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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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實在是什麼都貴,理個發刮個胡子居然要一百多港幣!真是受不了,咱們呀就是屁顛屁顛跑過來送錢來了。”
“別抱怨了,我看呀,這錢花的值,能讓我丈夫年輕十歲!比返老還童的靈丹妙藥還神,難道不是物美價廉嗎?”歐陽漪蘭捂著嘴妄圖克製住笑意,可結果還是彎著腰笑個不停。
“行啦,你就別損我了。這都快三點半了,趕緊去迪士尼吧,否則門票錢花了也就算了,別到時候玩不了多長時間,再給你和渠梁弄個意猶未盡,下次又求著我帶你們來香港。”
“瞧你這話說的,渠梁,你看爸爸是不是小氣鬼?是不是?”歐陽漪蘭握著兒子的小手,低頭詢問著。
以木易渠梁的詞彙量,大抵上是聽不太懂的,但他居然一個勁的點頭,惹得歐陽漪蘭直笑地合不攏嘴,還轉頭衝丈夫做了個鬼臉,“你看你兒子都嫌你小氣!”
“喂喂喂,昨晚誰說最懂我的?”
“什麼呀,那就是哄你開心而已,要不然你能那麼早就放過我讓我安穩的睡覺?話先說在前麵,我可不想要什麼二胎,有渠梁一個就夠了。”說完又轉身摸著兒子扁平的頭,故作認真,“你瞧爸爸多傻,連媽媽騙他都不知道,渠梁你以後可別像你爸爸那麼呆哦。”
木易無奈的望著眼前俏皮的妻子,雖然時常像這樣被妻子調侃,但是這種感覺仍然是無比幸福的,老實說是一種無法用言語表達的美妙。木易將思緒漂洋過海,不知道那個叫蔡瓊的孩子能否理解他父親的苦衷了。不,說苦衷有些為時過早,不過蔡正允向人們傳達的死亡訊息恐怕也隻有蔡瓊一個人能看懂。那是專門留給兒子的死亡訊息,木易憑直覺就是這麼認為的。
張問新回想起今晨剛讀完的來自木易深夜的回信,望著眼前的小土堆——那是他和前輩沒費多少功夫就找到的點點的墳墓,出人預料的在很顯眼矚目的位置,順著唯一一條上山的道,剛走了不到五分鍾便可以瞧見區別於別處景物的土堆。
“意外的很好找。”
“嗯,而且好像最近有人來過。”張問新指著土堆,“土堆上的土顏色深,看得出有人最近動過它,是新翻過的土。”
“會是誰呢?林瑛老人嗎······”前輩托著腮幫,看上去在自問自答,實際上卻深蹲下去,隨意的撥弄那些泥土,“是個有名的公園景區,即便是這樣,好像也不會有專人去打理,可是不光是新翻的土,就連這周圍的雜草也比其他地方要少要矮。所以說······”
“所以說有人經常來這裏打理對嗎?”
“結論上來講是這樣,乍看這可不像什麼狗的墳墓,在常人看來隻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小土堆而已。況且這是在上山道兩旁的小土堆,更不會有什麼人去注意,所以應該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打理這個墳墓的不會是陌路人,應該是原本就知道這是點點墳墓的人。”
“那麼,果然還是······”
“應該是林瑛老人沒錯。而且之前尹博不是說了嗎?他說他們一大家在點點死後基本上沒有來過這裏。”
“不過林瑛老人的話還是有可能的對吧?畢竟是像孩子一樣的家犬。”
“對,這樣解釋很合理。不過小張你剛才有個地方可說錯了,並不是有人經常來打理,恐怕是最近才有人來打理。因為如果這個人是林瑛老人的話,那麼之前臥病在床的她是沒有能力來打理點點的墳墓的。所以應該就是這幾天你所謂回光返照發生的事情。是想走之前再來看一眼愛犬嗎?真令人感動啊,影視劇裏的事情居然發生在現實生活中,不可思議。”
“我們挖吧······”
“挖?”前輩很是詫異的望向張問新,顯然,張問新的舉動讓他感到匪夷所思。因為眼下,張問新已經趴在土堆前用手刨著泥土。
“我要確認一件事情,為此也隻好對不住點點了······”
木易和妻兒剛剛離開迪士尼,正準備回賓館的時候,張問新一通電話打來。
木易摟著妻子,邊走邊說。
“國際長途很貴的,有事不能用郵件、微信之類的嗎?”從語氣可以明顯判斷出,對於張問新打擾自己與妻兒在一起的甜蜜時光,木易很是不悅。
“抱歉,不過我是有重大發現的。”
“算了,我也不是責備你,倒是那件事的調查結果是什麼?”
