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短篇 最惡劣的我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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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最大的惡意,能夠到什麼程度?
陸離躺在床上,眼神空洞。他抬起胳膊,摸著頭頂的床板,雙手猛地用力想把那床板掀翻,似乎這樣就能把那個人推離自己的的世界。但是那床板,隻是輕微的抬起了一絲,隨後又安穩的落回了架子上。
一行淚滑過,落在枕頭上,瞬間沒有了蹤影。
宿舍的門被人推開了,陸離聽得出那腳步聲是宿舍的老三。
“小六,大澤呢?”
陸離費勁的翻了個身,麵對著牆,悶聲說到:“找女朋友去了。”
“這個家夥,見色忘友。”老三嘟囔了兩句,上了自己的床鋪,擺出電腦,戴上了耳機。
陸離閉著眼,聽著鍵盤聲音,覺得頭越來越昏,漸漸睡了過去。再睜眼的時候,天已經大黑。宿舍的窗簾還開著,看得到對麵宿舍的燈。
老三不知道什麼時候出去了,宿舍裏又隻剩下了陸離一個人。
陸離歎了一口氣,撐著身子坐起來。後身的疼痛和腰肢的無力讓他坐得十分費勁。扒著床沿,努力站起來,陸離唰得一聲拉上了窗簾。
口幹舌燥的陸離拿起自己的暖壺,晃蕩了晃蕩,還有小半壺水,拿出水杯,把剩下的水盡數倒進水杯喝光,扶著床架子重新回到了床上躺下。
睜著眼看著頭頂床板的木頭紋路,陸離又迷糊了過去。
“喂,醒醒!”
感覺到有人在搖晃自己,陸離費勁得睜開了眼睛。
鄭澤正坐在他的床邊,皺著眉頭看著自己。
“粥,趕緊喝了。”
陸離看了他一眼,翻個身,背對著他沒有說話。
“別給臉不要啊,趕緊麻利得起來喝了。”
“滾!”
鄭澤聽見陸離這話,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把陸離的被子一掀,按著他的肩膀把人弄成平躺,自己探身過去,鼻尖與陸離的距離不過一厘米。
“讓我滾,你舍得麼?”
手指捏上陸離的下巴,鄭澤嘴角一勾,笑得惡劣。
“早上是誰纏著我喊著用力,不要停的,現在穿上褲子就翻臉是不是。”
陸離用力打開鄭澤的手,一雙眼睛因為氣憤而充血。
“特麼的提起褲子不認人的是你這個王八犢子!”
鄭澤眉頭皺了一下,鬆開了陸離。
“小六子,當初咱倆怎麼說的?你要是玩不起,麻利點兒滾開,老子沒功夫應付你。”
陸離臉上的憤怒一下子消失殆盡,他看著鄭澤,看著這張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最後他絕望得笑了笑。
“我說了,滾!”
鄭澤猛地從床上站起來,看都沒有看陸離一眼,把桌上的粥甩手扔進門口的垃圾桶裏,摔門而去。
陸離閉上了眼睛,嘴角的笑越來越明顯,最後他躺在床上哈哈笑著,眼淚卻止不住的流了出來,打濕了枕頭。
大學四年,兩個人不清不楚得鬼混了三年,如今,總算是,斷了。
這天,鄭澤夜不歸宿。
宿舍裏隻有老三,老五和陸離。他們已經習慣了宿舍裏人聚不齊的現狀。老大在實習,老四準備考研,每天都在通宵自習室。至於老二鄭澤,他夜不歸宿,除了陸離,其他人都會曖昧的笑一笑。
鄭澤是係草,學院籃球隊的主力,學生會前體育委員,陽光帥氣的萬人迷。從大一到現在,女朋友有多少個一隻手都數不過來。更別提那些儲備軍了。隻是,鄭澤的外表下那惡劣的心,隻有陸離才知道。
大一開學的那天,陸離一進宿舍,就對鄭澤一見鍾情了。隨著時間的推移,同鄭澤接觸越多他對他也就越癡迷。
鄭澤的女朋友換了一茬又一茬,陸離從一開始的難過,到習以為常,最後甚至幻想鄭澤會不會哪一天對女人沒有興趣了,繼而能看到自己。
陸離躺在床上閉著眼,他隨時都能想起那一天。他認識的鄭澤惡劣個性的那一天。
早退的陸離回到宿舍,看到了逃課的鄭澤正在同新晉的女朋友在宿舍裏歡好。看著那日思夜想的身體,陸離幾乎一瞬間就起了反應。
鄭澤從溫柔鄉裏起身,嘴角勾出一個迷人的笑容:“喲,要不要一起?”
