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長安宮的夜色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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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長安宮,慕容長安百無聊賴地躺在軟榻上,一手枕在腦後,雙腿隨意交疊。一副怡然自得之狀。邊上的竹溪見狀,想要開口,又噤聲,從微眯的眼眸間望去,她忍住一口笑,“竹溪,你可是有話要講?”
    “娘娘,奴婢不敢說。”
    “說吧,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慕容長安將榻上的書帛扔在一邊,翻了個身。
    “奴婢隻是覺著,娘娘這次進宮,率性了幾分。”竹溪瞅著她的臉色,半響才敢囁嚅而出。
    率性?是不懂規矩吧。慕容長安‘哧’得一下笑出聲來,她端坐而起,兩手自寬大的袖口伸出,取過桌上的紫砂杯後,再度窩回去,“那你說,以前的我是怎樣的?”
    “以前的娘娘啊,竹溪也說不上來,總之,就是很小心,喝口茶,都要奴婢反複用銀針試上好幾遍。”紫砂壺端在手中,平添幾分厚實感,她將杯中的茶斟滿,乖乖退到一側。
    慕容長安輕啜,現在的自己,又何嚐不是呢?
    是夜,白天的熾熱隱退,暗夜悄然來臨。鳳瀲殿內,鉤掛起的紗燈呈現明豔的橘黃色,透著一層白幕的朦朧。燭火苒動下,慕容長安還是倚靠在先前的那張榻上,雙目輕闔,閉目養神。順服的波波頭下,那五星環墜並沒有取下來,而是隨著她的呼吸,貼在耳際。
    暗夜沉澱,忽地,一種濃重的氣息逐漸蔓延開來。慕容長安原先舒展的眉頭緊蹙起,隻是並未急著睜開眼睛。
    琳琅滿目的長廊間,茗皇貴妃帶著尖細指套的手握在一名丫鬟腕上,步子悠閑,身後還跟著一長排太監嬤嬤。
    “娘娘,夜涼,奴婢送您回德惠宮吧。”丫鬟生怕再有個閃失,說話更是戰戰兢兢。
    “急什麼,禦醫不是說了麼,要多出來走動走動。”茗皇貴妃滿臉均是為人母的歡喜之情,她站在廊中央,舉目望向那一輪圓月,“皇上今晚,在誰那裏?”
    “回娘娘,好像是施婕妤。”丫鬟怕她凍著,擋在身側,“暖閣的太監說,施婕妤白天被皇上關了禁足,隻不過,皇上沒過多久便抽身去向景夜宮。”
    “這個小妖精!”茗皇貴妃一手折上院外的梨枝,“本宮怎麼偏偏忘了她。”將那幾株白色花朵揉在掌心中央,霎時,一股清香淡雅之味濃濃而出。
    “娘娘——”
    “噓!”茗皇貴妃一手用力抓在丫鬟的腕上,示意她噤聲。順著她的視線望去,隻見一抹黑影在長安宮外迅速掠過,快如驚雷。
    “娘娘,那是?”看那身影,應該是一名男子。這後宮內苑,深夜中怎會有男人踏足。
    茗皇貴妃菱唇輕勾,瑰麗的朱紅色,越發奪目,“想不到皇後,也有耐不住的時候。”
    “娘娘,您是說?”丫鬟一臉的震驚,嘴兒張的可以塞下個雞蛋那般。
    “你確定皇上今日在景夜宮?”
    “娘娘,不會有假。”丫鬟將唇湊至茗皇貴妃跟前,“娘娘,這後宮中,隻有皇後才是您的絆腳石,您看……”
    “多嘴,”她臉色故作微慍之狀,將手上殘留的梨花汁液塗在錦帕上,“走,扶本宮回去。”
    一手捧住自己的小腹,纖細的五指在上頭輕輕摩娑,皇後,居然讓本宮小心著肚裏的孩子,我倒要看看,是誰的命硬!
