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路邊的蘋果樹 第一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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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快要進入了夏季,天氣開始逐漸變得燥熱起來。走在大街上,即使穿著最單薄的背心和裙子,不一會兒都能好像剛剛從桑拿房出來一樣。悶熱而潮濕的氣候,也開始讓人們的內心逐漸煩躁起來。人們開始為瑣碎的小事而鬥嘴,大發雷霆;開始抱怨年久失修的公共設施越來越不好用;開始抱怨港府的經濟政策不好,失業率高,找不到工作;偶爾,一兩個比較激進的學生還會做出一些出格的舉動。不過,雖然偶有戾氣閃現,整個社會卻還是一片安寧,祥和。人們保持著幾代香港人的禮節,不失風度與大雅。
茉莉的茶餐廳一直生意很不錯。現在她已經開始把很多工作交給了自己非常器重的小姑娘--林亦青。和茉莉一樣,林亦青也是因為家境不好,早早就離開了學校,開始嚐試各種工作來支撐自己的家。剛到茉莉這裏來的時候,她還隻能會做些洗洗刷刷的工作。一開始她還很不習慣這項工作,覺得要求太高。茉莉了解了她的想法之後,沒有責備她,而是帶著她一點點一起做。漸漸地。茉莉洗碗時的認真與細致感染了林亦青,使她看到了如果想要真正立足在這個社會,就必須從一點一點小事開始做起。慢慢地,從做簡單的清潔,備菜,到後來的管理單據,負責外賣客戶服務,林亦青樣樣都做得非常出色。平時沒事的時候,她也總是願意和茉莉在一起,聽她講講以前港英時代自己家庭的艱難,以及97年之後自己生意的好轉。有時候亦青也會抱怨一兩句,覺得現在的社會環境還是沒有到理想的程度。
”還不如去內地工作呢。“這是她的口頭禪。
每每到這時,茉莉便會笑著說:”還是先把你的普通話練得能聽懂了再說吧~“
日子一天天在過,每天都會有新的變化。有時一打開發現是一個驚喜,而有時打開卻發現自己再一次失望。這就是茉莉和曉楠所憧憬的平凡生活,平淡無奇,樸實無華,卻又蘊含了千滋百味,千言萬語。
然而,我們每一個人都是組成這個社會的有機個體。離開了整體,作為部分的我們也無法單獨生存。而當這個整體出現大的波折,我們也終將必須麵對我們不願去麵對的那些事情。
平凡的日子,也終究不會長久。。。
曉楠趴在桌子上,眼睛直直地盯著電腦裏的公司資產負債表。眼下到了公司季度審的時間,按照正常的方式,他需要協助外部審計員的工作,並把公司內部資本的運營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他們。現在,做外部審計的會計師事務所的人還沒有到,於是他把自己早已做好的報表放在電腦桌麵上,呆呆地不知該做什麼。
茉莉說她想看蘋果樹,孩子懷了四個月了,要不要讓她把茶餐廳工作退了在家好好呆著?自己的母親最近高血壓的情況穩定多了,總算了了一樁心事。。。一件件事過電影般的在曉楠腦海中回蕩著。他索性關了電腦,做到一個窗台的沙發上,打算給太太打電話。
”什麼事呀?“電話那頭茉莉熟悉的聲音傳過來。這聲音就好像是沙漠中的綠洲,猶如可口的甘露,一下讓他擺脫了一天的疲憊。一句簡單的問候,就讓人心感覺十分溫暖。
“Honey,今晚去銅鑼灣的翠微吃飯吧。我記得那裏。。。。。“話剛說到一半,突然看見同事Jack開始咣咣咣地敲自己的門。”親愛的,我有點急事,一會兒咱們直接在那裏碰麵吧。“
“忙忙,就知道忙,去吧。”茉莉微笑著搖了搖頭。哪一次不是這樣,自己晚上做好了飯,一個電話過來,“親愛的有個會回不去了”“親愛的我還要加班把材料全都看完啊”“老板要我今晚做出報表,我現在還沒有頭緒啊,你自己吃吧”。於是每次自己總是要麵對兩個人的飯菜,自己一個人吃,再把剩下的打包好,放進能用微波爐的盒子裏,放進冰箱。這樣等曉楠淩晨下班的時候,也不至於餓著。
說自己不怪他,這是假話。但是,每次看見他疲憊的身影依舊強撐著笑容來迎接自己,茉莉就覺得心裏暖暖的,所有的怨氣也就散了。把店直接扔給了亦青,茉莉匆匆忙忙擠上熙熙攘攘的港鐵,趕回家裏換衣服。
”亦青,你說老板娘最近是怎麼了啊?怎麼總是動不動就出去呀?“Nancy調皮地問道。
”去去去,忙你的去,這叫秀恩愛給狗看,懂麼?“林亦青撇了撇嘴角,說道:”不好好幹活了想?小心扣工資呦!“
”嘿嘿,哪裏敢哪裏敢“,Nancy笑嘻嘻地幹活去了。林亦青望著茉莉消失在人海中,心想,我啥時候才能嫁得出去呢?我的那一半咋就總是不出現?
