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可否讓我問殿下一些問題？”唐雪城上前一步，在朝臣的議論聲中開口說道。
    “唐家小姐，果然巾幗不讓須眉。好！”淩正遠滿臉笑意。唐相站在朝臣之首，看到唐雪城擅自闖進朝堂，卻沒辦法阻攔，心下焦急，隻能期望陛下能不予定罪，萬一她說錯了什麼話，也望陛下能看在自己忠心半生的情況下，不要罰重了。眼下，若陛下能找出當日害雪城之人自當最好······不過，唐相還是不覺得淩君影會是心中算計之人，隻望他能清者自清，事實真如他所說的那樣的簡單。
    不過半息，唐相已經提起了半顆心，淩正遠又轉而對淩君影說道：“皇兒，你隻需將你所知如實說出來。”
    “好。”聽到淩君影答應下來，唐相鬆了口氣，神識還是緊緊盯在唐雪城身上，隻怕淩正遠忽然變換了心思。
    “殿下，我們之前可見過？”唐雪城已經是一臉笑意。不知為什麼，這個皇子應是要風便有風，要雨便來雨的皇室中人，眼睛不過看過來一瞬間，便有掩藏不住的淡漠，像是什麼都入不得他的眼，是好東西看太多了嗎？那一絲憂傷從何而來？他剛才那是憂傷嗎？
    不過低下頭片刻，淩君影再抬頭，眼中雖是平靜，卻斂去了所有不該有的感情，多了些溫度，變得“正常”了。唐雪城壓下心中的怪異，臉上不曾表露，真像一個瓷娃娃，一身衣服倒是精致，可惜了，像是沒有心一樣。
    “素不相識。”淩君影的回答反而讓唐雪城感到突然，驚訝的抬起頭來。
    意識到他在說什麼，唐雪城感到心裏悶悶的，那種感覺從來沒出現過，或者是曾經在哪兒有過，卻被自己忘了。我真的不認識他嗎？他應該不會撒謊吧。為什麼······為什麼，他會出現自己的夢中？
    唐雪城差點問出口，但很顯然這不合場合，但那幅畫，陛下已經看到了吧。
    “哦。”唐雪城點點頭，退回自己的位子，不再說話。
    寧遠帝坐在朝堂之上，百官依次排下。唐雪城的突然闖入已經引起了大殿中的氣氛在微妙的變化。唐雪城自認為守禮，沒有太過越界，但是因為這件事，就算明麵上一些人不會有大動作，帝都也勢必會湧起一陣暗潮。淩君影能猜出幾分洶湧，這點或許他都不如淩連宸清楚，淩正遠坐在那個位子幾十年，又豈會不清楚？
    一時間，淩正遠微閉上眼睛，沉思著，朝中無人說話，很明顯陛下準備將邪修當成一件大事來處理，唐雪城就是這把刀觸碰到的那道堅固屏障的一道口子。
    “胡洪，下旨。”淩正遠睜開眼睛，文、唐兩相都挺了挺腰，唐相更是眼睛都不眨，袖子下的手攥緊了幾分。
    “唐家嫡女唐雪城，有勇有謀。瑞王淩君影，才德兼備。今封，瑞王，唐雪城為正副監魔使。在明炎境內尋找邪修行蹤。各部盡力配合。隨行人員自行配備。”
    ············
    龍宇殿內，淩正遠沒有開口。唐相先說話了：“多謝陛下。”
    “嗯？”淩正遠一臉詫異，唐相繼續說道：“陛下，此舉雖將雪城和殿下推向風口浪尖上，卻使得他們暫時離開帝都。承蒙陛下厚愛，老臣自當感激。”
    “唐相不必多禮。您能明白我的用意自然是好。雪城這孩子，自然有一種氣魄，足以讓她不讓須眉。隻是這樣，未免讓雪城與二老分開。”
    “陛下，不必多慮。唐家今日怕是您也知道幾分，雪城離開這段時間，唐家的事我也能處理好了。”
    “唐相忠心。我也知道。如今唐府的是非，我也不便插手。唐相還得小心。如今不論大小局麵，走錯一步，便會輸了滿盤。”
    “年輕人還得去闖闖。”
    “那是······唐相反而比我看得開。要不是有龍家小子攪在裏麵，我還真想指雪城樁婚。哼。”
    “承蒙陛下抬愛。”
    “先不談這些事兒。唐老，今日你我不必有君臣之分，坐下，陪我下盤棋，好好談談心。”
    “好。陛下先請。”
    ······
    茶喝了半壺，胡洪中間又上來添了一次。
    唐相手一抖，一子之差。
    滿盤皆輸。
    “陛下，老臣今日輸了。”
    淩正遠挑挑眉，越過棋盤，拿出一子，直接替掉了棋盤上一粒黑子。
    “陛下，此舉不······”
    “誒。唐相，我還記得幼時，你教我下棋，便說，這棋局如戰場。如今，這一子，便是你手中一個奇兵，用不得了他，可就別怪我了。”