    景夜宮內,古色古香的花瓶中,斜插一枝馥鬱花濃,幾點花瓣凋零在鋪著牡丹圖案的錦毯上,層層相疊。不遠處,一張名貴的躺椅上,靠著一個高大的身影,縱觀屋內,雖是沒有長安宮那樣豪奢,然,卻是自居一格,四方珍貴、八麵古玩應有盡有,將這大殿點綴的滿滿當當的。施婕妤一雙美目微腫,柔荑在身前男子的肩上輕捏著。
    “皇上,這勁道可是剛好?”
    君夜點了下頭,眉宇間攏起的愁思並未斂下,他伸出手將施婕妤帶到身前,坐在自己腿上。
    “皇上,是不是臣妾惹您不高興了?”她正襟危坐,輕聲小心詢問道。
    “不是。”君夜難得的軟下語氣,將身子靠回去,“隻有在施婕妤的寢殿,朕才能好好鬆一口氣。”
    女子聽聞,不舍地伸出手去,撫上他的俊眉,使其向兩邊慢慢舒展開來,“皇上,國家大事全都壓在您一人肩上,怎會不累?聽臣妾一句,下了朝堂,您就把這裏當作是您的家,不要再想那些憂心煩惱的事了。”
    “家?”君夜冷嗤,嘴角滿不在乎勾起,“整個天下都是朕的……”可是唯獨,卻少了一個可以安安心心的地方。
    眼底,是那毫不掩飾的倦怠、寂寥。施婕妤心抽緊的疼,忙地雙手擁著他的肩,“皇上!”
    “不要去惹皇後,知道麼?”大掌在她背上輕拍,堅毅的下巴抵在她鎖骨之間,“後宮內的每一個女人,你都要敬而遠之。”
    “皇上,臣妾覺著,皇後娘娘同她們不一樣。”施婕妤望著身下的男子,他雖是手握顛世之權,然而,那一張俊朗非凡的臉上,總是印刻著將人拒之於千裏之外的冷漠。
    “你懂什麼?”君夜雙手放在她盈盈一握的腰間,用力將施婕妤推開,力道之大,驚得她差點喘息不上,“皇,皇上?”
    ‘啪——’眨眼間。
    一束亮光忽地在二人身前掠過,施婕妤驚魂未定,楞楞地坐在君夜懷裏。隻見,邊上的紅木雕刻桌上,倒插一把尖利匕首,上頭仿佛還有什麼字樣。
    陰鷙寒栗的俊顏,在刀光中折射出一雙如狼般的眸子,君夜伸出手,用上幾分內力才將那把刀取下來。
    “皇上當心。”施婕妤柔弱啟音,將身子依偎在皇帝胸前。
    隻見那把刀身上,深刻一排小子,君夜的眸子自刀柄掃向尾端之處,眼底的那一抹詭異,越發陰冷,“長安宮內,苟且之歡,顛鸞倒鳳。”
    “哼!”他手握匕首,重重一掌擊在桌子上,上頭的夜明燈及茶盞,顫顫巍巍,零落在地。
    施婕妤身子緊縮,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這就是,你所謂同她人不一樣的皇後!”君夜將她放在一邊,起身大步而出。
    “皇上,您去哪?”施婕妤驚慌起身,不料,衣衫一角鉤住桌沿,愣是拉住她邁出的腳步。
    “皇上——”外頭的太監侍衛們見到君夜氣衝衝得從裏麵走出來,均跪下身去。
    “侍衛如雲,你們居然讓人在景夜宮來去自如?廢物!”一腳將擋在身前的人踹開,君夜望著毫無異色的皇城,“擺架,長安宮!”他雙手背在身後,狠狠攥成拳,才不過進宮兩日,這狐狸尾巴就藏不住了?涼薄之唇無情勾起,眸子已然燒灼成明豔豔的琥珀色。
    慕容長安睜開眼,倚靠在貴妃榻上的身子,呈現一種慵懶魅惑之姿。殿外的腳步聲,合著涼風,步步緊逼。她並未有絲毫的動作,直到,殿門被輕推開,滿堂燭火熄滅之時,她才從榻上一躍而起,足尖點上一方支點,身子在半空中越向頂上的梁枋。在上麵,她藏著一把尖銳的軟劍。
    男子剛將殿門掩在身後,眸中便被一道光亮劃開,他急欲抽身,大掌擒住慕容長安的手腕,將她甩出去,然,女子卻是淩空一躍,殺氣凜然。
    “你瘋了?”慕容徹無意糾纏,隻得表明身份。
    如蛇身般柔軟的劍被女子收回,“你怎麼會來?”慕容長安將軟劍纏在手腕上,漆黑中,兩眼警惕的鎖住身側男子。