“雖然顏色有點不一樣,不過款式是一樣的。對了,為什麼那個東西會在那裏?不是應該別處理掉嗎?”
“大概是想贖罪吧······”木易的聲音很小,加之電話那頭的張問新身處鬧市馬路,所以張問新完全沒有聽清楚木易說的是什麼。
“你說什麼?再重複一遍,我這邊有點吵。”
“啊,不,沒什麼。總之這樣一來基本就可以確定林瑛老人跟此案沒有關係了,你們警方繼續好好加油吧,如果有什麼新的發現再告訴我。而且我估計也快回去了。”
“等一下,十二年前的真相究竟是什麼?澄明,你知道的吧?知道就告訴我!”
“我晚上發郵件給你,不過你做好心理準備,怕是太殘酷了,就這樣,我還沒吃飯呢!”也不等張問新回答,木易“啪!”的便將電話掛掉。旁邊的歐陽漪蘭也不多問,就當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家三人相互攙著手進入了飯館。
“還是不習慣用一次性筷子嗎?”木易望著眼前香噴噴的飯菜,又望向麵前猶豫不決的妻子。
“嗯,總感覺使用起來有些力道不夠,果然還是對熟悉的東西會產生依賴感。”
“比如現在的筷子或者說刀具什麼的?”
“刀具的話倒不清楚,沒有使用過陌生的刀具。不過筷子的話就正如你所說了。”
“是這樣的。我也是抱有著相同的觀點,要不然怎麼是一家人呢?”木易的笑容在歐陽漪蘭看起來很是奇怪,不過她又說不上是哪裏奇怪,總之給人一種莫名的憂心感,歐陽漪蘭知道,今晚又將是個不眠之夜。
月光穿透巨樹的葉縫,打在一溜排的房屋壁上。
無論看起來多麼富麗堂皇的建築,在月光的照耀下都顯得清冷而靜謐,真是不可思議。
“發明視頻通話這種東西的人一定是很偉大的。”
“別這樣說,你又考慮過運營商的感受嗎?”木易苦笑著,運用免費無線網絡而達成視頻通話的目的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自己在電信高層工作的好友曾無止境的抱怨著各式各樣即時聊天軟件的發明,那似乎毫不留情的搶了營業廳們的飯碗。時至今日,逢年過節時已經很少有人會發那種一毛錢一條的短信了,取而代之的是完全免費的聊天軟件的互送祝福。
“其實你多少也猜到了些吧?我說事實。”木易繼續說著。
“我不敢相信,會不會過於天馬行空了?那種結論並不能使人信服。”
“在我解釋之前不如先說說你的看法,究竟怎麼個天馬行空法?”
“我還是算了吧,並不是對自己不自信,隻不過很難說出口的,這是對人性的挑戰。你還記得嗎?用咱們蔣大社長的話來講叫政府的走狗怎麼能做對政府不利的事呢?那樣的事情實在是有違人道吧?”
“真虧你還能記得那家夥。我是完全記不得那家夥有這麼說過。就算真的這麼說,他也完全不夠格吧?你怎麼看?”
“老實說我還是很崇拜社長的,至少是個呼風喚雨的男人啊。”從張問新的口氣中聽不出張問新在想些什麼,但唯有一點木易是可以確定的,即將要揭開的這個謎團令張問新感到非常的不舒服,甚至說惡心也完全不為過。至少,自己也曾經是這麼認為的。不過就因為是曾經,所以木易現在才可以如此心平氣和的將其講述出來。“不說那家夥了,我從什麼地方開始講呢?”
