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唐雪城身子一僵，微側過頭，看清後麵的人，才鬆了口氣，是淩君影。
    唐雪城正要開口，龍古又從淩君影後麵的陰影走出來，走得極小心的樣子，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他們就在昨日午後來到竹林中這處宮殿一樣的地方。不過想找來時的路，龍古就發現一層層院牆將建築圍起來了，每處小院子裏又種了幾排很高的竹子，神識竟穿不透一道道竹牆。這顯然不是兩個略懂修仙之術的女子可以布下的陣。
    龍古去找淩君影商量，卻發現淩君影沒有什麼動作。後來，淩君影聽到他的分析，卻跟著出來了。
    而唐雪城在隻有她一個人的房間裏，最終理智占了上風，讓她出來弄個明白。沒有誰有她那時感受深，那兩個女子處處詭異，卻仍然讓她忍不住親近。初次見到夏墨，就是這樣，又有些不一樣，夏墨的一手妙琴才是最初的原因。
    “你們······怎麼在這裏？還這幅鬼鬼祟祟的樣子？”看到龍古示意她可以說話的手勢後，唐雪城忍不住心裏的好奇，開口問道。
    “你難道不是鬼鬼祟祟的嗎？”淩君影立刻回道，卻沒有看向她，不像在對唐雪城說話的樣子。
    “這不是重點······”唐雪城低聲提醒道。
    “我和他跟你的目的一樣。”龍古回答道。
    “哦。這麼多人會不會目標太大了？話說王孫、淩晨和小金怎麼不在？”唐雪城向淩君影身後看去。
    淩君影後退兩步，淡淡的說道：“王孫太吵，小金不靠譜，淩晨已經到了睡覺時間，所以我讓他們先睡了，明天中午前不會睡醒的。”
    淩君影神識感到唐雪城在他說話時一直看著他，不禁看過去。唐雪城卻若有所感地說到：“殿下，你能不能別說話都麵無表情的。我的直覺告訴我，殿下原來不是這樣的······真的，我的直覺很準的。”
    淩君影別開眼睛，沒有回答她。龍骨輕咳一聲，唐雪城卻瞪向他，讓他不要弄出太大聲音。
    淩君影已經離開了。
    ············
    越走，越深，神識又探不遠，天越黑，月色越暗，越發覺得這座宅子像是迷宮一樣。
    ······
    漸漸地，有人活動的聲音傳來······漸漸的，依稀可以聽到說話聲，腳步聲，水傾倒的聲音······漸漸地，眼前一亮，走近亮光處，卻發現是屋子點著燈，院子裏的燈也亮著。
    淩君影沒有停下步子，一步一步向院子裏走去。龍古伸手去拉，卻隻感到他的衣服掀起帶起的風。他將信將疑跟在後麵，拉著唐雪城，不敢鬆開她的手。
    踏進院子，院子裏彌漫著濃濃的竹香，走近每一盞燈，竹香更濃。唐雪城探頭看向裏麵，發現裏麵整齊放著數片切得整整齊齊的竹片，竹片是紫色，想來是原來的顏色。紫雲竹，真是不一般······相府不過百盒，不知道發黴了沒······
    屋子裏的說話聲、輕笑聲，在眾人踏進院裏的時候就停下來了。直到淩君影，和龍古、唐雪城陸續站到台階前，墨竹的聲音才傳出來：“進來······”聲音很空靈，讓人還未見屋子裏的人，就會以為說話的人，本就不是凡人。
    三個人在屋子裏坐好。墨竹先讓青竹出去，再先一步開口說道：“諸位，這麼晚來，想來是為有事想問而來。”
    “不錯。”唐雪城回答道。又接著問道：“那麼，請問墨竹姑娘和青竹姑娘到底是什麼人呢？”
    “嗬嗬。”墨竹聽到這話反而很高興似的輕笑起來，然後她看了三個人一眼，回答道：“真真假假，又有何妨······我就是墨竹，若是雪城妹妹認為我是墨竹，那麼我是不是其他什麼人又有什麼關係呢？”
    淩君影眼神一暗，接過話說道：“墨姑娘倒是灑脫。”
    墨竹聞言看過來，繼續笑著說：“若是你們願意，你們大可叫我墨姨，叫青竹青姨。不過這樣，怕是青丫頭不願意了。自己也一下子老了。唉。”
    龍古，唐雪城對視一眼，眼中全是驚訝。這兩個不過二八年華的女子竟然是前輩，這樣這座宅子的神通之術倒也有了說法。隻是······
