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穆沐和孜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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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大廈A座1920是本市最大的律師事務所——浩空律師事務所的所在地,穆沐上班的地方。
不得不說,穆沐確實是有幾分好運氣的。
從政法大學畢業後,在社會上遊蕩了好幾年,終究一事無成。在她逐漸認識到伸手跟父母要錢維持生計是一件很無恥的事情之後,萬般無奈之下才參加了國家司法考試,通過後成為一名職業律師。而恰好當時浩空麵向社會招聘,穆沐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報了名,巧的是麵試官是她大學學長。在這個熟人好辦事的社會,其結果不言而喻。
每次麵對別人聽到她是浩空律師的身份而從目光裏流露出的羨慕嫉妒時,她都會臉紅繼而心虛甚而惴惴不安。
正應了那句老話,自家有苦自家知。隻有她自己才最明白她根本不適合做這一行。
她大大咧咧個性馬虎、心腸軟、衝動且感情用事,精明幹練、雷厲風行、公事公辦這些精英氣質跟她基本絕緣。當然,外貌除外。
因此,她的劣勢毫不客氣的反應在她的業績上,自從度過實習階段開始執業以來,她就一直是浩空勝率最小的律師。要不是因為主任律師是她大學時代的老師,或許她早已又回到社會重新遊蕩去了。她從同事們臉上的鄙夷與不屑能夠解讀出:你是靠裙帶關係才留在這裏浪費社會資源的。
好在,她把阿Q精神演繹到極致,對所有的不利言論直接免疫掉。
也就造成了偌大的律師事務所裏,她連個能說上話朋友都沒有。
事實證明,穆沐是個健碩的好姑娘,不光身體還有心理,昨夜的事情並沒有影響她愉快的工作。
時鍾的長短針分別指向6和12與1之間。在大廈一層餐廳風卷殘雲般消滅掉一大碗牛肉麵,回到辦公室,穆沐伏案繼續研究主任安排的任務——一個法律援助的案子。
浩空除了正常的業務以外,還時常做一些社會公益。當然,這些沒有經濟效益的案子大多數都由穆沐這個後進分子接手。
案情很簡單,一對農村老夫妻狀告拒不履行贍養義務的五個子女。已經開過一次庭,按照慣例,這種民事糾紛首次開庭就是法庭調解,結果並不理想,當事雙方都在等待法庭的宣判。對於這類案子基本上都是全部勝訴,難的是如何讓被告人執行法院的判決。此時穆沐所考慮的是如何保證當事人合法權益的最大化。所以,她決定下午上班後再去見一見那對老夫婦,做一些細節上的溝通。
房間裏靜如深潭,一陣中國古典婚禮上的嗩呐曲和著喧天的鑼鼓點從窗外傳來。
但是,這裏是十九樓!按理來說,這樣的高度,除了風敲打玻璃的聲音,根本不可能聽到別的。況且,這裏是交通擁堵的鬧市區,根本不會允許吹鼓手在外麵喧鬧。
空間變得朦朧,昨夜婚禮的場景重現。依舊是高懸的大紅燈籠、院子、大門、胡同……穆沐依舊混在歡鬧的人群裏,冷眼觀看著婚禮。不同的是,沒有了皎潔的月光。
突然,一直盯著穆沐的長舌頭新郎突然伸出雙手,向她抓來。他的身體並不移動,兩隻胳膊不斷快速的伸長。穆沐躲避不及,兩個手腕被他抓個正著,死死攥住。那兩隻手是褐色的,帶有一點隱約的紅絲,如枯死的樹幹,糾結而幹裂,異常沉重而堅硬,帶著地獄裏來的陰森冰冷。
鬧房的賓客也發現了人群裏的穆沐,紛紛轉過身,臉色鐵青掛著怪異的笑容,爭先恐後的向她伸出幹枯的雙手。
巨大的恐懼鋪天蓋地而來,穆沐奮力掙紮,卻始終擺脫不了那些手。她清楚的看到自己就像個不倒翁,隨著那些手推來搡去東倒西歪。
這戲弄激起了她心底殘存的一絲倔強,更加猛烈的反抗起來。可是沒有用,嘴巴也被幾隻手捂住了,並且越勒越緊,想喊都喊不出來,甚至呼吸都變得很困難。
突然打了個寒顫,穆沐清醒起來,空間也清晰起來,辦公室裏很冷,猶如冰窖。婚禮上的新郎和賓客都消失不見,隻留下一隻隻枯手掐在她身上。四周靜悄悄的,隻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和因劇烈反抗而粗重的呼吸聲,仿佛全世界都不知道自己的掙紮。
一隻枯手突然勒向穆沐的脖子,然後像被熱火燙到般猛的縮回去,尖叫著憑空消失。
穆沐的脖子上一直掛著一件地藏王菩薩的玉雕,在眾多枯手的撕扯之下從衣領裏脫出,那隻枯手恰巧摸在了上麵。
撈到這根救命稻草,穆沐開始使勁的搖晃腦袋,玉雕隨著她身體的晃動,將捂住她嘴巴的那幾隻樹手擊退。然後急中生智,大喊一聲:“地藏王菩薩!”
所有的手都縮了回去,帶著尖銳的呻吟。這讓穆沐緩了一口氣,可是還沒有等她起身,並沒有徹底離開的樹手報複似的又伸了過來,雖然遲疑但又堅定,很痛苦但又一定要把她帶到黑暗中去。穆沐嚇了一跳,連忙又大聲念了幾句,才奮力掙脫。
時鍾指向十二點四十五分。正是正午的時光。
浩空律師事務所的女律師穆沐懵懂的從辦公桌上抬起頭。
周圍沒有任何激烈打鬥的跡象,她隻是趴在辦公桌上睡著了,而此次張著嘴午睡的經曆還讓她很丟人的流了很多哈喇子在卷宗上。
適時響起的敲門聲,將穆沐拽回到現實當中。
一個魁梧的身影推門走了進來,房間裏的溫度驟然升高。
待看清來人的樣貌,穆沐徹底放鬆下來。
王孜冰,三十歲的大男人,十六樓心理診所的醫生。高大精明的外表,卻有一雙鹿一樣善意清澈的眼睛,能讓人不由自主地產生信賴。而因為她幫他打贏了他的離婚官司;還因為他們在同一棟大廈工作,巧不巧的每天都會見麵;更因為他身上溫暖安全的氣息,他們成了朋友。
穆沐曾經不止一次以玩笑的口氣,問這個強健有力的男人,為什麼會取“孜冰”這樣一個女性化十足的名字。而他真誠的回答卻顯得是那樣的無厘頭搞笑——他說,小時候有一位大師幫他算過命,說他陽氣太重,隻有取一個女性化的名字中和下自身的陽氣,才不至於嚴重克妻。
對於穆沐這樣一個新時代的女性,理所當然不會相信他這種近乎於天方夜譚的解釋。
“你臉色很難看!”孜冰看著穆沐散亂的目光,最後目光停留在她的手腕,“手腕怎麼了?跟人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