    “我來看看自己的妹妹,過的可好?”慕容徹摸準邊上的桌子,倚著旁側坐下來。
    一夜間,宮裏都傳遍了,說是皇後歸入鳳巢,先害得李美人慘遭毒打,差點致殘。後又在敏月宮發現德惠妃被吊死宮中,其後,皇帝金鑾榻上,三人同歡,又是皇後的一腳,使得大皇子差點胎死於茗皇貴妃腹中。流言蜚語,用不著煽風點火,一會的功夫便風靡整個炫朝。
    “哥哥放心,我很好。”慕容長安跟著坐定,刻意與他保持伸手間的距離。
    “記住,我送你進宮可不是讓你來享福的,”慕容徹語調深沉,醇厚的嗓音一語點破,“皇帝,是你的枕邊人不錯,可你別忘了,你如今是君家人。”
    “你想說什麼?”慕容長安唇生暗笑,“你不必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我是你君家之人。”暗夜中,他看不見她臉上的神色。沒有絲毫親情所言,就連慕容徹自己都吃不準,能不能將她控製得住。
    “但,我們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大掌越過紅木桌,一下將慕容長安的柔荑握在手中,她掙紮,他卻握得更緊,五指用力想要插入她的指縫,與之糾纏。用勁,手掌心都是汗水,慕容徹見她執意想要抽回,便伸出另一手,將她整個身子拽過來,按坐在自己腿上。兩手落在她雙肩,將她扳過來麵對自己。
    “這可是皇後的寢殿!”
    “可惜,你不是皇後,你忘了我所說的話了?”慕容徹兩手按在她背後,灼人的氣息湊至慕容長安耳畔,“況且,皇帝現在不知道在哪逍遙快活呢。”
    以為出了君家,就可以躲過此劫。慕容長安雙手抵在他寬厚的胸膛上,眸中,犀利如冰,“你就不怕,一次情不自禁,會讓你全部的努力白費?”
    “嗬——”薄唇無謂勾起,他仰起堅毅下巴,在黑夜中鎖住女子一雙如水翦眸,“女人與我,不過是暖床的工具而已。”
    “既然如此,天下絕色如此之多,況且,君家的女兒也不止我一個。”慕容長安意有所指,二人的視線在黑寂中焦灼,“說吧,你來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慕容徹聽聞,眼中含笑,似有讚許,“想辦法,讓慕容萱進宮。”
    “慕容萱?”慕容長安著實吃了一驚,慕容徹居然還想將她弄進宮。他們二人的關係,不是已經……
    “對,將她弄在皇帝身邊,幫助她,成為皇上的寵妃。”慕容徹大掌有一下沒一下地撫過慕容長安後背,手心的厚繭透過單薄的寢衣,在一個地方打轉。
    她身子刻意放柔,心底已然無情寒徹,將那一雙不安分的大手自自己身上拉下,慕容長安起身站起,“你也舍得?”
    慕容徹似是被問住了,沒有立即答話,過了半晌才諷刺笑啟,“為何不舍?”
    漫不經心的語氣,慕容長安緘默不言,在這個世界裏,女人是完全沒有地位的。男人,便是她們的天,是她們全部的希翼。菱唇無味輕勾,“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幫助她?”
    “你一定會,”慕容徹說的篤定,頎長的身子站起,來到慕容長安身後,二人齊望向外頭的明月,“隻要慕容萱一受寵,皇帝自然會將全部的精力放在她身上,我想,這與你來講,未必是壞事吧?”
    身前的人兒,美目輕眯,慕容徹的一句話,正中她心底軟肋,將慕容萱推向風口浪尖,於君家來說,沒有絲毫損失。於自己,更是有益而無害。“好!”慕容長安滿口答應,臉上毫無愧色,她,從不是什麼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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