陸離逃出了宿舍。
這天晚上,鄭澤單獨約了陸離去學校的小樹林裏。也是這天,鄭澤發現了陸離對自己的注視。
“你也想被我上是不是?”鄭澤摸著陸離光滑的臉蛋,“我不介意的呀,不過有個條件。隻要你答應,我可以滿足你。”
鬼使神差的,陸離看著鄭澤的眼睛,就這樣點了頭。
“你要聽我的話,但是你不能對我有任何要求。”
這是兩個人關係存續的條件,一個不平等條約。陸離就這樣應了。
回憶起這些的陸離,真的想抽自己一個耳光。當初怎麼就被豬油蒙了心,答應了這樣的條件。如果當初沒有應,現在……
陸離歎氣,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答應了這條件的陸離在這三年裏,成了鄭澤專屬的發泄工具。在鄭澤空窗期,或者女朋友比較矜持的時候,他用自己的身體滿足著鄭澤的性欲。
宿舍的床上,宿舍的衛生間,教室,教學樓的廁所,後山的小樹林。學校裏想得到的地方,都有兩個人的痕跡。
陸離甚至曾經肖想過,鄭澤的女朋友換了一個又一個,可是自己卻一直在,是不是能夠證明他對自己,還是有那麼一點兒特殊的?
抱著這樣的心思,陸離看著鄭澤,眼裏的愛戀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深沉。
直到最近,陸離才發現,這不過是自己的一場噩夢。
鄭澤又有了新女朋友。這個女朋友似乎讓鄭澤十分上心,甚至一改往日的輕浮,每天陪著女朋友,有詩有遠方。
陸離躺在床上,閉著眼想起那清麗的麵容。那是一個清新脫俗的女孩子,站在鄭澤身邊,帶著溫柔的笑。鄭澤看著她,眼裏全是溫柔。同鄭澤如此近距離接觸了三年,陸離從來沒在鄭澤的眼中見過這樣的神色。
一敗塗地。
黑暗中,陸離苦澀的笑了。
昨天晚上,鄭澤打球回來,身上帶著運動過後舒暢與淋浴後的清涼,爬上了陸離的床。
陸離用盡心思討好著他,直到最後一刻,全程一直在玩手機的鄭澤終於放下手機,閉眼享受,陸離就是在這個時候看到了鄭澤的手機界麵。他正在同自己的女朋友聊天,最後一句話是:閉上眼就是你的樣子,每時每刻都在想你。
陸離覺得一陣惡心,他抬頭看著閉著眼的鄭澤,心裏隻覺得痛。難道,他隻是把自己想象成了她?
多麼可笑至極。
陸離下床進了衛生間,看著馬桶隻覺得胃裏一陣翻滾,剛剛吞下去的如今盡數又吐了出來。
早上,沒有課,等宿舍裏其他人都出門,鄭澤翻下床,一雙手摸進了陸離的被子裏。
這個人,晨起的時候向來精神。
鄭澤伸手摸出陸離床邊偷偷塞著的東西,幾乎沒有任何多餘的準備,直接就進入了正題。
或許曾經,陸離會笑罵他猴急,但是一夜輾轉難眠之後,陸離第一次清醒的意識到,其實鄭澤從來沒有為自己考慮過一次。他對著女朋友時候那種體貼與溫柔,在自己這裏,永遠都是自己臆想的假象。
不過是發泄的工具罷了。
就在鄭澤衝刺的時候,他的電話響了。
鄭澤捂住了陸離的嘴,接通了電話,語氣裏滿是疼愛。
陸離看著眼睛裏都帶著憐愛與疼惜的鄭澤,抬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
掛斷電話之後,鄭澤明顯毛燥很多,隻發泄了一次之後,裹上衣服直接進了衛生間。淋浴出來之後的他,穿上衣服直接離開了宿舍。根本沒有顧及此時的陸離躺在床上,是多麼的痛苦與不堪。
宿舍門關上的那一刻,陸離徹底死心了。
鄭澤的惡劣,恐怕都用在自己這裏了。
黑暗中,陸離聽著舍友均勻的呼吸聲,睜開眼看著頭頂的床板,然後抬起了腿。
咣當一聲,床板從床上掉下來的聲音震醒了所有人。
“小六,你沒事吧!”
