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滿也不客氣，徑直坐到八仙桌旁的凳子上。
    杜二和柱子站在他的身後。
    金子有些躊躇，不知道是該站還是臉皮厚點直接坐下。
    就在此時，小二送來了茶水，金子接過水壺給每個人都倒了一杯。
    “小二哥，請問一下，西市的牙行在何處？”顧小滿喝了一口水，叫住了正準備出門的店小二。
    “嘿，您這可算問對人了！”小二停住腳步，興衝衝道，“這西市有兩大牙行，一家在我們客棧的東邊，一家在西邊。東邊那家主要是做外邊來的蠻夷毛子的生意，要買昆侖奴高麗姬這樣的就找他們，西邊兒這個是普通丫鬟雜役都有，就看您自己的需要了。”
    “知道了，麻煩你了。”杜二又掏出十文錢賞給了小二，小二樂滋滋地走了。
    “兄長，您問牙行可是要給鋪子買人？”金子關上門，開門見山問道。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不費勁。”顧小滿笑道，“妹子你既然叫我一聲兄長就不要再拘束，坐下說話罷，有他們兩個大老爺們兒站著當門神就夠了。”
    金子看了兩個“門神”一眼，用長袖捂住嘴輕笑了一聲，然後從善如流地坐到了顧小滿旁邊的凳子上。
    “我給你正式介紹一下，這位精瘦漢子是杜二，我的貼身小廝，你早上也見過；這位身材魁梧儀表不凡的漢子也是我院裏的，叫柱子。”
    顧小滿介紹柱子的時候，沒有用“小廝”“下人”之類的詞彙。
    “杜大哥，柱子哥。”金子也注意到了顧小滿的介紹，站起來對著兩個“門神”微微福了福身，有禮貌地打了招呼。
    “金子姑娘多禮了，“杜二趕緊虛扶了一把，“既然您是我們家侯爺認的妹子，那就不必對我們如此客氣，以後有事盡管吩咐。”
    柱子也憨厚地拍了拍胸脯保證道：“小侯爺的妹子也是我的妹子，有幫的上忙的地方定會盡全力。”
    杜二一秒肘擊了柱子的肚子：“又亂說話！誰是你妹子了，沒分沒寸的！”這人是不是腦子缺根筋，竟敢跟小侯爺攀起了親戚。
    柱子呲牙喊疼，摸著肚子一臉茫然，不知道自己哪裏錯了。
    “沒事，你不要打他了。”顧小滿忍住笑，“柱子是個實誠人，是真想對金子好，這份心意我領了。”
    他轉過頭來喝了一口茶，麵對金子，繼續說道：“我的雜貨鋪是在西街的西北角，環境有些僻靜，雖然樓上有房間可以睡人，但是你一個女子家獨自睡那裏我還是有些不放心。等下我們去牙行買一個丫鬟，一來可以陪你，二來也可以幫忙在店裏幹些雜事，招呼來買東西的女客。你就暫時住在那邊，等過段時間再給你安排個長期的住處。西市魚龍混雜，你住店裏的日子我就讓柱子晚上睡在樓下的鋪子裏，這樣我也安心點。”
    金子有些猶豫：“這會不會太麻煩柱子哥了？”
    她看見柱子聽見小侯爺讓他晚上住鋪子裏的時候似乎有些不開心…心道也許人家還是嫌棄她青樓出身吧…
    “柱子你要是不願意我可以另找人。”顧小滿不想逼迫柱子，用征求意見的口吻問他。
    柱子看著小侯爺那亮晶晶的大眼睛，不由自主的就點了頭，“隻要是小侯爺吩咐的，我就願意。”
    杜二心裏翻了無數個白眼，你就光說後半句話會死麼……
    顧小滿見柱子如此爽快就答應了也很開心，“那這段時間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柱子連忙答道。
    不知道為什麼，他隻要看見小侯爺那雙滴溜溜的桃花眼就感覺喝醉了酒一樣，不管對方說什麼，他都會點頭答應。
    幾個人又閑話了一陣，準備先去雜貨鋪見李掌櫃，再去牙行買人。
    為了出行方便，顧小滿讓杜二去街上的成衣鋪買了一套男裝讓金子換上。幾個人不由得暗暗在心裏又誇讚了一遍小侯爺的細心。
    金子也換上了一套月牙白的長衫，一頭青絲高高束起，和顧小滿看起來就像是哪個富貴人家的英俊小郎君兄弟倆出來玩了。
    四個人出了門，金子和顧小滿上了馬車，直接朝著自家的雜貨鋪而去。金子好奇地掀起簾子朝外麵張望，她畢竟還是個豆蔻年華的少女，好奇心旺盛。他們一路從人聲鼎沸的鬧市走到逐漸安靜的地方，大約十分鍾之後，馬車停下了。
    杜二扶著顧小滿和金子下了車。
