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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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雲雙手緊握,她預感到汪家政出事了,這種想法一旦襲來,可就愈演愈烈,不可自拔。突然,她感到頭暈目眩,胸中發悶,她趕緊側過身,抬起雙手,迅速地向身旁靠在牆邊的酸菜缸的沿兒上抓去,死死的抓住,生怕自己倒下,她渾身顫栗,眼前發黑,她趕緊閉上了雙眼。她使勁的抓著,兩隻手變成了安蒼白色,沒有一絲血色。過了一會,不適的症狀漸漸消退了。她穩了穩情緒,睜開雙眼。她告誡自己:千萬不能倒下啊!如果汪家政真出事了,你還有老人、孩子,他們都等著你去照顧。想到這,她慢慢鬆開雙手,轉過身,向前走了幾步,想想下一步該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她嘴裏不停地念叨著。她想去礦上看看,可又不放心孩子;她想到了安迪的媽媽秦嵐,能不能讓她幫著照看一下孩子。可又一想,不行,這麼晚了,人家都睡了,不變打擾人家。另外,汪家政到底怎麼樣了?現在還不得而知。過早地驚動人家,未免太魯莽了。正在她兩難之際,有人敲響了房門,聲音不是很大,但是在這夜深人靜之時,這聲音也能使人心頭為之一振。但她居然沒聽見,她太聚精會神了,此時,她正雙手合十為汪家政祈禱,保佑他平安無事;第二次敲門聲她聽見了,聲音的大小沒有改變。她先是一愣,心說話:這麼晚了誰會敲門呢?難道是汪家政。可又一想,不是,因為他沒說出自己的名字“秀雲”。從結婚那天開始,早晨臨上班之前,他都會深情的吻她一下;下班他天黑才會回來,每次都會說出她的名字。十了多年過去了,他幾乎天天如此。他用這種方式表達對她的愛。他愛她不需要用語言來表達,她能感覺到自己就是他的一切。愛情就像一杯茶,濃鬱芳香,太熱可以吹吹再喝;太涼可以兌些熱水再喝;隔夜茶可以用它漱漱口,仍然有清香的味道。她沉思了一會,那會是誰那?帶著疑問,她定了定神,壓低了聲音問:“誰呀!”。這聲音太小了,以至於她自己都感到壓抑,她生怕把孩子們被吵醒。更何況汪琪剛剛從惡夢中走出來,她不想她再被嚇著。現在她心裏亂極了隔著房門有人說話:“我們是從礦上來的。”聽到這,她的心跳驟然加劇,她猛然意思到,礦上真的出事了,自己的丈夫真的出事了。不容多想,她急忙把門劃拉開,推開門,一步跨出門檻,來到外麵,順手把門關上了。她也不管來者是誰急忙問:“是不是老汪出事了。”“李姨,你先別激動,先聽我說,好嗎?”一位戴眼鏡的人先說的話。她愣了愣,心裏盤算,眼前這個人顯然是認識自己,要不他怎麼管我叫李姨那。戴眼鏡的人看見她有些疑惑忙接著說“李姨,你不認識我了,我是團委小亮啊。”借著月光她看清了眼前這位戴著眼鏡的年輕人正是十五年前在礦團委工作的劉亮。那時他就已經是團委的骨幹了。在李秀雲印象中,每年臥龍山礦都會在臥龍中學舉行春季礦山運動會。要求礦區各單位都參加。有的部門人少,是以聯合支部的形式組建的方塊隊,她所在的質量科就是這樣,所以她與劉亮有過接觸。當時她就看出這小夥子肯定有發展。他有一張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濃密的眉毛稍稍向上揚起,長而微卷的睫毛下,幽暗深邃的眸子,顯得格外精明強幹,他戴了一副眼睛,二十多歲,他的長相與他的年齡不太相符。各兄弟單位也都派方塊隊參加。場麵極為壯觀,各單位鑼鼓喧天、紅旗飄揚;各方塊隊身穿嶄新的工作服精神抖擻地經過大會主席台,上麵坐著安順市礦務局各位領導。劉亮所在的團委派了兩支方塊隊參加,一支是團員積極分子方塊隊;另一支是團員方塊隊。這兩支方塊隊年年都由劉亮來組織。他還組織共青團員在礦內義務勞動,沒過幾年,他就被提升為臥龍山礦團支部書記,他的確勝任這項工作。後來他又被提升為臥龍山礦辦公室主任。這些李秀雲還不知曉。她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團委。每次運動會她都特別高興,因為在運動員中有汪家政。他在一百米、四乘一百米接力、八百米都有出色的表現,他是他們區絕對的主力。她為他呐喊、為他助威。汪洋兄妹倆也來觀看比賽,為爸爸助威。他的百米記錄始終沒人打破。“你是小亮啊!”她停頓一下,然後說:“你這是……。”“啊!李姨,我現在在礦辦工作。”“你不在團委了。”