你們所遇見的試探,無非是人所能受的;世界是信實的,必不叫你們受試探過於所能受的;在受試探的時候,總會一條出路,叫你們能忍受得住。
”Jack,什麼事那麼急啊?“曉楠笑著從辦公室裏出來。Jack是他大學時很要好的朋友,兩人一同畢業,一同進入公司。雖說現在是上下級的關係,但是兩人依舊是無話不說的摯友。Jack平時很風趣幽默,要緊的事項他也習慣用笑話來講。隻不過今天,他的笑容卻再也沒有浮現在臉上。取而代之的,是眼神裏無法掩飾的恐懼。
”怎麼了?你身體不舒服嗎?“看見朋友如此反常的樣子,曉楠如是說到。
”Luke,Ken總要你去一下他的office。“Jack,小聲說道。
”嘿,我還以為你小子來什麼幺蛾子呢,到了現在不玩兒嘻哈了改冰山臉了?“曉楠輕輕錘了他一拳。輕鬆地走向Ken總的辦公室,並沒有注意身後Jack眼睛裏所流露出的複雜情感。
推開門,曉楠正要打招呼,卻突然被一把槍頂住了胸口。”站著,別動。“一個戴著墨鏡的保鏢命令道:”把手舉起了“。剛才還有的輕鬆愉悅眨眼間蕩然無存,隻剩下一身冷汗。陳曉楠不敢多說什麼,隻得照做。他發現,在會客的沙發上坐著一個陌生的男人,也戴著墨鏡,隻不過穿戴上與其他人明顯有很大的區別,一股強大的氣場直逼曉楠,壓得他似乎有些喘不過起來。男人也不說什麼,隻是玩味地透過墨鏡打量著他,似乎要把他看穿一般。
”可以了,請!”保鏢說到。陳曉楠終於鬆了一口氣。“坐吧”,一直眉頭緊鎖的Ken總說到。曉楠緊張地坐到另一麵的沙發上,環顧四周,隻見整個辦公室裏至少有五六個那樣的保鏢,腰間都別著手槍,一臉嚴肅的樣子。倒是坐在沙發上的那個男人笑著說了一句:“都搞這麼嚴肅幹嘛?每天要開心--”。說著他轉向了Ken總,說:“都跟他說吧。”
“是,是,向老板。”Ken總顫抖著說道。“Luke啊,你還記不記得上次咱們跟遠望集團的一筆生意啊?”
“記得啊,有一筆應付賬款咱們還沒付呢。”陳曉楠不清楚事情的原委,如實講到,“好像是34億美金吧?”
”對。。。。。那個,現在你把這筆帳銷了吧。“
”什麼?“曉楠吃了一驚,”咱們公司的淨資產還沒有那麼多呢,怎麼還的啊?“
”是這樣的,其實。。。。。。“Ken總剛剛說了一半,突然一旁的男人打斷了他:“不用還了。”
“不還了?這個。。。。不太好吧?”即使是麵對未知的威脅,陳曉楠也改變不了自己耿直的性格。
男人饒有興趣地打量了他一眼,然後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他們公司明天就破產了,不用還了。”
“您怎麼。。。。““好了,回去按照向總的要求去做吧。”Ken總有些害怕曉楠說出不著調的話來,趕緊打發他走了。
有些後怕而又懵逼的陳曉楠機械地一步步挪向電梯。對於他這樣一個剛剛隻工作了六七年的員工,還不知道這世上的水的深淺。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看著電腦上那張報表,陳曉楠陷入了沉思。究竟該怎樣?或許,高層有他自己的打算吧。反正和自己沒關係。就這樣,他閉上眼睛,終於決定對衝了這筆根本沒有付的錢。點擊了保存,關閉了電腦曉楠看著窗外朦朧的天色,好像快要下雨了。
“哎呀,茉莉還在翠微呢吧。”曉楠趕緊穿好了衣服,匆匆忙忙往銅鑼灣趕去。
坐在人並不多的餐廳裏,茉莉一個人無聊地翻著餐單,時而看看窗外。丈夫今天又是忙,唉。她今天穿了一套白色透了一點淡黃的衣服,上麵有些細碎的花紋。這是曉楠在英國考文垂的集市上給她買的,她一直舍不得經常穿。今天特地穿來,也是讓曉楠看著高興。
“女士,您還不點些什麼嗎?”旁邊的服務員有些奇怪。她從四點就來到了這裏,現在都快七點了,卻一直隻是在翻菜單。“我等等我老公。”茉莉回答道。這個點,地鐵應該也是比較擠了呢,況且車次一多,又要在隧道裏停車。“再等等吧,麻煩你們了。”茉莉不好意思地向服務員說到。
“好吧。”服務員撇了撇嘴,到一邊去了。
窗外慢慢黑了下來,零星的雨點也開始落下。其實這是夏日的香港再普通不過的景象。可是,今日,不知為什麼,茉莉總覺得心裏燥得慌,安不下心來。
“親愛的你來了。”曉楠終於出現在了樓梯口。“哎呦你終於來了,都等你好久了”茉莉轉過身,微笑著接過丈夫的包,“看看你又不看天氣預報,忘帶傘被淋成這個樣子了吧?趕緊點點熱的吧”。看著穿著自己買的衣服又貼心關照自己的妻子,曉楠心理有種說不出溫暖。辦公室裏的疑雲雖然依然困擾著他,他決定還是不讓茉莉知道這些煩心。”快點吧,想吃什麼自己隨便挑,今天晚上就是candle-litdinnnertime!““哇塞好浪漫呦,你有那麼多錢還不如留著給寶寶將來上學用呢。“輕鬆愉快的談話驅散了兩人心頭的煩悶與恐懼,讓人重新回歸了平靜的感覺。
“突發消息,屯門大橋發生爆炸事故,有數量車墜入橋底,目前還不清楚傷亡人數。”幸福的小兩口,並沒有注意到電視裏放著的這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