    “陛下，以前你都說大皇子殿下像您年輕時候九分，我說這三殿下才是跟你一個脾氣呢。今日，見七殿下，自有一股傲氣，才完全是年輕時候的您。恕老臣多嘴，就是年輕了些，處理事情還是小家子氣了些······”
    說著話，手中醞釀已久的一子，落下，“當”，像極了兩將交鋒，但整個戰況，因兩將的成敗，再度峰回路轉。
    兩軍還在膠著著，然而，不過數回合，都所剩無幾的兩方戰局突然被激起一記驚瀾，都在拚著最後一口氣，然而，一方卻是深山老狐，熟稔死亡之作，突然跳起，一口直撲咽喉。
    下一刻，淩正遠臉上的惋惜不已，不過一瞬，就是已經看穿結果的勝利的微笑，唐相暗叫不好，一子落下，風起山林，助漲火湧之勢，困死孤狐。
    ············
    還是，淩君影，唐雪城，龍古，王孫，這次，卻還帶上了淩晨。其餘一個侍從、護衛都沒有。
    五個人，帶著一隻貓，出了帝都，就一路往黑水趕去，雖然用上了低階靈獸趕路，不過這次趕路沒有上次那麼急，而且這種靈獸尋常富貴人家都用得起，一路趕來，正應了龍古的話，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身份。
    五個人計劃著回到黑水山再去查探，這其實是淩君影的意思，他上次隻顧著送走唐雪城，連周圍都沒看清楚。不過這話卻是經過龍古，才說出來的。
    五個人錯過了剛才的一家小鎮，這會兒，又趁著天黑前行了數十裏，卻不見半家人煙，按照剛才王孫打聽到的消息來看，按照現在的速度天完全黑下來之前，是不可能趕到有人家的地方了。
    天一黑下來，白天本就不熟悉的地方，變得更加陌生。這裏是一個小竹林的外圍，說小，這片無主的竹子也一年年蔓延開來好大一片。後退是一片荒原，這片竹子是唯一可以的禦寒的綠洲了。
    淩君影突然插進一隻手，接過龍古和王孫正在烤著的一隻野雞和兩隻野兔，將上麵被煙染黑的一層用刀剔掉，再架在火上。雖然用刀用的極慢，不過還是看得淩晨一臉興奮。龍古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麼，向火裏麵又加了些幹竹子，這些事他本就不擅長，倒是淩君影連這都會，倒是有趣。而王孫，眼睛一直盯在已經泛出油光的野雞身上。唐雪城已經被剛才的黑煙熏到外圍去了，換了人，她也沒有再靠近。
    淩君影從儲物袋裏拿出一個小瓶子，雖然是個細節，但儲物戒被人看出來還是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儲物袋一般人都會買得起，空間不大，但尋常人家能裝些什麼東西？價格也相對來說便宜了些。
    淩君影抖出一些白色的粉末，在三根竹架子各自撒了些。
    然後，他將雞從火上拿開，手下動用暗勁，割下兩隻雞腿，他一隻遞給淩晨，又將雞放回火上，將另一隻用大的葉子包好遞給唐雪城，又拿出一塊錦帕，一並遞了過去。
    唐雪城正要說什麼，小金已經撲到一根竹架子上，不顧毛被火烤卷起來了，一口咬下兔腿上一塊肉。看得唐雪晨笑了出來，再看向淩君影，他已經回到火前，竟然跟小金較起真來。
    總覺得，這個跟貓打鬧在一起的人，才真實存在，這才是他嗎？淩君影，淩君影······
    ·············
    一夜未眠，本來淩君影睡著了，也會將偷襲的人精準無誤地切成五塊乃至成百上千片，但是他怕自己睡沉了，閉著眼睛，厚披風下，卻用一根根銀針讓自己清醒著。若是······唉······
    第二天，等其他四個人醒過來，烤好的五隻大鳥，已經離了火，涼的正好入口了。
    雖然被拔了毛，看不出也吃不出是什麼品種的鳥，但真的很好吃。淩晨不明白淩君影是不是有什麼不同，不過七哥哥還是對自己一樣好，他還是很厲害，他考的鳥和兔子都很好吃······
    淩晨撕下一塊肉吃起來，淩君影的聲音卻從上方出來，帶著愉悅：“小晨，這種鳥雖然好捉，並沒有多少肉，一般人真要吃也隻會啃骨頭，才能吃完骨頭上的肉。喏，像王孫那樣。”淩晨順著淩君影指的方向看過去，周圍卻已經響起幾聲輕笑。從早餐裏抬起頭的王孫還沒弄明白什麼事，也跟在後麵笑起來。
    陽光刺穿昨天很厚的竹葉，射下來，又在地上被切割，製成一種種精雕細畫的圖案······
    畫太美，讓人舍不得抽身片刻。
    

    作者閑話：

    昨日，放假一天。本周加倍努力······
    加油！
    謝謝。