“那是多年以前的事了。”“那你今天這是……”“我先給你介紹一下。”他示意他身旁這個人,“這是我們礦管理礦長,李敏銳。”“啊!是李礦長,你好。我們見過麵。”她無力的伸出手與他握了握。“我們以前見過嗎?他遲疑了一下,繼續說:“你看起來是有點麵熟。”“我上你那批過買書的票據。”“哦,我想起來了,你是圖書館的小李。你好。”“你們來有事啊!”李敏銳說“我這次來是代表高礦長以及其他各位領導向你說個不幸的事。”她是強忍著波動的心情與他們說的話。聽到這,她雙腿有些發軟,身體晃了兩晃,劉亮趕緊上前一步,用雙手扶住了她,“李姨,李姨……。”“我沒事。”她的聲音極其的弱。李敏銳見劉亮扶住了李秀雲繼續說:“晚上七點多鍾,汪區長帶領幾名礦工在巡視巷道的時候,突然發生了煤層脫落,據得救的礦工說:‘汪區長指揮礦工往外撤離,在撤離過程中,有煤塊脫落,他為了保護前麵的礦工,被落下的煤塊砸傷了頭部還有腿,現正在礦務局總院搶救……。”還沒等李敏銳把話說完李秀雲把話搶了過來說:“老汪現在怎麼樣了。”李敏銳說:“他傷勢挺重,還沒有脫離危險,不過我們跟院方說了,要不惜一切代價全力搶救。另外,我們也是來接你去醫院的。”“對,我要去醫院看他,他這個時候不能沒有我啊!”這時房門突然被人推開,李秀雲回頭一看,是汪洋、汪琪,倆人站在門口,汪琪流著眼淚。她上前一步說:“你倆怎麼起來了,琪琪你怎麼哭了。”“媽,爸爸他怎麼了?汪洋帶有哭聲問。“你爸爸在工作中受傷了,在醫院住院那。”“媽,爸爸要死了,是不是,我要爸爸、我要爸爸……”汪琪失聲裂肺地哭喊著。“琪琪聽媽說,聽媽說,啊!聽媽說。”“我不聽,我不聽……,我要爸爸、我要爸爸……,我要去醫院看爸爸、看爸爸!”汪琪越哭越曆害。她眼含著淚水一把摟住汪琪。眼裏透露著無奈的目光衝著汪洋有氣無力的說:“聽我說,洋洋你長大了,你是男人了,你爸爸在班上受傷了,我要去醫院看看他,你要在家看好妹妹,明天早上你們去你秦姨家吃飯,就說是我說的,聽懂沒。”汪洋點點頭。沒等李秀雲繼續說,李敏銳說:“這樣吧!明天讓礦上同誌給倆孩子送飯。”李秀雲說“不麻煩了。”李敏銳說:“不麻煩,就這麼定了。”李秀雲沒辦法,隻好答應了。汪琪的哭喊聲驚動了鄰居,就連前趟房的秦嵐也聽見了汪琪的哭聲。從安成功走後她實在是沒有了睡意了。時間已經過去三個多小時了,他怎麼還沒有回來,礦裏到底出什麼事了,她心裏琢磨著。忽然,她聽見有人在哭,哭聲來至後趟房,她側耳細聽是孩子在哭,再仔細聽,這回她聽出來了是汪琪在哭,她嚇了一跳,猛然意思到礦裏出事可能跟汪家有關係;她又聯想到陸明達晚上,突然造訪和安成功竊竊私語。她敢肯定汪家出大事了。她趕緊穿好衣服,穿好鞋,就要往外走。安迪被隔壁異常的聲音驚醒了。他睜開惺忪的眼睛說:“媽,你怎麼了。”“汪洋家出事了,我去看看。”說著她就要往外走。安迪一聽,心裏咯噔一下,他完全沒了困意,一骨碌爬了起來說:“汪洋家出事了!出什麼事了?”他感到特別驚訝!秦嵐說:“現在還不清楚。”“媽,我也去。”說完,他快速地穿上衣服,腳蹬一雙回力牌球鞋跟著秦嵐來到汪洋家。等到了汪洋家巷口借著月光她看見一輛礦山救護車停在馬路邊。走到汪洋家門口,這裏已經有很多人了,“唉,多好的人啊!,怎麼……唉。”;“誰說不是呢?”人們七嘴八舌地說什麼的都有。她撥開人群,來到裏麵,見李秀雲正摟著汪琪,還衝著汪洋說著什麼。“秀雲。”李秀雲回過頭,見是秦嵐忙說:“秦姐,你來了。”“秀雲,到底怎麼回事啊?”李秀雲把汪琪交給汪洋,把秦嵐拉進屋,擦幹眼淚。他把李敏銳對她說的話像秦嵐學說了一遍。最後說:“外麵那兩個人,個子高的是李礦長,我現在跟他們去醫院,孩子你幫我照看。”秦嵐思索了片刻說:“你看這樣行不,我看見路旁停了一輛礦山救護車,要不我們都去醫院,萬一汪洋他爸真的出事了,兄妹倆還能見一次爸爸。我看汪琪這孩子太寧、太強。你不讓她見一麵,怕日後受埋怨,你說呢?