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靜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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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下了一夜的大雨終於在天光破曉時停歇,街道上已經有了行人小販的蹤跡,相府的大門卻緊閉著,整個府中彌漫著不安的氣息。
沉寂了幾日的歸園又有了人,侍衛們匆匆忙忙地進去然後滿麵後怕的出來迅速搬移著東西,這些人素來喜歡私語,此刻也都禁了聲,滿心裏隻想著快點搬完東西好離開這裏,一時間園子裏除了腳步聲竟十分安靜。
靜女剛從夫人處回來,看了看時辰,她對著在園子外探頭探腦的幾個丫鬟吩咐她們去打些熱水進去。
那幾個丫鬟你推我我推她沒有一個人應聲,靜女不由蹙了眉頭。
“怎麼還不去?都杵在那兒做什麼?”
丫鬟們麵麵相覷,欲言又止的樣子,靜女隨手指了幾個人中看起來年齡稍長的一個,“你來說。”
年長些的丫鬟上前了一步,低頭躊躇了下,方小聲道:
“聽昨夜守靈的姐姐說,二小姐是被厲鬼附身才醒的,還說二小姐醒的時候兩眼泛白,舌頭耷拉了老長,雙手的指甲長的能穿肉挖心,誰看見她她就索誰的命,我們,我們膽子小,不敢進去。”
“一派胡言!”靜女厲聲嗬斥,二十來歲的姑娘,蹙眉厲聲的模樣生生震住了一些小丫鬟,“主子的事也敢在背後瞎議論,若是讓老爺夫人知道了,當心你們的舌頭!”
知曉利害,丫鬟們‘呼啦’跪了下去,慘白著臉不敢再發一言。
“行了,都下去吧,把熱水打來,我端進去。”她話雖說的嚴厲,心腸卻比較軟,那些丫鬟也正是知曉她的脾氣,才敢在她麵前說這些話。
靜女原是蘇夫人專門買來放在身邊調教的丫鬟,與蘇式微同歲,蘇夫人當時憐惜小女兒癡傻不諳世事,怕她在府裏會被某些奴才在背地裏欺負了去。
所以專門為女兒培養了個貼身侍婢,於是靜女成了歸園裏的大丫鬟,替蘇式微掌管著歸園的大小事務。
所幸她年少老成,腦子又聰明,經過蘇夫人的調教後已然能將歸園管理的井井有條。以前的蘇式微十分喜歡粘著她,喊她姐姐,雖知於禮不合,可蘇相和蘇夫人並沒有太過糾結,由著女兒怎麼喜歡怎麼來。
這也是為什麼府裏的丫鬟都敬靜女三分的原因,她的地位堪比蘇夫人身邊的陪嫁嬤嬤。
丫鬟們退散後,園子裏的人也都走的差不多了,靜女站在階前,看著房門兩旁的梁柱上新換的花色燈籠,不免又是一歎,她輕輕推開鏤花的房門,朝裏麵瞧去。
隻見精雕細刻的房間裏垂掛著五色珠簾,簾後的梳妝鏡前隱隱約約映著一抹纖細的身影。她走進房中輕輕撥開,珠簾搖晃響起珠石敲擊發出的清脆聲音,能看到那裏端坐著的素白長裙的女子。
麵容透著蒼白,精致的眉眼,淡粉的唇,清麗似山穀中的幽蓮。聽到聲響,那女子微微側首,淡然瞥來的視線重力壓人。
靜女觸及她的視線,低頭福禮,“小姐,該洗漱了。”
葉琇收回了視線,深深凝望著銅鏡裏陌生到極致的臉,沒有了生前的妖冶,褪去冷豔的鉛華,這是重生的模樣。
她對著鏡子挑起眼梢微微一笑,帶著威儀的嗓音低聲道:“知道了。”
雖然一早在蘇夫人那裏就已經知悉自家小姐不僅複活了而且連癡症都治好了,但是真的聽到她的回應,靜女心裏還是小小激動了一番。
她起身走到衣櫃前打開衣櫃,回首含笑詢問著,“小姐今日想穿哪件?”
葉琇擰眉看著櫃中顏色各異幼稚好笑地衣裙,沉吟道:“要不然,我還是穿身上這件吧。”
靜女恍然,如今的小姐已經恢複了神智,這樣的衣裙肯定是不可能再吵著鬧著要穿了,隻是,“奴婢覺得不妥,小姐身上這件是從那裏穿出來的,難免沾了晦氣,要不然,奴婢差人現在去買一件吧。”
葉琇搖了搖頭:“不用了。”
她無奈的站在櫃子前,隨手翻弄著,最後選擇了一件在這些衣裙中比較素裙一點的綠色羅裙。
裙子樣式簡單,領口繡著墨竹,寬大的廣袖上是同色竹葉,腰間係一根淡青色腰絛,波浪形的裙擺隨著走動微微翻卷出如綠色的海浪,奇的是這件還是嶄新的。
靜女聽到她的疑問,抿唇笑了起來,“這是小姐以前最不喜歡的一件,說是上麵沒有繡花,不管奴婢怎麼哄怎麼都不肯穿。”
葉琇額角似有冷汗滑過,對於以前那位蘇小姐的穿衣風格不敢苟同。
服侍著葉琇穿衣完畢,察覺到葉琇瞥向門口的視線,靜女也看了過去,見是之前訓斥的那個年長些的丫鬟正在門口探頭探腦,卻始終不敢進來。靜女怕她會惹到主子不快,疾步走了出去。
小丫鬟見她出來,明顯鬆了口氣,她將手中端著的一盆熱水遞向靜女,小聲道:“有勞靜姐姐了。”
靜女無奈,想要說些什麼,轉念一想,又覺得即使說了她們也不會相信,倒不如在以後的日子裏讓她們自己去看。
“給我吧。”
她剛接過熱水,那小丫鬟就急匆匆的告退跑遠,靜女又是一歎,端著水進了屋子。
葉琇沒有去詢問方才的事,她安靜地拿過錦帕擦拭著臉頰,被熱水拭過的臉有了些許紅潤,洗漱過後,靜女為她塗了薄薄的一層胭脂,然後捧著她的秀發輕聲問著:“小姐要梳什麼發式?”
“朝雲近香吧。”
那是以前的她在未出嫁時很喜歡的發式,她手笨,總是梳不好那樣漂亮的發髻,於是總央著哥哥為她梳。
每每為她梳發,葉征總是要抱怨一番,說什麼男兒的手是用來張弓拉箭上戰場殺敵的,怎麼能用來綰發插簪?可嘴上這麼說著,手卻不停靈活的為她梳好發髻,然後選擇與她衣裙相稱的簪子插在發間。
她突然想起葉征第一次為她梳發的場景,那是她十三歲的時候,哥哥奉詔回月都,被囚在月都禁止出城,她整日粘著哥哥,梳著兒郎的發髻跟在他身後,偶爾遇到哥哥的朋友,他朋友都會打趣問道:
你不是兩個妹妹嗎?什麼時候又多了個弟弟?
被打趣的多了,葉征有些不開心的將她拉回將軍府,將她按坐在菱花鏡前扯掉她頭上的錦帶,皺眉道:“好好的姑娘家,幹嘛非要打扮地像個爺們,給我梳個姑娘家該梳的發髻。”
葉琇委屈看他,氣短道:“我隻會梳這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