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芙央在床榻上渾渾噩噩地躺了五日，最後，竟是連身子也直不起來了。
    “叩叩。”小院門處傳來輕叩門扉的聲響。
    秦芙央睜了睜眼，從床榻上吃力起身，步履蹣跚地走到臥房外，卻見那一身華貴的人已經挺直的站在了院中。
    秦芙央蒼白著臉微笑，“昔今，你怎來了？”
    柳昔今看到眼前憔悴的人兒，心頭大震，快步走來，將芙央扶到裏屋坐下，漂亮的臉上終於染上薄怒：“你到底是怎了，幾日不見，怎成了這副模樣？”
    秦芙央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隻是渾身乏力，連磨花粉的力氣也沒了。”
    柳昔今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燙手的溫度讓他心頭一駭，“我去請大夫。”
    秦芙央卻搖頭，“莫去了。”
    “為何？”柳昔今俊眉緊湊。
    秦芙央拾起桌上的瓷碗，給自己倒上一杯清水，潤了潤唇，才道：“大夫……都是不願治我這汙穢之人的。”
    雌本為穢，而今不貞的雌，比之那青樓花巷中的妓雌又有何不同？
    柳昔今聞言，伸手撩開秦芙央額前的長發……他瞳孔一縮，勃然大怒：“怎麼回事？！！”
    芙央的雌朱……怎麼會不見了。
    “是誰欺了你？告訴我是誰？”柳昔今不敢相信——怎麼會這樣，這便是芙央這幾日都沒到琉璃閣中去的緣由？
    秦芙央卻朝他擺了擺手，笑道：“你莫怒，這是我自願的。”他想，也許那夜遭人欺辱是真真令他絕望之事，不過好在……是古宵楚。
    “那人曾救了我的命，如今，就當是報恩了罷。”秦芙央眼神堅定，似乎有了精神。
    柳昔今看著這樣的芙央，也沒有追問他的過去，可看著秦芙央蒼白的臉，他還是握緊了拳頭，“那人是誰，我去那府上，讓他娶你！”
    “不必，我曾與娘許過諾，不為人妾。”秦芙央笑笑。
    “哪怕被人喚作不貞？”
    “是。”秦芙央堅定地與他對上一眼，看著昔今漂亮的五官，他又笑了笑，伸手撫上自己的臉，“如今，也是幹淨之容了。”
    柳昔今看著這般的秦芙央，也不由地拍了拍他的腦袋：“是，如今啊，就是我這琉璃閣的頭牌，也不及你了。”
    秦芙央難得開懷地笑出聲，“別鬧了！”
    “說來，我還是去喚個大夫來與你瞧瞧，莫拒。”
    秦芙央啞然，最後隻得點了點頭。
    ……柳昔今照料他直到傍晚了才離開。
    秦芙央躺在床榻上，窗戶大開，幽幽地涼氣吹拂在臉上，卻還是沒能降下身體的火熱。
    這幾日，每到了夜半，身體便猶如火燒，哪怕是涼水也降不下去，灼得他渾身疼痛。
    大夫給熬的藥，喝了也沒有什麼用。
    秦芙央想，也罷，大抵是命罷。
    八年前，他便合該隨爹和姐姐一起去了，隻是古宵楚救了他，讓他在這世上又苟活了八年，他也沒有什麼不滿足了。而今更是連容貌也變得好看了許多，剩下的……什麼不貞，什麼旁的，與他也沒有什麼幹係了。死了倒也省事了——
    這樣想著，秦芙央緩緩闔上眼。
    悄無聲息，忍耐著那灼燒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