    唐雪城眼睛不經意看到淩君影，他還是那樣，這些他是都知道嗎？他不會笑嗎？
    “我來自何地，你們大可不必執著於此。既然，各位能來此地，想來也是緣，修仙無一不講緣。今日既是緣，我給占上一卦，可好？”墨竹輕輕撣了下袖子，笑著說。
    “前輩，能看破天機？”淩君影看著她，眼中是似笑非笑的神采。
    “小家夥，眼力倒好。不過是活的久了，悟得些道理。你們也入得我眼，你們願意，我給你們指條路也無妨。小家夥，你先來，可好？”
    不等淩君影回答。墨竹就似乎看到了他心中的答案，娓娓道來：“心中無情非無心，一念深深比瀚海。妙術以渡有緣人，無情最是有心人。”
    淩君影看向她，若有所思，卻還是謝了一番。
    墨竹輕輕握住唐雪城的手，將她拉至身前，細細看到，然後說：“眉目可比九天仙，清奇世間難尋一。忘卻朝暮不問心，心中執念終在心。”
    墨竹放下唐雪城的手，又看向龍古，說道：“萬山有心便空空，千江無心便空空。天縱之才必有成，舍得山水成大道。”
    房間裏，竹香飄嫋，三個人神色各異。
    “可還有事？”墨竹笑著問，唐雪城，龍古一前一後道了謝，向門外走去，神色都像還沉浸在自己的神思裏。
    待門合上，淩君影放下手中的瓷杯，輕笑說道：“北璃竹骨仙，掐指得天機。”
    “小家夥，你真真有趣，師承何人？”
    “墨姨不知？”淩君影一臉驚訝。墨竹聽到淩君影這麼喊他，不知是高興，還是覺得自己老了，低聲笑了一聲，神色也就自然了。
    “你心長在你身上，我又如何得知？”
    “不論如何，謝謝墨姨剛才避開那些話。想來墨姨眼前，我沒什麼秘密可言了。”
    “那倒不是，別人雖稱我為仙，我若真能得盡天機，你說我為何看不透世間一些瑣事？”
    “墨姨怕是自知，而不能自知。”
    “你又如何不是？嗬嗬······說起來，除了你身上發生過的一些大事，我竟看不透你的前路。想你少年老成，這些必有緣由了。可想聽聽你的卦？”
    “不想。告辭。”
    淩君影退了出去，龍古已經帶著唐雪城離開了。青竹沒有候在外麵，也不知去了哪裏。
    青色淡煙裏，墨竹輕聲唱道：“人中龍鳳，豈為凡物，一念百年，一息雲煙，龍騰之日，天地風起。一夢浮生草，一曲塵緣了。”
    “風雪蕭蕭，情緣淡薄，入心之人，不過寥寥。百傑異心，獨守清流。一樽十載醉，一眼紅線繞。”
    “君自封心，紅塵變劫，刀劍槍戟，不過爾爾。天上人間，人間天宮。一人歲月老，一笑忘眾生。”
    “這等情心，怎叫人忘了？這等情傷，如何不磨人？不如早早情斷了。也好過你我隔過千秋，仍癡纏不休。終究是風雪無情。”
    唱到一半，墨竹竟入卦中，不住哽咽起來。
    “終究是······風雪······無情。君······”
    ············
    第二日，五個人坐著馬車，離開了宅子。
    唐雪城掀開簾子，車外，竹子竟然各向兩旁退開了丈許，隨著車向竹林外行去，竹子越稀越疏，不過一刻鍾就三三兩兩，不成氣候了。
    淩晨率先跳下馬車，然後四個人陸續下來，向來路望去，一片片竹子緩緩淡去，身後是荒原一片，何來竹影稀疏？
    再向四周看去，分明是一樣的景致，皆是荒草萋萋，天際是一縷炊煙，正是幾日前，他們歇息過的村莊。
    “沒了？我們在做夢？”王孫幾乎跳了起來。
    “哥哥，我好像做了一個好長的夢。”淩晨也拉住了淩君影的袖子，睜大了眼睛說道。
    “是啊，是夢呢······”唐雪城說道，“君影，我這麼叫你沒事吧。我想，你不會和人相處，就該和別人先熟悉了。以前的稱呼太生分了，以後我叫你君影如何？像龍古，我就叫他小古呢，不過他好像不喜歡，我就不真麼叫他了。”
    “好，就這麼定了。”唐雪城說完上一句話，就立刻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