“還好,腿……好像壓斷了……”陸離虛弱得應著。
踹翻了床板的陸離被砸到了腿,他清楚得聽到了腿骨折的聲音。
嗬嗬,傷敵一百,自損八千。
陸離被救護車帶走了。直到寒假開始,他都沒有再回過宿舍。
最後一個學期,開學後的陸離已經養好的腿傷。外表上恢複得十分徹底,可是隻有陸離自己知道,有一道傷痕刻到了骨頭上。
陸離找了工作,搬出了宿舍,隻在同導師溝通論文的時候才會回學校。
見到過鄭澤一次,身邊還是那個白裙女生,這個女朋友的時間,異常的長。
陸離低頭看看自己的腿,苦笑,轉身離開。
拍畢業照的那天,陸離又看到了鄭澤一次,他一直在看手機,沒有注意到陸離。
畢業照上,陸離站在最左邊,離鄭澤最遠的位置。
拿了畢業證要離校的那天,早已經不住校的陸離沒有什麼好收拾的東西,隻把一直放在宿舍用不到的東西收一個小箱子。
床縫裏翻出來幾個還沒有用過的套子,陸離冷笑,扔進了垃圾桶。
拉著行李箱,陸離就要離開生活了四年的校園。那一刻,他看著頭頂的陽光,覺得自己似乎應該看開了。路過女生宿舍,陸離最後一次在學校裏看到了鄭澤。
六月的豔陽下,鄭澤幫他的女朋友抬著行李,陸離拎著箱子站在不遠處,他想,如果鄭澤同自己打一個招呼,自己就原諒這一切吧,隻當他還是同寢了四年的同學。
過了十分鍾,陸離看著鄭澤幫他的女朋友抬完最後一箱行李一起離去都沒有看自己一眼,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腿,覺得自己還真是容易自作多情,想得太多,想得太美。
都該結束了。
陸離孤身離開了學校。
有一種惶恐,是當你發現本屬於自己的一切,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竟然消失殆盡。
鄭澤茫然得看著手裏的畢業照,第一次有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畢業三個月,曾經甜蜜的女朋友同他說了分手。
交往時間最長,自己最用心,也覺得會過一輩子的女朋友,居然提了分手。
鄭澤難掩心中的怒火,他想要發泄,第一時間想到了那個聽話的陸離。
聽著聽筒裏冷漠的女聲說著號碼已停機,鄭澤恍然發現曾經一個電話就能招來的陸離,突然不見了。
除了女朋友,這個陸離也不見了。
第一次感覺到惶恐不安,鄭澤在房間裏不停的踱步。
為什麼會這樣?
鄭澤翻出同寢其他同學的電話,一個個打過去問他們知不知道陸離新號碼。
“陸離?最近沒有聯係過,隻聽說好像在c市找了工作。手機號?不知道……”
沒有答案,c市,在地圖的另一邊,太過遙遠。
鄭澤有一些慌張。
找不到陸離的鄭澤聯係了女友,今天她提了分手,鄭澤手背上的青筋都蹦出來了,表麵上卻依舊淡定。現在他淡定不了了,他想要發泄。
女友接了鄭澤的電話,但是拒絕了鄭澤見麵的要求。
“為什麼!我不夠好麼!”
前女友沉默了一秒,說:“不,你很好,你甚至做的很完美。可是,鄭澤,這是你真正的樣子麼?”
鄭澤愣了一下,什麼叫自己真正的樣子……
“很久之前我就在想了,你的溫柔,你的謙和,都很好,隻是你從未向我說過你的真心。兩個人過日子,靠得是交流。鄭澤,你還記不記得,我經常問你在想什麼?”
“我當然記得!”
“那你還記得你怎麼說的麼?”
“想你啊!”
電話那邊的女聲輕笑了,“鄭澤,你真的在想我麼?”
“不想你想誰……”
最後一個字的猶豫,鄭澤腦子裏映出了陸離。
女朋友不能滿足自己的時候,鄭澤總會幻想陸離,想著他用各種方式討自己歡心的樣子。
“是麼……”女生淡淡的歎了一句,“鄭澤,你就當我太過不知足吧,覺得你還不夠配的上我。因為你的好,在我看來,有些假。我們不合適。不要再聯係我,就跟你對待你的的那些前任一樣,不見。”
電話掛斷了,鄭澤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太好,也是錯?
隨意,也是錯?
那自己該怎麼辦?
隨意?我對誰隨意?陸離?
