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桑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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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如今已是初秋了,蟬鳴雖依舊吵鬧,卻終沒有盛夏裏的那麼的煩雜了。
或許……靜不下來的,隻有我的這顆心。
對我而言,這一趟塵世之行,我該知足了,就像不屬於自己的幸福忽然短暫的降臨,時時透著甜蜜和美好,卻終不長久。
回去吧,那裏才是我最終的歸屬……
空無一人的房間,我的笑容終於無法保持,哀傷的自言自語。
三日的時光細數下來,似乎太過短暫,原本喜歡日日在我麵前刷著存在感的鈺卿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無論我怎麼路過他的房間,也不見他出來哪怕一次。我不禁垮了一張臉,止不住的哀怨,卻也沒那個勇氣敲響那扇門,於是就像一個死循環般來了又走,走了又來,不停的路過。
直到第三日傍晚,他邁著沉穩而緩慢的步子走到我的麵前,抬起右手揉了揉我的發,逆著光,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隻聽見他原本玩世不恭的語調低沉了下來:“丫頭,你家人……對你好嗎?”
家人兩個字,觸動了我心底最深不堪,我幾乎狼狽的側過頭,下意識的躲避他的視線:“這麼多年,我還能活著,還被養的白白胖胖的,你覺得她們對我好不好。”
頭上的手驀然收緊,從掌心傳遞著沉重的心情,他斟酌了片刻才開口:“你若還想跟著我,即便……”說到這裏,他驀然收聲,和著風將下半句緩緩道來:“我還願意陪著你。”一句話,似乎破碎成了兩段,我直覺中間似乎還有我遺漏的部分,他卻沒給我開口的機會,深沉的凝望著我。因逆著光,我其實真的看不清,但我仍舊覺得他那日的眸光似乎在表達些什麼。
心,下意識的收緊,和著他離去時的步伐,頻率漸漸一致,融合在一起。
其實我若是知道他的心情,就不會走的那樣爽快。就像當初竹墨明知我想離開,也依舊放我走一般。他都知道,隻是由著我,什麼也不說。
他知道我竭力隱瞞的身份,我卻不知他已知曉我所隱瞞的一切。在那無聲的默契中,他不言,我不語,我們終究要離別……
……
回程似乎變的漫長了,我架著馬一路上百無聊賴,渾身懶洋洋的提不起勁兒。對於鈺卿的態度,說不傷心那可真是騙人的。從頭到尾,也不過是說了一句願意陪著我,其他一個屁都沒放,著實讓人恨的牙根癢癢。
而每當我粗魯的企圖對鈺卿下惡毒的詛咒時,竹墨便會適時的冒出頭來,頂著一張嚴肅的臉開始對我長篇大論:“小姐,您怎麼說話如此粗魯。您是大家閨秀,擁有高貴的身份,怎能如那些泥腿子一般說話沒個顧忌……”
這樣的感覺,就像回到了那個永遠出不去的宅院一般,他也總是對我上躥下跳的行為嚴肅的表示過不滿,甚至為此對我進行過不止一次【愛的教育】。可我心底著實無奈的緊,隻想兩眼一翻就此昏死過去。
試想一下,一個常年盯著一張麵癱臉的英武男子卻擁有長舌婦般讓人聽的頭暈眼花的說教,如此強烈的違和感要怎麼無視?!
反正這事兒擱我身上,我習慣不了。
也虧了竹墨麵對我時的話嘮屬性,竟硬生生的將我心底那些許的離別哀愁抹的差不多了,至少沒剛離開時那麼難受了。
於是我轉移注意,將火力對準了竹墨:“竹墨,你一年到頭頂著同一個表情,不累嗎?”竹墨無聲的沉默。
我完全沒被打擊到自信心,繼續開火:“竹墨,你天天穿著一個顏色一個款式的衣服,難道是因為懶得洗?”竹墨繼續無聲的沉默。
我換上好奇的表情,繼續追問:“竹墨,我看你的發髻也從不改造型,是不是懶的洗頭啊?”於是,竹墨徹底的沉默了。
我心底偷偷笑,和鈺卿一路的時候,我總是被調侃的那一個,如今換了竹墨,他不教育我的時候,總不愛開口。
我想,這回總算是揚眉吐氣了。
可惜我還未享受勝利的時光,竹墨便揚起馬鞭,力道十足的對著我胯下的馬兒重重的揮了一鞭。馬兒一聲嘶鳴,吃痛的撒腿就跑。
我因為太過得意,吃了一嘴的風,隻能悻悻的閉口不言,專心的駕著馬。這人,看不出來還有這麼小氣的時候。
就這樣,我又再度踏上了綺國國都——綺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