另外,你一定要堅強起來,孩子們還得靠你那。”“我知道。秦姐,多虧你了,要不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那我現在就跟李礦長說。”秦嵐說:“對,現在,刻不容緩。”礦山救護車向著礦務局總醫院的方向開去。副駕駛的位子坐著李敏銳。後坐坐著劉亮,他的內心極不平靜,心中無不感慨地說:誰家攤上都會這樣,真是幸福的家庭都一樣,不幸的家庭各有不同啊!李秀雲和孩子坐在後排,她麵帶焦急地注視著前方,恨不得一步就到醫院。路程不是很長,但她已經換了好幾個坐姿,顯然,她太緊張了;汪琪的頭後仰放在車坐的背上,眼淚順著臉頰不停地滾落下來,感覺心裏空牢牢的;汪洋閉著眼睛不知想著什麼。秦嵐和安迪坐在中間的位子上。雨後的道路仍然有一段濕滑,所以車開得比較慢。李秀雲看了看表,盯著那慢慢移動的秒針,煩躁、焦急一起湧上心來。她感覺自己的心像要跳出來一般,無助、恐懼,她知道自己將麵臨著一項艱巨卻又不得不去麵對的重擔,她突然間心發堵、身體發軟,像癱了一樣,向另一側倒去,汪琪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扶正。她對大家說:“我沒事、我沒事”。等過了這段路,就是一直通往礦務局總院的柏油馬路了,車速也比先前快了許多,它趕過了一棵棵白楊樹,清風徐來樹上的水珠紛紛落下打在車窗上發出“啪啪”的聲音。救護車又向前開了一會,穿過一座橋洞就到了醫院大門,車徑直開到外科大樓門前。大家都下了車,誰也沒有說話;盡管時間已經是淩晨十二點鍾了,但空氣中濕氣仍然很濃,此時的心情也和空氣一樣,悶悶的。大家跟著李敏銳來到外科大樓五樓手術室。門口已經有人在等待了,他們是汪家政手下的礦工。看見李礦長帶了一夥人上來,已經猜出是病人家屬了。李敏銳簡單的向他們了解了一些情況,轉過身對李秀雲說:“手術快三個小時了,現在還不知道裏麵是種什麼情況。”劉亮也說:“李姨,無論結果怎麼樣,你一定要頂住啊。”李秀雲在秦嵐的攙扶下,倆人坐在牆邊的凳子上,汪琪也坐在她旁邊;安迪和汪洋站立一旁,從下車到現在小哥倆一句話也沒說,但安迪心裏確實很焦急,心說:千萬別出什麼事啊!這時,手術室門上麵有“手術中”字樣的燈滅了,秦嵐攙著李秀雲、汪洋領著汪琪、安迪緊隨其後、李敏銳、劉亮、還有其他礦工、一起湧向門口,一位穿白大褂的醫生推開門走了出來問:“誰是家屬?”“我是。”李秀雲說。“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準備後事吧!”醫生一臉的無奈。李敏銳問:“大夫、大夫,一點希望都沒了嗎?”醫生搖搖頭說:“他不光頭部砸傷,裏麵大麵積淤血、腿部傷倒沒什麼、主要是脾被砸著了,脾破裂,沒辦法,對不起。”說完醫生走了。李秀雲呆呆站在原地一動沒動。又過了一會,手術室的門開了,護士用車把汪家政的屍體推了出來,他身上蓋著白布,秦嵐示意她再看看她吧。她如夢方醒,她立即撲倒在他的身上,掀開他身上的白布,他麵色蒼白,顯然是失血過多造成的。她邊哭邊說:“家政、家政,你怎麼這麼狠心丟下我和孩子,你樣我以後怎麼辦啊!家政、家政,你起來呀!你再看看我,我還要聽聽你喊我的名字,家政、家政啊!”秦嵐攙著她,也流下了眼淚。安迪也幫著秦嵐,攙著她。“爸爸你不能丟下我啊!我要爸爸、我要爸爸。”汪琪聲淚俱下。汪洋也是鼻涕一把淚一把,拽著汪琪,“嗚嗚”地哭。在場的人無不掉下眼淚。最後護士把汪家政的屍體送到了太平房裏。在礦工中有一個人哭得特別厲害,當時汪洋不知道他為什麼哭的這麼厲害?後來李秀雲告訴他汪家政救下的那個人就是他。李敏銳先回到礦裏,他立即把境況彙報給高礦長,並成立了臥龍山礦治喪委員會。出殯那天不少人來為汪家政“送行”。安成功夫婦、陸明達夫婦也都來為他“送行”,他們勸李秀雲:人死不能複生,再傷心、再難過,日子還得照樣過,生活還將繼續。陸敏是從陸明達那聽說汪家政因工受傷去世了。她感歎人世間變幻無常,每個人都無法去體會失去親人的痛苦,也隻能在心裏為他默默祈禱。用心去體會生命存在的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