    這是一個比較清靜的街道，沿街有稀稀落落的店鋪，往來行人不多，有幾個鋪子正好有人來買東西，看得出來的都是熟客，少了寒暄套路，直接付款拿東西。而顧小滿的雜貨鋪正好就在一家小酒館的旁邊，偶爾有穿著各式各樣衣服的男子進進出出。
    金子瞬間就明白了小侯爺晚上讓柱子睡店鋪裏的用意了，竟然能夠想到這個份上，真是太周到了。
    顧小侯爺的那家雜貨鋪子裝修平平，門臉也不大，一看就是要麼主人沒錢裝修，要麼就是不大在意這家鋪子。
    顧小滿一看這樣子也明白原主顧小侯爺對這間鋪子是何等放養的狀態了。他一進門，一個五六十歲，麵相和善，身材中等，留著白胡子的老頭就過來了。
    “小侯爺您過來啦。”
    這個老人應該就是李掌櫃了。
    顧小滿點點頭：“李掌櫃辛苦。”
    “不敢當啊…這個鋪子這個月還是在赤字，老朽無能哪…”李掌櫃說起來有些汗顏。
    “這也不能怪你，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顧小滿說的是心裏話，這間鋪子本來位置就不好，裝修得也毫無出彩之處。再看看鋪子裏放的這些商品，就連他這個男人都覺得不好看，生意好得起來那才是怪事了。
    “小侯爺，裏麵請。”李掌櫃見小侯爺身後跟著一個明顯是女扮男裝的女子，心道也許小侯爺有什麼安排，便把人請到內堂說話。
    這個鋪子不大，下麵是門麵和倉庫，樓上有兩間房，因此這裏一般隻有李掌櫃和一個夥計在這裏，要是遇見李掌櫃有事的時候這裏就隻有那個叫六子的夥計，他也是侯爺府的長工。
    進了內堂，顧小滿坐到了上座，他讓金子也坐下，接著向李掌櫃介紹了金子，並說明了情況。
    李掌櫃得知這個給娘要來接管這家店鋪，一方麵有些慶幸，另一方麵又有些擔心。慶幸的是他這個外行終於可以卸下這個擔子了，擔心的是這麼年輕個姑娘能不能把鋪子搞起來，畢竟他一個經驗豐富的老掌櫃都隻能勉強讓鋪子不倒閉而已。
    顧小滿瞧見了李掌櫃糾結的臉色，淡然道：“無妨，讓金子妹子試試，女兒家的物件還是她們自己最明白。”
    “小侯爺說的是，金子姑娘比老奴更適合管理這鋪子。”李掌櫃一想也對，反正對小侯爺來說這間鋪子就是來玩的，就算這姑娘做得賠了錢，也在小侯爺的承受範圍之內，自己便放下心來。
    李掌櫃拿來進貨的冊子和賬本，先給小侯爺過了目，又當著他的麵一五一十地點給了金子聽。
    金子聽得很認真很仔細，李掌櫃清點完畢之後把東西都交給了她。
    “金子姑娘，以後就看你的了。”
    金子福了福身，接過帳目和賬本，鄭重道：“金子定當盡全力不負小侯爺和李掌櫃的期望。”
    顧小滿笑著點點頭，喝了一口茶道：“金子，現在你來說說你對我這個鋪子的看法。”
    顧小滿讓金子說說對店鋪的看法其實也是對她的一次考驗，如果一個腦子靈活觀察能力強的人，在這段時間裏應該就能看出店鋪存在的問題和需要改進的地方了。
    金子隻有一瞬的吃驚，接著就了然地點點頭：“兄長，那小女子就直說了。”
    顧小滿：“妹子但說無妨。”
    金子緩緩開口：“第一，這個鋪子的選色太過於深沉黯淡，如果是用作經營古董生意的話倒也合適，可要是賣姑娘家的物件就不大招人喜歡了。兄長無事可以去看看西市其他賣女紅刺繡或者是胭脂水粉的鋪子，他們定都是把門臉裝飾得鮮豔活潑，這樣姑娘們會更喜歡。
    李掌櫃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杜二和柱子想了想也對視一眼，讚同地點點頭。
    “妹子，你繼續說。”顧小滿心道，這姑娘果然不錯。
    金子微微頜首，繼續說道：“其二，這裏賣的貨物。。。恕金子直言，應該都是出自熟悉的賣家，價格不高罷？”
    李掌櫃表情有些尷尬：“沒錯，是相熟的賣家那裏拿的，鋪子生意不好，所以都拿的便宜的。”
    他也是為了給小侯爺節約成本。
    金子道：“這些首飾做工粗糙，且樣式都頗為老舊，有錢人家的年輕姑娘不會喜歡，而窮苦人家的姑娘也買不起；綾羅綢緞是積攢了多年的老貨，花紋也不是時興的。胭脂水粉則是用低劣的原料做成，所以。。。。。。”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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