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桑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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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啟十六年春,這原本該是沒什麼特殊的一年,卻發生了一件很特殊的事兒。原本燕國和秦國世代交好,如同穿一條褲衩的竹馬竹馬,卻突然之間翻了臉。燕國國君甚至在朝堂之上不顧君主風範,當即就將秦國使臣轟出了國土,還揚言:“秦世暉這老匹夫辱我太甚!辱我太甚!”還一腳踢翻了麵前的筵席,一桌的湯湯水水將文武百官澆了個徹底。
也不知是哪個好事之人將這句話放進市井使之傳遍了大街小巷,可但凡是耳有所聞的人都不禁睜大了一雙不解的眼,巴巴的望著唾沫橫飛的街坊鄰居,想知道這“辱我太甚”中的辱指的到底是什麼,隻知道自家國君的脾氣著實不好,而那天赴宴的大官們也著實倒黴。
可惜的是,燕秦兩國已鬧的這樣不可開交,連相鄰的兩座城池之間都是嚴陣以待,指派了雙方最器重的將軍坐守,可其中恩怨依舊是不甚了了。
然後,時至夏末,楚國突然大張旗鼓的派遣使臣進了燕國的國都,不過三天就傳出燕國國君最小也最受寵的女兒將送楚和親。
原來,是燕國和秦國這對竹馬竹馬之間忽然多了個第三者楚國,於是鬧別扭了。理清了關係,大家也就對這件事兒沒了性質,畢竟如他們這般的泥腿子,本就生活的不如意。與其有時間八卦那些貴人的事兒,還不如想想怎樣才能掙更多的銀子,過更好的日子。
國與國之間的關係錯綜複雜,是上位者的博弈,可大多的博弈者都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對於此事約莫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思,隨手打發個芝麻小官帶著一封國書出使燕國聊表祝賀,其中內容無非是“祝賀燕公主覓得如意郎君從此百年好合”雲雲。
隻有了了數人,初聽得這樁事,似不能相信,眼中複雜難辨,平靜的臉上難得的緊繃著,竟嚇的隨侍的內監大氣不敢出,身子一抖一抖的跪著。好半天過去,才聽到主子的一聲歎息。
“這天下,終是要亂了……”
後來的發展,不禁讓人感慨這位仁兄不愧是有先見之明。先是秦國以“燕國國君背信棄義,人人得而誅之”這樣的名目,橫兵燕秦邊境,刀鋒直指燕國都——燕離,其後更是聯合吳國共同伐燕。雖不明白像秦國國君這般摳門的人到底許了多少好處才說動了吳國,想來這代價必是不會小的。這不,秦國使臣才剛踏上自家的國土,那邊吳國就開始迫不及待的調派軍隊來到邊境,而他們打出的名目則更是讓人目瞪口呆。
“燕國無信,吳必隨秦伐燕”
原本是人家三口子的事兒,吳國竟也生生的插了一腳。
而那邊燕國君收到風聲,當下氣歪了鼻子,隨即便修書一封送去了楚國,欲聯合楚國抗秦,即便不是共同抗秦,就是威懾了吳國那也是極好的。
於是,吳國安份了,楚國也滿意的按兵不動,最後打生打死的也隻有燕秦兩國。秦國君看著一份份戰損報告,心裏著實咽不下這口氣,於是咬一咬牙,又派了使臣出使了越國,臨行前千叮萬囑,一定要說動越國,不然就提頭來見。
想來那個使臣覺得自己的項上人頭是極好用的,一時半會兒也不打算摘下來給失去理智的秦國君出氣,竟隻花了三天便說動了越國君。
天啟十七年是個該被記在史冊上的偉大的一年,因這一年春,越國正式的介入了楚、秦、燕、吳四國戰場,更是任命三公子溫玨率十萬鐵騎助秦。這樣雅致的名字,卻有著這樣淩厲的鋒芒,不過短短六個月,便已攻下燕國三座城池。而在一旁打醬油的楚國,似乎終於意識到了盟國的艱難處境,開始認真對待,卻早已遲了不知幾百步,燕國原本也就十二個城池,一下便就去了三個,燕國君聞此噩耗,當即就暈倒在花園中,嚇得一幹後妃花容失色。也許這一幕該讓燕國君瞧見的,這樣或許就能治一治他好色的毛病。
好吧,話說兩頭,再來瞧瞧另一邊的秦國。原本一貫慢著來的秦國一改往日風格,許是覺得對不住燕國,總之也開始出力了,可還沒做出些成績,就傳來國都失聯的消息,楚國大將估計是以為國都失守了,拔劍就要自刎殉國。不過沒死成,被手下人左右拉住了,然後開始細問究竟,才知是越國的溫玨兵分兩路,一路便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另一路早就悄無聲息的繞到楚國後方,一路勢如破竹,直接就把楚國國都——楚歌圍成了個孤城。
既然城沒破,一切便還有餘地。
隻是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當楚國大將終於開始鼓舞士氣,打算回援國都之時,吳國就像那聞著腥的貓兒似的,不再當個職業醬油黨,終於開始在戰場上起作用了,哪怕是拖住楚軍回援國都,那也是好的。
而騰出手的溫玨,就像出鞘的利劍,馬不停蹄的趕往楚歌,十萬鐵騎連成一片,即便楚歌城中仍有一萬兵馬也是回天乏術。
城中百姓驚恐的望著城門處,就怕下一刻就會城破國亡,最後竟導致無人上街,一片寂靜。
溫玨率軍圍了楚歌整整三日,楚國國君才盛裝登場,怒斥越國竟無視九國盟約,大軍圍城這是在挑戰九國威嚴。
大約是楚國國君沒了辦法,才拿出了這麼一套糊弄人的說辭,並天真的以為能以此喝退溫玨並十萬鐵騎。
不想溫玨隻是坐在馬背上,淡淡的一笑:“楚君可是在同我開玩笑?”
這句話是極諷刺人的,不過能做國君的人,臉皮的厚度也決然不是普通人可比的,當下便義正辭嚴的說:“若是你就此退兵,孤不與你計較。”
或許在楚君的設想裏,他都這般大度的說不與他計較了,那他就該隨著他的話就此揭過,畢竟還有著九國盟約在,諒越國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真的攻進楚歌。
確實,溫玨不敢公然無視九國盟約,可若是讓他就這麼回去……
“若是楚君願將臨近我越國的五座城池割讓,在下即刻退兵。”這個條件其實是極刻薄的,楚國便是再大度,也接受不了割讓一半國土這樣的事實,可看到城外那烏泱泱一片的人頭,覺得形勢比人強,連討價還價都沒有,大手一揮“成交”。
好吧,其實這隻是坊間傳言,究竟當時逼的楚君不得不割地的溫玨是用了什麼法子,知道內情的人都各個諱莫如深,隻知道那一天,楚君很失意,溫玨卻很滿意。
越國一退兵,吳國和秦國便有些兜不住,占了燕國的四座城池之後便單方麵的宣布“戰爭結束”。
至於燕國,還想著把那四座城池要回來,便去同楚國商量,結果還沒進楚歌便被轟了回來。
天下,使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