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帶著淺淺的笑意，說道：“對啊，雲止。如果不是當年一紙詔書，白家嫁給你的就會是我······如今看來一切是天意。妹妹她終究是不配與你並肩······”她仿佛不聞對麵人的一聲輕哼，繼續道：“於我，我的靈魂還需滋養，無生獄裏反正是惡徒，正好······嗬嗬，雲止啊，於你嘛，我如今是這世上唯一知道你秘密的人，不將我留在你身邊的話······你聰明如此，也會擔心的吧！”
    “所以呢？”
    “你將我留在身邊是最好的選擇。”剛說罷，不待對麵人做出決定，白蕊又道：“你，肯定舍不得，這麼麼美的皮囊上給弄上一道醜陋的傷疤吧。”
    幽沒有說話，看著白蕊，像在思考，卻又像在欣賞著她，“留下？你確定？”
    白蕊沒有答話，與他相處幾天，她已經看了他三五分，這是一次試探，如果是普通人，被反問，會猶疑，然後再施壓，最終······風雲止就像當年他的王兄一樣，有心計和城府，甚至是狠辣的，稍微不同的是，風雲止的手法更利落幹淨。幾日內，白蕊時常想，但是他眼底時常流露的清澈卻令白蕊向往不已。
    “如你所言，你留下，利大於弊。”幽淡淡說，匕首已經被收了起來。“你留下吧，不過······該怎麼說，該怎麼做，你應該清楚。那件事，絕對不可以告訴其他任何一個人。”
    我怎麼會害你呢。畢竟，我還愛著你呢。白蕊笑道，心中卻忍不住閃過一絲淒涼，想她還是不如白旒蘇。不！不對!她在心裏近乎瘋狂地叫囂著。
    這時幽淡淡說：“你依舊是白旒蘇。你依然可以隨意行走。”
    白蕊還沒來得及琢磨這其中意味，就聽到他繼續說道：“你走吧。”
    白蕊心裏一驚，很快明白這是叫她先回避，並不是反悔要趕走她。她依然有些顧忌，她也選擇相信，像白旒蘇一樣相信風雲止，不論從哪個角度，她都沒有理由再留下。如今的風雲止真的會為了一副皮囊留下自己的仇人嗎？
    ······
    幽靜靜站著，他覺得再動一下都很費力，剛才那片刻就耗費了他全部的精力似的。他不知想起什麼，明明腦海中一片空白，左胸卻疼起來，似曾相識地疼起來，疼得他說不出話。
    他狠狠地吸了幾口氣，低聲道：“旈玥。”
    少年矯健的身影從遠處蹦跳著過來，殘影化作流光，身後驚起三五隻鳥。
    “姐夫！”
    幽半垂著頭，沒有看向少年，聽到一聲姐夫，隨即綻開一抹笑，沒有悲傷，沒有高興。那抹笑卻輕易的騙了少年人。
    幽抬起右手，輕輕撫摸著旈玥的頭，像一個極稱職的兄長。手第三遍劃至少年的後腦，再向下一分，手屈成爪，刺進皮肉！
    少年臉上帶著酒窩的笑還沒來得及轉換成驚愕，睜著染著笑意的眼睛向後倒去。
    收回手，手向上翻轉，掌心靜靜躺著一枚血色的石頭，白色的紋路隱隱從石頭內部穿過。地上的少年卻變成了粉塵一樣，然後一點點散去。如果有個修煉多年的人經過，一定會說那是人的靈魂。
    “不過是一塊石頭，我為何還給自己留個念想呢······”幽淡淡說。轉身，一滴還沒來得及滑落臉頰的淚水飄落在半空中······
    他突然一個踉蹌向前伏去。神色冰冷的看著現身來扶自己的黑衣人脖子劃出一道血線，然後死去，幽咬著牙，等待著一切的結束······反正，已經習慣了呢······
    慘淡的薄陽下，少年模樣的人，頭發卻是一寸寸變白······
    ············
    翌日，明炎皇宮內不見一人。
    無生獄內牢門打開，有罪之人，無罪之人，皆走出牢門。
    第三日，一切恢複如常，淨靈宮再度如傳說一樣不曾出現，一絲痕跡未曾留下。
    淩正遠派人封了皇宮地下的無生獄，尋死囚，無果。
    第四日，祭祀已病故皇後，明炎並未新立皇後。
    後，邊塞傳來消息，因為京城異動的謠言帶來的騷動一夜平息，敵軍撤出邊界之外。
    ············
    夜幕，淩正遠看著淩連宸相繼離開，兩道黑影佇立片刻，亦離開。他從假山後走出來，看著眼前的蓮閣廢墟，卻是被清理了大半，剩下的磚瓦碎石卻是再也拚不出曾經的蓮閣了。第一次，淩正遠作為一個帝皇生出一種無力。不，或許並不是第一次了。淩正遠想起一個人，不知道她是第一次遇見時的夏清蓮，或是夏子風，他的兒子，他以為一再容忍最終還是自己沒看透他的兒子。
    空中傳來翅膀撲棱的聲音，淩正遠順著聲音抬頭看去，一隻白色的鷹緩緩落在他不遠處的假山頂上。月色之下，白鷹胸前的紅色菱形寶石是像夜幕一般純粹的沒有一絲雜色的墨色。
    白鷹短促的鳴了一聲，一張紙緩緩飄落。
    淩正遠拿著紙條，卻沒有顯出任何表情。胡洪小心的略抬起頭瞥了一眼，卻還是沒從那臉上看出什麼，卻不敢再看了，低著頭聽吩咐，畢竟這是在······胡洪向四處瞄了瞄，一片廢墟，也是暗暗歎息。
    “胡洪啊······回寢宮。”
    ············
    寬闊的道上，一輛氣勢不凡的車由四匹馬拉著，識馬的人一看便知是良駿，雖然並不是靈獸。
    馬車內隻有兩人，顯得異常空曠。爐中燃著香，甜甜的香氣隨著煙升起，車中鋪著獸皮，卻不知是哪種獸類了。
    白蕊小心的為荔枝剝去皮，又輕輕放在一碟靈泉中。隔著三步遠，幽倚著馬車壁，似是睡著了的模樣······
    “旒蘇······”低低的聲音在車內傳開。剝著荔枝的人停了下來，望著沒有動作的說話的人，輕輕笑了一聲，又低下頭，剝著荔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