送,師傅徐成元禦前大統領範忠國,領父皇旨意送他出城,如今徐成元告假,範統領隻怕也身不由己,竟已無一人來送他,以後這皇城也是回不來了。
誰料行得幾裏路,追隨身後來了一人,連策見過那人,是範忠國的部下,曹允邢上前交給連策一封信,見他收下,翻身上馬立即離開了,至始至終一句話未說。
連策心中驚疑將信展開,竟是母後字跡,信中內容更是讓他如遭雷擊,直叫那一片赤誠之心,擊中化作飛灰,隨著寒風漸漸散了去,他發誓:
母妃,假以時日兒臣定會,領兵北上手刃連宇這弑父逆子……
高祁運見高陽王許久無話,望著那山水屏風陷入一片沉思,高祁運在心裏反複掂量了一番下麵的話,捋著半白的胡子,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終是開口小心道,“此次王爺遠赴南疆平亂,臣鬥膽向王爺力薦一人……”
“想不到高大人也偏愛山水畫,本王以為高大人隻喜花鳥美人圖呢,這畫也非出自大師之手,怎得高大人垂青了”,連策仿若未聞高祁運的話,隻覺眼前山水屏風,山水間頗有些孤寒之意,寥寥幾筆將入秋的枯黃葦草與寒煙渺渺的江水勾勒入畫,餘暉下連寒鴉也無停留地撲扇著翅膀遠去,更添幾分蕭索意境。
高祁運也拿捏不準這位王爺的心思,隻好惶恐道,“不過是友人畫的一幅山水畫,臣覺得意境不錯,私心請他給臣作畫才得了這屏風,若王爺喜歡,臣叫人將此畫送到王爺府……”
“那倒不必,本王向來不奪人所好,不過……本王更好奇到底是何許人也,竟難得高大人親自向本王力薦”,連策目光灼灼,笑得十分坦然道,“想必此人定是有其過人之處了”
“高大人說的正是區區不才在下了……”
高祁運正要開口回複,一道溫潤聲音打斷了他的話,書房某處暗格一響,一位著墨色長袍的男子從陰影之下緩緩走出。
連策沒想到書房之中還有其他人,出言無狀當真是無理之極,他眉峰一挑壓的極低,眼裏醞釀起一片怒色,可當那人緩緩走出陰影,連策不禁心中為之震動,再也不能平靜下來,心如鼓擊,雙耳轟鳴什麼也聽不見了。
那人眉目稍寡淡,始終含著一抹恰到好處的淺笑,越發像極了一位故人,溫潤如玉,若翩翩公子卓然於世,不染一絲世俗,那時宮門之上墨色長發飛揚,他說為人君者以民為責,為人臣者以君為綱,天下皆公道,萬事自在人心……
那人深深一揖,雖處下位,無絲毫懼意,不卑不亢,不疾不徐如儒雅書生道:
“見過王爺,多有唐突還請王爺恕罪,在下徐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