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萬字以上的原創短篇 四個婚禮和一個葬禮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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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溜進的臥室,陳洛的眼皮動了動,睜開了眼睛。拿起手機看看時間,七點多一點。扭頭看看身畔那人依舊在夢鄉,他輕輕的起身下了床。
刷牙洗臉,從盥洗室出來的時候,陳洛隨意的看了櫃子上的萬年曆一眼,已經是九月份了。三個多月前,他同樊海霄度過了一個荒唐的夜晚和白天,之後兩個人時不時的在一起吃個飯,看場電影,然後睡一覺,這種關係一直持續到了現在。
陳洛從冰箱裏拿出兩個雞蛋,啪的一聲打入了平底鍋中,煎蛋的香味瞬間散發出來。
有嚴格上班時間的陳洛,已經不是第一次在樊海霄的公寓裏做早飯了。樊海霄那個曾經隻有啤酒和過期素食的冰箱中,如今塞滿了屬於陳洛的食物。以往空空的桌台上,多了一個泡著檸檬片的玻璃水壺。櫃子裏的屬於樊海霄的咖啡罐子旁邊,添加了一個屬於陳洛的茶葉罐。
把八成熟的煎蛋放入光潔的瓷盤中,從冰箱裏取出麵包片和早已經準備好的蔬菜沙拉盒子,麵包片放入烤麵包機,蔬菜沙拉中澆上橄欖油,再熱上一杯牛奶。陳洛的早餐,簡單而富有營養。
剩下的煎蛋和麵包片用罩子蓋好,陳洛回到臥室裏,樊海霄依然在睡覺。
拉開衣櫃的門,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陳洛的衣服也開始出現在這裏。他挑了一件月白色的襯衫,搭配香檳色條紋領帶,套上深藍色細條紋正裝西服,純銀的領帶夾上,一個小小的商標顯示著它不菲的價格。對著鏡子細細的整理好領帶,陳洛拿起黑色的公文包,那浮雕的商標在陽光下映現了一下。
輕輕的關上門,陳洛離開了樊海霄的公寓。相比陳洛自己的房子,樊海霄的公寓離他的公司路途上要方便許多,所以在樊海霄這裏過夜的日子,他的清晨總是比較放鬆的。打開車門的一瞬,陳洛抬頭看了看東方的太陽,晨霧下,顯得那樣的朦朧。
八點,陳洛準時打卡,當他進入辦公區的時候,孟亞偉已經端著泡好的咖啡站在了他的麵前。
“孟總早。”
“早,你最近都挺早啊。”
“還好吧。”
陳洛走到自己的工位上,往他的紫砂茶杯中倒入茶葉,進了茶水間。
八點十五,圓桌會議室,一天的晨會準時召開,標誌著陳洛的忙碌的一天開始了。
此時,樊海霄的公寓中,主人樊海霄剛剛第一次睜開眼。摸摸身旁已經空空如也,他翻了個身,繼續睡去。
九點,股市開盤,陳洛在電腦前進入了最佳狀態。
樊海霄被鬧鍾吵醒,揉了揉腦袋,從床上坐起來進了盥洗室。從衣櫃中拿了一件純棉T恤衫一條牛仔褲,換好衣服之後,樊海霄進了廚房。看到餐桌上的早飯,他嘴角不經意的微挑,坐了下來。
十一點半,休市。
陳洛和他的同事各自總結著上午的情況,快速瀏覽各類消息,準備下午的交易。
樊海霄在公司,看著對麵的那對兒準新人,心裏默默念了有一句罵。已經快中午了,這兩個人還對婚禮會場的一個小小的布置在喋喋不休,樊海霄覺得自己的午飯可能要泡湯了。
十二點,孟亞偉和陳洛等人在公司的食堂吃了飯,簡單的休息一會兒。
樊海霄煩躁的翻著手中的場景冊子,完全無視了那對兒新人。
一點,下午的交易時間開始。陳洛又進入了緊張的工作狀態。
那對兒新人終於在爭吵中離開了,樊海霄立馬從沙發上跳起來訂了外賣。
三點,收市。
陳洛開始撰寫報告,到孟亞偉的辦公室開會。
樊海霄坐在淩亂的辦公桌前看著電影。
七點,陳洛仍然在工作,他給樊海霄發了一條自己要加班的短信。樊海霄看到了短信,回了一句晚上要準備工作,把手機隨手往兜裏一揣,繼續同幾個朋友吃喝玩樂。
十點,孟亞偉關上了辦公室的燈,陳洛也提起了公文包。
“一起喝一杯?”孟亞偉提議。
陳洛看看手表,說:“好啊。”
孟亞偉提議的地方,是一家在酒吧街附近的日料餐廳,點了一些吃食配上正宗的清酒,這樣的宵夜倒也是不錯的。
孟亞偉拿著酒杯,見陳洛臉上有些倦容,問到:“這陣子累不累?”