鄭澤躺在床上第一次認認真真的回憶起同陸離的一切。
最深的那一眼,恐怕是那一晚陸離充血的眼睛,和絕望的表情。這甚至蓋過了陸離情迷時候的樣子。
聽說,陸離被塌下來的床板砸斷了腿。
鄭澤猛地坐起來,他特別想知道陸離的近況,想知道他的腿好了沒有。
“陸離的腿?早就好了呀。說起來大澤你可真不夠意思,小六這麼照顧你,他住院的時候你去都沒去過。你現在才想起來這茬?你可千萬別告訴小六,不然他得多寒心。”
再一次掛斷電話,鄭澤已經迷茫了。
好像那天陸離說了滾。然後,自己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不對,拍畢業照的時候,陸離肯定在。
鄭澤慌忙得從行李中翻出了畢業照,從自己身邊找了一圈又一圈,最後他再離自己最遠的角落裏看到了陸離的臉。
鄭澤已經完全沒有印象,那天他有見過陸離。
收起畢業照,鄭澤躺到床上,腦中一會兒出現女朋友的臉,一會兒是陸離的臉。彼此交替,漸漸的,隻剩下了陸離。
自此以後,陸離成了鄭澤的一個魔怔。後來,鄭澤結了婚,他的妻子是一個溫柔的女人。她喜歡留短發,背影看上去,有幾分像陸離。鄭澤在床上隻會選擇背入式,這會讓他想起那些已經成為遠久記憶的過往和那個清瘦的後背上深深的背線。
妻子疑惑過,鄭澤隻說這個姿勢,容易受孕。
鄭澤對妻子很好,一如他對每一任女友那般。隻是他的妻子沒有那個女孩子那般敏感,每天樂嗬嗬得享受著鄭澤的寵愛,卻從不知道鄭澤心裏的想法。
一晃十年,鄭澤的孩子已經上了小學。大學舍友難得的一次聚會,鄭澤十年後第一次見到了陸離。
他,還是那個樣子,歲月讓所有人發了福,脫了發,但是似乎格外的關照陸離,反而讓他看上去更加的成熟而有魅力。
“小六你這麼多年也不跟我們聯係,太不夠意思了!”
陸離左手端著酒杯舉止優雅,說:“前幾年太苦太累,除了工作什麼想法都沒有。”
眼尖的鄭澤注意到了陸離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著實驚訝。
“你,結婚了?”
陸離低頭看了看戒指,溫柔的一笑。
這笑容太過熟悉,曾經年輕的陸離也是這樣對自己笑著,隻是今天鄭澤才發現,原來這樣笑著的陸離竟如此奪目,隻是他對著的不再是自己。
“喲,小六媳婦這是要美若天仙呀,讓他笑成這樣!”
陸離笑著答:“他……很好,美若天仙可談不上。”
模糊了他字是哪個字,鄭澤隻覺得悶。
捱過飯局,鄭澤跟在陸離三米遠的地方出了飯店。陸離喝了酒,肯定不能開車,鄭澤以準備要二胎的名義免了酒,現在,他想要借機送一送陸離。隻是沒有想到,他還沒有來得及上前說話,就看到陸離走向了一個男人。
幾乎一瞬間,鄭澤就明白了。他看著那個文雅的男人替陸離拉開了車門,把陸離扶進了車裏。
他,很好。
鄭澤轉身走了。
沒有意義了。
曾經年輕,遇到過的真心,早就被自己踐踏得一無所有。
還在執著著什麼?
鄭澤回到家裏,看著已經熟睡的兒子和妻子,突然發現,自己其實是一個很惡劣的人。無論對曾經每一任女朋友還是陸離,還有現在的妻子。他未付之真心,卻總在要求對方對自己的百依百順。
輕輕攬過妻子鬢角的散發,鄭澤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躺到了妻子身邊。
從車上下來的陸離靠在愛人的肩頭,抬頭看看月亮,問:“你覺得,我是個惡劣的人麼?”
愛人小心的扶著喝的有些多陸離,說:“你啊,看起來是個小白兔,其實肚子裏都是壞水。”
“還是你懂我。”
“那是自然。你見同學,也沒多高興,怎麼就喝了這麼多?”
陸離勾了愛人下巴一下說:“為了酒後亂x啊~”
愛人眉梢一挑,問:“跟誰?你那個同學?”
“自然是你。”
愛人攬住陸離的腰,咬著他的耳朵說到:“你自己說的,今天我可不會放過你。”
陸離笑了。
靠著愛人,陸離閉上了眼睛。他絕對信任著眼前這個人,任由他帶著進了房子的大門。
歡愛過後的陸離,看著天花板想起來十年前,他惡劣的開始。
那個女孩子真是很好啊,同她講起自己同鄭澤的過往竟然還能如此淡定,可是最終不還是分手了。
翻身靠進愛人懷裏,陸離沉沉的睡去,那些以前的事情早就已經隨著時間飄散,當下,才是陸離最珍視的。
作者閑話:
從微博看到的一個帖子腦補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