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皇上的心可會冷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4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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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徹夜入長安宮,自然是有人告密。而皇上要搜查的人,也絕不是陌勳。鳳榻上,君夜所有的反常,她並不是看不出來,唯一可以解釋的,便是他知道那人還在自己宮中。且,是同自己關係非常。隻不過,他缺少一個繼續搜查下去的理由,故而將一身怒意發在陌勳的身上。
    思及此,慕容長安禁不住戰栗連連,躺在自己身側的究竟是怎樣一名男子,心思,竟會如此縝密難測,就連算計人,都讓對方難以察覺。一個不小心,就會被推入無底深淵,萬劫不複。
    龍潭虎穴,自己真能闖得過來麼?諱深莫測的兩宮太後,得勢的茗皇貴妃,還有,身側這位皇帝,自己的夫君。這一刻,慕容長安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寂寥,何謂夫妻,不該是一生一世,相互扶持麼?可他們呢?說不上相互算計,卻沒有一點夫妻的情誼。今日,若不是陌勳中途相救,皇帝,又會將自己怎樣?慕容徹雖是‘她’的大哥,卻是臣子的身份,皇帝一旦真要治罪,隨便安上一個罪名,就夠他們受的了。
    慕容長安睜開朦朧的眸子,還是不習慣這麼近的距離。她深知,隻有離得遠遠的,才不會被任何人傷害,一旦所傷,那便是體無完膚。
    她小心翼翼轉過身,背對著君夜,雙手交疊在身前,將自己環起來,這才安心地閉上眼睛。
    而幾乎是同時,身後的男子咻地睜開眼,床架上,一盞荷葉清的紗燈隱射出他眸中的冷靜異常。皇室同慕容家的較量,實則,是在他們二人身上。君夜無時不在想著將慕容家的勢力收為己用,將整個分割為三的江山,一舉擒在手中。
    他明白,慕容長安隻是慕容家人手上的一顆棋子,一顆,妄想將自己拿住的棋子。
    他們二人,如此的相似,就連一個簡單的眼神,都是一樣的。君夜伸出手去,攬在慕容長安腰上,這個動作,幾乎是下意識的,就連他自己都沒有細想。
    一夜,睡得並不安穩,她總覺著像是有什麼東西掐住自己的咽喉,喘不上氣來。
    慕容徹撣掉膝上粉塵,榻上,隻有慕容長安一人緊皺著眉,沉沉睡熟。薄而暖的天蠶絲被將她整個人從頭至尾包裹起來,隻露出一顆腦袋。他想要上前,步子頓了下,終是大步朝著長安宮外走去,君夜定是去了早朝,自己若再不趕過去,怕,又要節外生枝。
    慕容長安醒來之時,殿內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一手撫向身側,被窩裏麵那一角的位置早就涼透,將身上的錦被掀開,她赤足踩上綿軟毛毯。順著偌大的內殿走上一圈,這才更衣,讓外頭的丫鬟進來伺候自己洗漱。
    打開殿門,薄霧迅速迷眼,濃密的睫毛凝聚上一層,慕容長安眼眸微闔,隻覺沉重。短發上,亦是點上些許水珠,“好大的霧。”
    “娘娘,馬上就要過冬了。”邊上,竹溪將披風環住她雙肩,“娘娘這是要去哪?”
    “隨便走走。”慕容長安說完,便自古踏足,順著蜿蜒的長廊一路向前走去。
    “嗚嗚……”
    “好了,”榻上,陌勳整個人趴著,兩手枕在下方,不住勸慰邊上的林然,“又沒什麼大事。”
    “還說沒有呢,都快被打死了,”林然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抱怨深深,“您說您這好好的,不就是出去送碗藥嘛,搞成這樣……”
    望著喋喋不休的徒弟,陌勳無奈輕笑,“這不好好的麼?”
    “對啊,好好地躺著呢!”絲毫不留情麵地駁回,她端過桌上的藥丸,“快些把藥喝了。”
    清一色的板麵,陰冷的地方,已經開始結上濃霜,大紅的披風畫出旖旎,慕容長安雙手攏於袖中,眉梢,點上清冷。
    “好了,這下總行了吧?”
    遠遠的,傳來一陣藥味,縈繞在鼻尖,再也揮不去。舒展開的秀眉,再度攏緊,她順著那股味道,急促而去。
    “娘娘——”身後,眾人急忙跟上。
    陌勳剛將藥碗放在林然手上,便看見慕容長安站在殿外,背著光,身後的朝暉,照射得她整張小臉華彩熠熠,說不出的異樣美豔。而林然見狀,則是迅速拉下臉,盈盈一拜,“參見皇後娘娘。”
    “起來吧。”她並沒有馬上跨進去,而是站在殿外,端視著屋內。偌大的屋子,除了一張床榻,便是一個巨大的書架,整整占了半邊屋子,上麵齊整擺放著一摞摞的醫書,空氣中,隱約可聞一股濃鬱的藥味。
    “謝娘娘。”林然不甘地退到一邊,站了許久,慕容長安才踏進屋子。
    榻上的男子,臉色略顯蒼白,一條錦被蓋在腰際。她徐徐上前,站定後方啟音道,“昨兒的事,謝謝你。”
    陌勳隻是一笑,其中,意味深長,他朝著邊上的林然使個眼色,“你先下去。”
    “師傅——”
    “下去。”溫潤的眸子閃過不容忽視的堅決,林然見狀,隻得乖乖退下。
    “但是,”慕容長安一瞬不瞬注視陌勳的臉色,“我不會報答。”你情我願,這五十板子,也是你自願挨的。
    聽聞,他隻是拉開唇角,手肘將身子撐起幾分,“臣,不要娘娘的報答。”
    “那你要什麼?”慕容長安語氣不悅,聲音禁不住尖銳。
    “這是臣,欠你的。”陌勳側身望向慕容長安,牽一發動全身,俊臉疼得緊緊揪起來。
    “欠我的?”她大為不解,莫不是,長安同他有什麼糾葛不成?“本宮同陌醫師,可有淵源?”
