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宵楚幾乎要哭出來。可他隻能緊緊地抱著，抱著屬於他的人兒，將身子微彎，把腦袋埋在少年的頸窩，以極詭異的姿勢掩飾他的狼狽。
    少年仿佛能感受到他的悲傷，抬手輕輕地撫過古宵楚的後腦，嘴角輕輕地，勾起一個笑來。
    這份觸感，這個人說的話，這個人……
    “不要哭，我會在。”少年簡單地說了六個字。
    熟不知，那個已經近三十六歲，不，重生過一世的男人，卻因著這六個字，痛哭出聲。
    “我今年十五歲，我從第一次見你，就喜歡你，喜歡了十年。”少年眨了眨眼，微笑。
    古宵楚聽了這狀似表白求親的話，不由地捏了捏少年的臉，“我今年三十六歲，我忘了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你，可我喜歡你，喜歡了近二十年。”
    少年幾乎被溺斃在那深情裏。
    可少年不滿，他依舊沒有太多表情，可是他的眼睛卻在告訴古宵楚，十年和二十年的差距，他很不滿。
    古宵楚剛想為自己的失言敷衍，卻又聽到少年正義言辭道：“我現在，不是凡人，是神獸！”
    古宵楚差點笑出了聲，“嗯，是神獸，那又如何啊？”這小傻子……他自然知道他是神獸。
    “神獸比凡人更長壽。”
    “……”這能比嗎？說來他也不是凡人，是修真者啊……
    少年見他不應，抬眸，一臉認真：“所以，我喜歡你，會比你更長。”
    “……”古宵楚默然，最後竟有些鼻酸了起來，可終究是忍住了，他伸手，捏他的鼻尖，“我們回家吧。”
    少年聞言，雙眼發亮，悄悄地握住古宵楚的手，“好。”
    “啊……我忘了，回家之前還得去尋個地方住下才是。”古宵楚側首，朝他笑。
    少年抿唇，“笨。”
    古宵楚隻是笑，一路都在笑，那笑容，在這十五年裏，從未如此真實燦爛。
    輪回河畔，終於投落下一對影子，長長地往很遠很遠的地方延伸。
    ……
    剛到客棧，古宵楚就給秦芙央配備了一整套‘裝備’。
    秦芙央打開包袱，其中放著一件白色鬥篷，半張麵具，還有一身普通的衣衫。
    “？”芙央仰頭，奇怪地看著古宵楚。
    古宵楚輕咳一聲，拿過雪白的狐裘鬥篷給他披上，再小心地將那麵具貼上那張臉，微笑地點頭：“以後出去便這樣穿。”他可沒忘這一路走來多少人那癡迷覬覦的眼神落在他家小傻子身上，不僅僅是那張臉，那一頭白發也是極為招眼的。
    少年似乎有些新奇，透過麵具上的眼洞看向古宵楚，突然，他說道：“你也要穿！”
    古宵楚挑眉：“我為何要穿？這是買給你的。”
    少年皺眉：“那我為何要穿？”他們不應該穿一樣的嗎？他記得那個男人和他的夫君的衣袍上就繡著相同的花案。
    “因為你長得漂亮。”古宵楚取下他的麵具，在紅唇上落下一吻。
    少年有些不懂，可卻因為這樣親密的動作而感覺到臉上發熱，他搶過古宵楚手中的麵具，蓋住古宵楚的臉！
    古宵楚失笑：“怎了？”
    “你！不要看我！”少年很害羞。
    古宵楚就透過麵具的縫看著少年的臉，與十五年前那張臉不同，現在的秦芙央，更漂亮了些，性子……倒也如當初那般單純，畢竟是才十五歲。
    古宵楚拉開他的小手，揭開了麵具，握住少年的腰，垂首看著這個現在隻到他胸口的少年，歎氣道：“你這麼漂亮還不能叫人看麽？”
    少年捂住臉，露出兩隻眼睛，一眨一眨地，他突然問：“我漂亮？”
    “漂亮。”古宵楚毫不吝嗇的讚美。
    少年似乎有些滿意，又有些害羞得不說話了。
    其實少年臉上沒有太過的表情，像是害羞，卻完全不會臉紅。少年就像古神話中被封印的天神，純白幹淨，卻泛不起一絲漣漪。
    可古宵楚，就是能看一眼便知道少年的心緒。他想，這和修為無關。
    少年見古宵楚又在發愣，抬手將麵具蓋在臉上，將鬥篷的帽子蓋住了那頭雪白的發，他站在古宵楚麵前，問他：“這樣呢？也漂亮嗎？”
    古宵楚認真聽完，隨後失笑，這小傻子，全身都遮住了，那還能看見什麼漂不漂亮？
    “嗯……漂亮。”沒辦法，他得寵著小傻子。
    可少年當下就不高興了，木著臉說：“你騙我。”
    古宵楚傻了眼，敢情這人是故意套他話呢？
    “可是，我……高興。”少年抿唇，慢慢地，麵具下的嘴角高了幾分。
    古宵楚把人抱在懷裏，不知說什麼好。可是，高興，他也高興。
    從未這樣高興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