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吃飯過程，程景始終沒有抬頭，仔細的咀嚼著口中的食物，似乎是回味著過去，又仿佛要把以前錯過的再吃回來一樣。
    或許是從小嬌生慣養的緣故，無論飯菜多好吃，石素然總是會剩下。在這種詭異的氛圍中，雖然這飯菜如此美味，而他又剩下很多。
    柳之修看著石素然碗裏還剩下一半的拌飯，無奈的看著正在擦嘴的巨嬰。“還剩下很多，你怎麼又不吃了？”
    “不餓。”說完還不忘看一眼對麵的程景，不過對方隻給了他一個頭頂。
    “怎麼可能不餓？早上又沒怎麼吃。下午還這麼長時間，你挺不到晚上的。”柳之修擔心的勸導。
    “我有零食，放心。你吃，吃完我送你。”說著，石素然撫摸著肚子仰在椅背上一副慵懶的樣子看著他，如果這椅子是沙發的話，那他就是標準的北京癱。
    柳之修見狀，寵溺的用筷子尾敲敲他的額頭，“以後再這樣，就不給你送吃的了。”說完把他碗中剩下的半碗米飯全部倒進了自己的碗中。
    石素然大刺刺的笑著，他就喜歡聽他的數落，婆婆媽媽卻很暖心。
    程景把麵前的場景全部看在眼裏，聽在心裏，一開始他強迫自己不去理會兩人，直到柳之修很自然的吃起石素然剩下的食物之時，他的心終於繃不住了。
    在簽訂契約的第一年裏，程景被柳之修利用家族的勢力逼著和他同居，而且晚上必須在一起，一起吃晚飯，一起睡覺，更確切的說一個桌上吃完飯，背對背睡覺。那時程景難以難以接受這種同居生活，於是他總是很晚回家，有時甚至到下半夜才回去。
    但是無論他多晚回去，柳之修總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他。那時候他很討厭看到他，所以隻要醫院裏有加急手術，他都是主動留下來接下手術，一做就到深夜。
    即使深夜，隻要他推開門，迎麵的都是柳之修都依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睛等他。一聽到他進門，他的眼睛瞬間掙開，疲憊的臉也瞬間掛上微笑，歡歡喜喜的走到門口迎接他，並彎腰拿出拖鞋放在腳前，再接過他手裏的衣服和包。
    可那時為什麼沒有低頭多看看他。那時回到家什麼也不用做，洗澡，浴缸裏有剛剛好的熱水，躺在裏麵，一天的疲憊消失殆盡，穿衣，伸手就能夠到疊的整整齊齊的幹淨浴袍。吹發，吹風機靜靜地放在鏡子前，電源已經插上，甚至有的時候，刷牙，牙膏就已經擠在了牙刷上，大小多少正合適。
    洗完澡後，溫熱的飯菜已經安排完畢，筷子也已經放在趁手位置，各種菜品也圍著他的碗適宜的擺放一圈，等待他的享用。為什麼他對當時的那些菜品沒有記憶了，到底當時吃的是什麼，怎麼都忘了。
    而他吃飯時。柳之修總是靜靜地坐在對麵，不發一語，時不時幫他遞遞紙巾，搖搖湯勺啥的。而每次他都沒有給他好臉色，甚至有時候搶過他手裏的東西扔在一邊。
    “你不要坐在我這裏好不好？我很煩啊！”程景沒好氣的扔掉筷子。“你再坐在這裏，我就不吃了。”
    “那你吃，我去臥室待會兒。”說著柳之修趕緊起身去臥室，關上門不再打攪他。無力地躺在床上，肚子裏傳來咕咕的叫聲，頭腦發昏，心髒慌亂，四肢戰栗。今晚程景回來的這麼晚，等了這麼久，身體已經有了低血糖反映了。！抬頭看看牆上的表，已經快12點了。
    十幾分鍾後，程景推開臥室的門，“我吃飽了，你去收拾一下。”說完，程景一個眼神也沒給他，直接去洗手間刷牙去了。
    “哦，好。”柳之修點點頭，勉強支起身子坐起來，體位的改變使得他眼前發黑。差點讓他又仰過去，晃晃昏沉沉的腦袋，以手借力起身離開臥室。
    程景又剩下了，饅頭吃了一半，碗裏的大米湯還有很多。饑餓的柳之修扶著椅子坐下來，一手拿起他使用過的筷子，一手拿起他吃了一半的饅頭夾著菜吃起來，還時不時端起碗喝口裏麵的米湯。
    程景刷完牙後走出洗手間剛好看見坐在他原來位置上吃飯的柳之修。他的眉毛不由一皺，疾步走到餐桌前，看著與剛才擺放無異的餐桌，憤怒的質問，“你吃我剩的東西？”
    柳之修被他的氣勢嚇得不敢說話，看著手裏一看便知的饅頭，微微的點點頭。
    “你惡不惡心啊你！”程景大聲的吼叫，一把抓過他手裏的饅頭與筷子狠狠地扔在地上。“以後不準再吃我剩下的東西，我惡心。”他厭惡的看著仿佛要把自己縮進地縫的柳之修，仿佛再看一隻人人避而遠之的蒼蠅。
    “我···我···”柳之修抬頭看他，努力的想解釋，可是看到他那鄙夷的眼神，瞬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覺得一把劍插在心上。
    “你什麼啊？你還解釋什麼？不要再做這些惡心的事了，好嗎？我惡心，惡心你，特別特別惡心你！”說完程景又把桌上的盤子碗一揮手全部掃在了地上，盤子落在地上，那濺起的油漬如柳之修心裏的血，四散開來滿屋一片。
    說完程景不再理會站在那裏不發一語的柳之修，回到臥室，摔上門反鎖住，自顧自睡覺去了，不再理會外麵的狼藉與心碎。
    柳之修臉色煞白的站在那裏，眼睛直直的沒有焦距的看著地上的雜亂，不發一語，仿佛此時的世界靜止了。良久，他終於抬起手擦掉眼角的眼淚。蹲下身體，撿拾地上的碎瓷片。那一晚他不知道自己怎麼弄幹淨的房間，隻知道收拾完所有一切，天已經破曉了。
    程景第二天起來時屋裏已經幹淨如初，空氣中帶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完全沒有昨晚飯菜油膩的味道，掃視一遍房間隻看到趴在餐桌上睡著的柳之修，和嵌在他嘴裏吃了一半的麵包。
    ······
    “我該走了。”程景突然站起來，低著頭就往外走。
    “唉！程先生，等等。”柳之修站起來喊住他，“你的司機已經走了，一會一起坐小然的車回去，反正順路。”
    “不用了，我會打車。”說完，程景不等他們再說話，推開門，急速離開。他不想再看下去，越看下去越想殺了自己。錯過了終究錯過了，悔恨一生也於事無補。
    “誰說要帶他，以後你不許再和他說話，我吃醋。”石素然撇撇嘴，撒嬌的趟在柳之修腿上。
    “你幹嘛啊，我在吃飯，掉在你身上。”柳之修用手肘去推腿上的石素然。
    “我也吃，你喂我。”說著石素然仰起頭張開嘴，“啊~~~”
    “你不是已經飽了？”
    “我又餓了！啊~~~”石素然再一次張開嘴。
    柳之修看著他，泄氣的一笑，真拿這個小麻煩精沒辦法，“吃吧！我一會兒給你嘴裏倒點醋。”
    “不要，吃夠了。”
    “沒吃夠。”
    “吃夠了！以後別讓我吃了。”
    柳之修捏捏他的鼻子，舀一勺米飯塞進他嘴裏，“知道了。吃吧！”
    “嗯！”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