“還成吧。”
“年輕人還是體力好,我都覺得有些撐不住了。”
聽到孟亞偉這樣說,陳洛有些吃驚,看著孟亞偉,這個一直精力充沛的男人,此刻正輕輕晃動著酒杯,眼中流露出一絲倦怠與無趣。
“最多三年,我就要退了。”
“怎麼會……”
孟亞偉淺笑說:“這個行業的黃金年齡也就是30到35歲這五年,人啊,一旦過了三十,各種機能就開始下降了。到時候,身體不行,腦子也跟不上這樣的快節奏了。”
陳洛沉默了。孟亞偉說的沒有錯,這是這個行業殘酷的現實。一旦跟不上節奏,隻能被淘汰。那些曾經名聲大噪的基金經理,鮮有34歲以上的。孟亞偉今年33歲,他在這個行業叱吒風雲這些年,已經是神話一般。三年以後,誰也不知道會怎樣。
看著陳洛的沉默,孟亞偉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別多想了。”
“孟總,您要是退了,想做什麼?”
孟亞偉想了想說:“先去個風景秀麗空氣清新的地方好好修養一陣子吧。”
“他們說您在海南的別墅有一大片私人海灘,是真的麼?”
“這群人淨瞎說,私人海灘沒有,有套房子倒是能看見海,你想不想去看看?”
陳洛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這怎麼好……”
“這有什麼,就國慶節吧,跟我一起去住幾天。”
“這個……我國慶節有安排了。”
麵對陳洛的婉拒,孟亞偉低眉淡笑,飲了一口酒。
簡單的吃過宵夜,陳洛同孟亞偉一起離開了這家料理店。初秋的夜晚,清風微涼,吹散了孟亞偉那一點點的酒意,他掏出車鑰匙,路旁停著的那輛銀灰色的保時捷911車燈閃爍。
“回去路上小心。”
陳洛一邊叮囑著一邊幫孟亞偉關上車門,抬頭的那一瞬,他看到馬路對麵一個熟悉的身影轉進了酒吧街,消失在那一片燈紅酒綠。
孟亞偉放下車窗,注意到了陳洛那落寞的目光聚焦所在。馬路對麵就是那充滿的誘惑的酒吧街,孟亞偉看過去,在一片霓虹燈中,他隱約看到一個有些不陌生的背影。孟亞偉咽下了想說的那一句道別,對陳洛說到:“如果你國慶的安排有變化,我隨時歡迎你跟我一起去海南。”
陳洛眼神變了變,沒有說出拒絕的話:“好,謝謝孟總。”
送走孟亞偉,陳洛坐到自己的車上,握著方向盤有些迷茫。從這裏回到陳洛的家,要到三環路然後往北走,而往樊海霄租住的公寓去,則是上了三環路往南去。
南轅北轍。
點燃香煙,陳洛吸了一口,吐出一團煙霧,蒙住了他前方的道路。拿出手機,陳洛給樊海霄撥去了一個電話。
關機。
掐滅煙頭,陳洛發動車子,上了三環路一路向北而去。
清早,按掉煩人的鬧鍾,陳洛看看時間,六點半,他翻了個身,想要繼續睡一會兒,猛然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在自己家裏,他騰的坐了起來。
緊張的洗漱完畢,他打開冰箱,看到是隻是空空如也。換上一件白色襯衫,搭配藏藍色絲質領帶和金色的領帶夾,套上西服外套,陳洛空著肚子出了門。在路上買了一套快餐,陳洛在八點零七到達了辦公室,此時的孟亞偉已經坐在辦公室中看著文件了。
“今天到的晚了。”
晨會之前,孟亞偉單獨對陳洛說了這樣一句話。陳洛麵帶歉意的說:“堵車了。”
孟亞偉意味深長的看了陳洛一眼,坐到了座椅上,開始了晨會。
十點鍾,陽光肆意的闖進了窗戶,樊海霄睜開眼入目是酒店的白色床單,被子下一個染著栗色頭發的腦袋動了動。