    薄霧,順著大開的屋門飄散進來,每一個角落,都不遺漏。整個屋子像是置身於萬丈雲端,凸顯地站在中央的女子,越發淡漠。
    “對,是我欠你的。”陌勳再度重複,這夫妻纏一旦服下,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把握,是否能將它控製住。名為‘纏’,顧名思義,要想處之,必定要忍受錐心噬骨之痛。而如今,那藥性已然深入五髒六腑,向著心脈而去。自己,卻壓根找不到將它根除的法子。現今雖是無大礙,可這人心難測,夫妻纏留在體內,無異於埋下一個致命的隱患。
    慕容長安聽聞不再言語,她不是長安,有些事還是裝傻充愣的好。
    二人各懷心思,直到自己踏出屋子之時,她才驚醒反應,自己怎會,無端被一股藥味吸引至此?想要四處走走的心也淡了,早早便回了長安宮。
    是夜。丫鬟掌燈,驅盡外頭的涼夜。闔上殿門,慕容長安習慣了一人,她靠坐在貴妃榻上,不困,隻是眯眼。
    君夜進來之時,就看見她一副慵懶之姿,寬大的寢衣,半邊拖在地上,而慕容長安卻渾然不知,直到那腳步聲越漸靠近,才警惕睜眼。
    “皇上,”看清楚來人,她神色一鬆,起身行禮,“臣妾參見皇上。”
    “可是朕擾了皇後清夢?”君夜拉著她的手,在軟塌上坐下,一手將她略有淩亂的發絲撫順。
    “不是,臣妾隻是休息會,並未入睡。”被抓著的手,任由君夜放在掌中,慕容長安眸中猶有倦意,酸澀的瞳仁難受,隻得伸出另一手去輕揉。
    “別動!”君夜拉下她的柔荑,望著她微紅的眼睛,慢慢湊過身去。
    近在咫尺,這尊王的氣息,不得不說是冷冽異常。薄唇緊抿,氣息微吐在眼睛上,她試著眨幾下,倒是好多了。
    “皇後,昨晚沒睡好?”漫不經心將手收回,君夜似笑非笑,嘴角勾起。
    “隻是這天,容易困頓罷了。”慕容長安倚在旁側,同他保持相宜的距離。
    君夜側目斜睨,隻見她,單手撐於腦袋下,菱唇微闔,晶瑩剔透的眸子定於一處,自然是別樣風情,美豔不可言。湊上幾分,嗅著女子沁人體香,臉上似有沉醉。
    “皇上,皇後娘娘。”偏的,有人不識相前來打擾。
    “何事?”君夜滿心不悅,正坐起身。
    “回皇上,寢房那邊使喚奴才過來問一聲,皇上今晚是要招寢哪位娘娘?”太監手上拖著盤子,站在外側不敢抬頭。
    “進來。”君夜擼起袖口,單手撫順。
    “是,皇上。”亦步亦趨,年幼的小太監不過一十五六,雙眼隻是瞅著地麵不敢抬起。雙膝磕在地麵上,將手中盤子恭敬遞到君夜麵前,任他翻牌。
    一塊塊製作精巧的純色金牌,赫然呈現在慕容長安眼前,尾段,無一例外掛著上好流蘇,宮燈光照,泛出層層冷光。
    這就是翻牌製度,後宮佳麗三千,皇帝做不到雨露均施。
    君夜望著那些合起的金牌,隨意伸出手,指尖剛觸及邊緣,就縮了回來。他身子朝慕容長安靠近,大掌親昵執起她落在身側的柔荑,“皇後,你來。”
    “臣妾不敢!”她老實作答,手心握起。
    “朕讓你翻,你便翻!”君夜眼底微慍,抓起她的手放在托盤中。
    掌心一涼,堅硬的金屬質地磕的手有點疼,“那臣妾便隨意翻了。”她望著琳琅滿目的牌子,將手放在第一塊上頭,翻過來。隻見上頭,燙刻一行小字,她雖是對炫朝文字懂得不多,然,這些還是能認識的。
    長安宮,皇後!
    “恭喜娘娘,”跪在地上的太監連忙道喜,娓娓退出大殿。
    “朕就知道,皇後會讓朕留在長安宮。”君夜勾唇一笑,言語中,聽不出是正經還是玩笑。
    這,明明是靠著手氣,怎地就變成她情願了,“皇上,這是臣妾的運氣罷了,”慕容長安神色無謂,語氣更是可有可無。
    “哦?”一聲輕疑,君夜已起身落座於靠近窗子的桌前,上頭,正溫著酒,隨著火爐的呲呲燃燒,酒香四溢。
    慕容長安不得已,隻得跟著坐到他邊上,提起那酒,將桌上的酒樽斟滿。
    君夜端起冒著熱氣騰騰的酒杯,湊到薄唇跟前,隻是緊貼,卻並未啟唇咽下。深邃得幾近透明的眸子,牢牢鎖住慕容長安。
    “怎麼了,皇上?”她美目露出幾許疑惑不解,“可是酒燙了?”
    “不是,”君夜放下酒樽,眼中有深意,“是朕的心燙了。”
    小手剛要縮回去,便被他緊圈在手中,君夜將柔荑帶至唇畔,在她纖細的手指上輕啄,“長安——”
    她柳眉微挑,猜不出這皇帝是何用意。“皇上的心,也會燙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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