“隨便你,姑且說得明白些,好吧。”
“這個要求不過分。”木易現在身處酒店內的停車場,周圍是沒什麼人的,有的隻是停放整齊的車輛。他將身體輕輕靠在一輛看起來並不名貴的車上,像是鬆了口氣。“先說水果刀吧。是款式一樣的對吧?”並不像是在征求張問新的回答,因此在電話那頭傳來張問新“是。”的回答的同時,木易也再度開始了下麵的推理,“點點墓中的水果刀也就是殺死點點的凶器和尹博家茶幾上擺放的水果刀如出一轍。通常來講,家用的刀具就算是要全部換新了也會想要去購買同樣款式的刀具,沒有為什麼,就是單單覺得用習慣了的東西還是繼續用下去比較好。當然,這也並不能說明那把作為凶器殺死點點的水果刀就是林瑛老人家所用的。也許隻是蔡正允在刺殺點點時恰巧采用了同林瑛老人家相同的水果刀,是一個偶然的巧合也未必。因此在這裏我們需要換個突破口,因為之前的僅能是讓我們主觀上鎖定某一目標,可要真真驗證自己假設的可能性還需要其他的證據。
你說你昨天在拜訪林瑛老人家後上車時不慎滑了一跤對吧?想必是鞋底沾上了泥土什麼的,所以才會滑跤。可是這泥土又是從何而來的呢?是小區路邊的嗎?這樣解釋很合理卻對案件偵破毫無幫助。為此我們考慮的特殊些,這泥土大概是你在林瑛老人家沾上的。可問題又來了,林瑛老人家的泥土又是從何而來的呢?答案怕是顯而易見,是從林瑛老人的鞋底那兒來的。而林瑛老人鞋底的泥土恐怕就是點點墳墓前也就是鳳凰山上林瑛老人探望點點時鞋底所沾染上的。種種偶然交織在一起就變成了必然。我是不知道專家們能否通過分析泥土裏蘊藏的物質、元素什麼的來判斷泥土的來源,不過按道理你在林瑛老人及沾染上的泥土應該和鳳凰山的泥土是同一種泥土。以上就是我完全毫無根據的推測。”
“那證據······”
張問新沒有說完,木易便狠狠打斷了他,手機屏幕上清晰的顯示出木易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要想驗證這些很簡單。如果手機地圖沒有抽風的話,那麼從林瑛老人家到鳳凰山公園除非林瑛老人會遁地術或者長翅膀啥的,那麼她就必須通過782路或者b837路或者k538沙井線或者337路!不要告訴我你們警察連調查這些站點監控的權限都沒有。如果這些站點沒有監控,就去調查鳳凰山公園入口的監控。”說完木易還覺不夠,又補充了一句,“話說你們不會傻乎乎的把全天的監控都調出來吧?”
“正——正有此意······”張問新說話說的吞吞吐吐,他也知道這樣的做法確實傻得可以。
“就調一個時間段就行了,就是除夕夜那晚林瑛老人從八點到十一點失蹤的那段時間。不過考慮到深圳的公交係統大多都在十點左右停運,所以調查監控的時間段又可以精確些了!”
······
“怎麼了,你在生氣?”張問新沒來由的一句話正好戳中木易要害。電話那邊木易的聲音頓時消失,原本是視頻通話時木易的頭像也變成了滿是漆黑的停車場遠景。
“殺死自己的愛犬什麼的,太奇怪了吧?”木易的聲音顫顫悠悠的傳來,張問新也陷入了沉默。這個假設,不,應該說這個真相令人不敢相信。
與黑夜相稱的是寂靜,在電話兩邊都沒有說話的一分鍾後,木易率先關閉了視頻通話。接著討論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在木易看來,剩下的都是些不可理喻的東西。
即便是在香港,也會有不到九點就安靜的地方。看來入住這兒的大部分人都是這麼考慮到,寧靜能洗退人們一天的疲倦,黑夜也仿佛在揭露這人的真心。有心理學曾表示,人在黑夜中更容易敞開自我。
“你講的故事我多少也能理解。”歐陽漪蘭對於丈夫將先前的案件講述給自己聽這件事感到非常的意外,以往丈夫是從來不會在自己麵前提及這些的,甚至是避而談之,因此這次的講述歐陽漪蘭聽得格外認真。
“為什麼能理解?殺死自己的愛犬,你是說這樣的行為你能理解嗎?”
“人在想要保護他人重要的東西的時候就會去傷害那些對自己來說格外重要的東西。正是這份大愛鑄就了那名林瑛老人的一生不對嗎?我在聽你講述她的事跡的時候會不由自主的覺得,對於林瑛老人的家庭來說,林瑛老人真的是一名偉大的英雄呢。”
“是為了保護重要的東西嗎?為了保護他人重要的東西而犧牲自己重要的東西。”
“對,那麼一定是深深的愛著那個他人,才會想要舍棄掉自己珍視的東西。”
“深深的愛著?是指林瑛老人的家庭成員嗎?”
“嗯——”歐陽漪蘭皺著眉,進過一番思考後重又展開笑顏,“我覺得說是那更抽象些的所謂的家庭的氛圍比較準確。因為不想那名蔡正允先生破壞自己家庭的幸福而將不幸強拽到自己頭上。不知怎的,會感覺莫名的悲傷,點點的離去會深受打擊的也隻有林瑛老人吧?正是因為這樣,林瑛老人才會以自己的不幸換取所珍視的人的幸福。這樣一來,以點點為糾紛借口的蔡正允先生也沒有理由再去叨擾林瑛老人家的幸福了吧?”
······
“澄明你覺得蔡瓊是被點點咬的嗎?”
“不管是不是被點點咬的,現在看來蔡正允威脅林瑛老人家的事情都是不爭的事實。這份咄咄逼人的威脅都是不可被原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