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雜的思緒轉了一圈又一圈，程曄原本冷靜的麵龐也閃過許多情緒。白皙的臉龐原本一層紅暈退散，精致的眉頭微微皺起，就連嘴角都往下撇著，叫人看得有些不忍。
    “別想太多了。”蘇清和摸了摸程曄的小腦袋，輕聲安慰道，“別聽他胡說了，他隻是想起就是有些激動而已。”他語調溫和如春風化雨，著實令人心醉。
    盡管這種安慰並沒有多少作用，但程曄還是覺得心下緩和了一些，他呐呐點頭，平靜地說道，“我知道了。”
    蘇清和溫和的笑了笑，目光觸及沈淵，隱隱有些責備。
    沈淵略微側頭，躲開了的他視線，對於自己對程海的指責沒有任何歉意。他說的是事實，盡管對程海有些偏見，但也並非沒有思慮後就脫口而出。
    有些事情程曄也卻是有權利知曉，諱莫如深，令他察覺出來反而不好了。上回他說收養一事也是認真的，他不認為程海能教好自己妹妹的兒子。
    “你自己判斷吧，我上回說的事情還算數。”沈淵輕咳一聲，撂下這句話，有些不自然的轉身去了臥室裏。公然欺負孩子，他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的。
    蘇清和心下搖了搖頭，深深地看了一眼沈淵的背影，無聲歎道：看來他還是很放不下，對著沈家不滿，對著程海更是芥蒂深沉。他伸手拍了拍身前的孩子背脊，聊表安慰。
    程曄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打擾了，我要先回去了。”
    現在時間也不早了，該知道的也知道了，也就沒有理由賴在這裏了。
    “難得來一次，吃完午飯再走吧。”蘇清和微笑挽留，有點不舍的他離去。
    程曄動了動嘴唇，正要拒絕，卻聽到身旁的人繼續說道，“沈淵在這邊出差，我也隻是順便過來參加一個講座，下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了。”蘇清和笑了笑，“就當陪家人吃一頓飯吧。”
    聽到家人二字，程曄便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
    蘇清和麵上閃過喜色，走到廚房為他拿了水果，還有冰淇淋，果汁等，不一會兒麵前的茶幾上麵都堆滿了東西。
    程曄略微頓了頓，就每一種都吃了一點，算是接受這種好意了。
    把自家小客人安排好後，蘇清和就走到廚房大刀闊斧的準備午飯去了。臨走之前還問了程曄的喜好，程曄搖了搖小腦袋，蘇清和溫和的笑了笑，便也不再詢問了。
    程曄呆呆的看著他的背影，心底有些酸澀，他當然看出了蘇清和真心誠意，不像徐嬌那種小心翼翼的討好，這或許才是真正的家人。
    沈淵換好衣服後看到的就是，原本整潔的茶幾上堆積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冰箱裏的零食，坐在沙發上的孩子正拿著果汁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著，目光定在電視機上，卻不知道在哪裏神遊。沈淵嘴角微抽，這孩子也太會享受了，還好家裏沒孩子，不然得上天了，清和也太溺愛孩子了。
    冰箱裏食材充足，不多時，在蘇清和的製作下，幾盤家常小菜就上了桌。算不上精致，卻獨有一種家的味道。
    蘇清和微笑看著，舅甥兩人優雅而矜持的吃著紅燒魚肉，然後一致忽略麵前的胡籮卜。也看越覺得兩人很是相似，若是沈淵有孩子的話也一定會是這麼可愛。
    看著碗裏突然多出來的魚肉，蘇清和心中劃過一絲暖流，不在思考這些奇怪的問題了。
    程曄到底有些心不在焉，即便已經冷靜下來了，沒有那種要氣勢洶洶衝到程海麵前問個清楚地想法了，但還是壓不住心底的怪異感。
    午飯結束後，程曄看了一下掛鍾，很自覺地起身告辭了。
    蘇清和有些不舍的摸了摸他的頭，目光柔和地說道，“下次也可以來找我們。”
    “我知道了。”他真心的笑了笑，補充道，“謝謝，舅媽。”
    蘇清和手中的動作頓了頓，似乎有些尷尬，但還是應道，“路上小心。”這是孩子的另一種認可，他也不好駁了他的好意。稱呼這種東西，也不是那麼重要，下次再說也行。
    身後的沈淵反而挑了挑眉，似乎對這個稱謂很滿意，拍了拍程曄的肩膀，對著蘇清和說道，“我們走了，你休息一下吧。”
    根據程曄的描述，沈淵開車把人送到了原來小酒店門口，程曄輕聲道了謝，卻不忙著下車。
    沈淵眼神一動，沒有催促他，而是伸手把手中的手機卡拔了出來，手機則遞給了程曄，“拿去，我們過幾天就離開這裏了，有事情隨時可以打電話。”直覺告訴他，要是不管好這個小混蛋，自己恐怕家宅不寧。
    程曄沒有猶豫就把那黑色的手機握在了手裏，半晌，低聲說道，“謝謝你告訴我那些事情。”如果是他自己查出來的話，想必會是很久以後的事情，那麼他對程海的欺瞞隻會更加的惱恨。而不是如今的這樣的失望，但也還存著一絲希望。
    沈淵輕聲笑了一下，大手呼啦了一把他頭上的短毛，“好不容易說了句人話。”眼見程曄要發怒了，他轉而催促道，“趕緊回去吧，都有人著急了。”他眯起眼意有所指地看向遠方的那個少年，眼底晦暗不明。
    門口那位少年也若有所感的望了過來，麵上壓抑著焦急之色，整個人愈發顯的冰冷。
    程曄一抬頭也看到了門口的顧寒，隨即想起可能時間有點晚了，便有些著急的朝沈淵告別，步履匆匆地朝門口走去。
    手指輕敲著方向盤，沈淵靜靜地看著自家外甥像小媳婦兒一樣被強硬地拉著回去，沒有惱怒，反而滿眼的愧疚。少年則是，冷著臉一語不發，隻顧著拉著往前走。
    卻在轉角處，那少年驀然回首，冰冷的視線直射而來。車上深色的玻璃顯然不能讓他看清裏麵的人，但沈淵卻明顯感覺到那少年是對著自己而來的。
    眼底是……警告，沈淵勾了勾唇，真是有趣的孩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