忍著宿醉的頭痛,樊海霄起身,瞅瞅身上揉皺了的衣服,到浴室洗了一把臉。昨天,他跟著一群朋友到酒吧找樂子,已經有三個多月沒有參加這種活動的樊海霄,被幾個朋友打趣他是不是找了一個管得嚴的男朋友。樊海霄想到陳洛,嘴上不屑的說自己隻是這陣子比較忙。九十月份是婚禮紮堆的時候,樊海霄確實忙。但是,在朋友麵前不能失了麵子,他為了展現自己依舊非凡的魅力,在酒吧勾搭了一個還算和眼緣的,到了酒店。
隻是,當他壓上那陌生人的時候,腦子裏映現的全是陳洛。他頹然放棄做到最後一步,兩個人互幫互助之後,酒勁上頭一起睡了過去。
從浴室出來,樊海霄準備離開,卻被床上披著被子的青年叫住了。
“喂!”青年從床頭櫃上扯下一張便簽紙,快速寫下一串號碼塞進了樊海霄的褲兜,同時隔著布料在樊海霄的下身摸了一把。
“帥哥,昨兒晚上真可惜,常聯係。”
樊海霄看了看那個陌生的青年,直接轉身離開了。
回到公寓,樊海霄自然沒有見到陳洛。不同的作息方式,樊海霄從未見過晨起的陳洛。他們的交集時間,似乎隻有少數樊海霄沒有場子要跑的周末和工作日時候陳洛不忙碌的夜晚。餐桌上什麼也沒有,水槽裏也是幹淨如初,樊海霄不知道陳洛昨夜是否在這裏。躺回自己的床上,被褥上有屬於陳洛的味道,但是很淡,淡的幾乎隻要輕輕一抖,便飄散而去。他緊緊的抱著被子,呼吸著上麵屬於陳洛的味道,仿佛隻有這樣,他才能心安。
拿起手機,給陳洛發了晚上一起吃飯的短信,樊海霄閉上眼睛開始繼續養神。
十二點半,陳洛才注意到手機上的短信,他簡單的回了一個好字,繼續著自己的工作。
下午三點,樊海霄睡醒了,從冰箱裏隨便找了點兒吃的,他躺在沙發上開始刷手機,看到陳洛的回信,他沒有特別在意,繼續玩著手機。直到六點半,樊海霄接到了陳洛打來的電話,才記起自己約了陳洛吃飯,可是吃飯的地方他還沒有定。想著也不是第一次這樣了,他也沒有上心,等著陳洛下班。
不到七點,陳洛開著車到樊海霄的公寓樓下接上了他。
陳洛緩緩的駛出小區,問:“去哪裏?”
“沒想好。”
陳洛看了樊海霄一眼,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唉……算了,自己弄點兒飯吃吧,現在去哪裏都堵。”
“成,隨便。”
去了附近的超市買了一些蔬菜生肉,陳洛回到樊海霄的公寓中簡單的做了一頓晚飯。吃過晚飯,樊海霄衝了個澡躺到了沙發上玩平板電腦,電視裏正放著冷空氣帶來的降溫提醒。
陳洛收拾好廚房,進了衛生間看見樊海霄隨手扔在洗衣機上的髒衣服,皺了皺眉。掏出衣服兜中的雜物,陳洛把這些衣服放進了洗衣機自動清洗。洗淨手,陳洛不經意的看到了台子上的那些雜物,裏麵有一張白色的紙條。隨意的撿起展開來,一張酒吧的刷卡消費小票也入了陳洛的眼中。那家酒吧陳洛知道,是一家有名的GAY吧,一夜情的聚集地。隨手翻了翻其他的東西,看到了一張酒店入住提供的免費早餐券,日期正好是今天早上的。後麵還夾著一張印著酒店名稱的紙條,上麵寫著的是一串電話號碼
靠著衛生間的門呆了一會兒,陳洛自嘲的笑了,他不知道自己這是在幹什麼。這些,都是樊海霄的自由吧。對於樊海霄真正的生活,他又了解多少呢?
從衛生間出來,陳洛拿起自己的外套,說:“我先回去了。”
此時,樊海霄已經明顯感受到了陳洛的不對勁,隻是他還沒有來得及做什麼,陳洛就離開了。
睡前,樊海霄上了一趟廁所。他發現之前換下來的衣物已經洗好,洗手池的台子上,一張白色的便簽紙和一張消費憑條攤平擺放,他拿起來看了看,正要扔進垃圾桶,突然停下了動作。
入秋第一場冷空氣帶來的冷風吹開了臥室的窗簾,讓樊海霄從頭冷到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